故事:我剛進宮就得到皇帝獨寵,只因我與已故寵妃有個相同的特點

故事 每天讀點故事 2018-12-15
故事:我剛進宮就得到皇帝獨寵,只因我與已故寵妃有個相同的特點

1

“皇上,龍巖山的那位沒了。”午夜時分,宮裡靜悄悄,只有那子夜殿內燈火通明。大順剛登基一年的新皇伽靖帝,還在勤勤勉勉處理朝政。根基尚淺,時局未穩,他正翻看著北邊來的摺子。一個穿著玄色短服的女子,不知何時入了這戒備森嚴的宮殿,出現在這子夜殿內,聲音尖俏,格外清晰。

燭光一晃,龍椅上的伽靖帝在明滅的燭光裡看不清表情。對來的人,他似乎並未感到意外,至於來者所說的話,也不知他聽進去沒有,他依然看著摺子。北邊的韃靼族近來很不安分,頻繁騷擾大順邊境,弄得邊境民不聊生,派去前線作戰的人,居然拿此毫無辦法。

“這幫廢物,難不成要朕御駕親征不可?”突然,他將手裡的摺子狠狠往案几上一摔。抬起頭,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裡寒光一閃,似乎才看到下面跪著的人。站起來,將玄色女子扶起來,淡淡地道:“這裡沒有外人,義妹不必這麼見外。”

“皇上心懷廣闊,但素女不敢僭越。”玄色女子依然低眉順眼恭敬道。伽靖帝不再執意,轉過身,站在那幅大順疆域圖前看了起來。如今的大順,北至韃靼,南接南疆,西與大腕接壤,東達明江,比起先祖皇帝在位時,國土擴大了一倍。

現下,韃靼趁著新皇登基,對大順虎視眈眈,大腕國也是蠢蠢欲動。偏偏外患未解,內憂卻先暴露出來了。想到這裡,年輕的皇帝眉頭緊鎖,不知是對自己說還是對素女說:“也罷,朕就成全了你們,讓你們在黃泉路上有個伴。有你照顧她,我也算放心。”

玄色女子抬起頭,一雙寒如星辰的眼睛怔怔看著伽靖帝,隨後又垂下眼簾,抱著雙手行禮道:“素女的任務已完成,幸不辱命。素女請求皇上,允許素女迴歸江湖。”

伽靖帝對這個決定有些意外,但長年身處這詭譎的朝堂上,早已練就不喜形於色。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後,很快就平復如初。半晌,他擺了擺手,素女退下。大殿外,突然寒風四起,連殿內都能感到一絲涼意,今歲的秋天似乎來得特別早。第二天,大臣們得知先帝親封的慶朝郡主日前因思瀾王相思成疾,於龍巖山上紅顏早逝。

伽靖帝感念二人情深,特追封慶朝郡主為瀾王妃,與瀾王同葬於皇陵。此道聖旨一出,群臣譁然。一週前,瀾王行刺皇上未果被擒,伽靖帝念在二人乃一母同胞,賜毒酒薨於獄中。對外宣稱,瀾王突然暴斃,追加一等親王,葬於皇家陵墓。自打新皇登基以來,從前一直活躍於宮中的慶朝郡主就因病在龍巖山上休養,鮮少聽到她的消息。

沒想到,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時已是離世。更沒想到的是,她居然和瀾王暗結情緣,深情如此,倒是難得。自此,這段佳話落下帷幕。那些伽靖帝登基時頗有微辭的人,對此事讚不絕口,稱他為大順建國以來最仁厚的皇帝,因此君臣一心。不久韃靼危機解除,大腕退守邊界,大順國泰民安。

2

“主子,皇上對主子可真好。才剛進宮,就賞主子住在這莉香宮裡,聽說除了皇后娘娘的鳳儀宮,就數這裡最好了。”新封的莉美人,身著一件繁花交錯的月白雲錦羅襦裙上。臉上略施薄粉如雨後清晨。走路帶風,卻自有一番風華。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打量著這宮裡的一切,頭上一支碧色鴛鴦步搖隨著她的走動,不停地晃啊晃,在陽光底下發出柔和的光。

聽了丫鬟的介紹,她也只是淡然一笑。這一切,都讓她感到像在夢裡一樣,可那頭上的步搖是真的,這滿院的花花草草是真的,內屋裡富麗堂皇也是真的。“沒想到,他是這樣喜歡我。”心裡一陣竊喜,面上依然不動聲色,這是從小師傅教的。師傅時常說,女人要擅長不喜形於色,在宮裡方能活得長久。

看著白玉鋪成的地磚,藍玉砌成的宮牆,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懸掛在樑上,周邊又用美玉鑲嵌無數明珠,熠熠生輝。可惜,師傅啊,她是沒等到這一天。想到師傅,她心裡一陣惆悵。

就在這時,她被一股香氣所吸引,循著香氣,她走到一棵一人多高的樹下。那棵樹長得大腿那麼粗,很是茂密。她抬起頭,睜著眼,看見墨綠葉子上,繁繁點點開著一種白色的重瓣花朵,花蕊到花瓣,通體牙白,香氣就是這些花散發出來的。

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靜靜地閉起眼睛,嗅著那香氣,是綠萼。傳說是天竺國皇室的至寶,鮮少流落民間。這綠萼生長極慢,這棵樹少說也有六七尺高,至少要十五年才能長成這樣。中間須得用心呵護,否則以大順冬季天寒地凍,早已凍死。

“看來,我們的皇上可真是個多情的種子。”莉美人心裡想著,面上一副天真爛漫的笑。連後面那個明黃色的身影到來都沒察覺。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皇上就站在她身後,面帶微笑,一點也沒有平日裡的威嚴。她也不行禮,與對面的人默默看著,笑著。最後將她那雙蔥似的小手放進伸過來的手裡,順勢偎依在來人懷裡,嬌滴滴地說道:“皇上來了也不說一聲。莉兒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你這小鬼,哪裡是請朕恕罪。不過,朕很欣慰,我的莉兒沒有因進宮就和朕生分了。就怕你和宮裡的那些人一樣,見了朕,就像老鼠見到貓,動輒三叩九拜的,煩。”皇帝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有一絲溫柔。

“皇上,這棵花樹好香啊。莉兒從來沒見過。”莉美人靠在伽靖帝身上,嬌俏地說。

“這是綠萼,天竺國的至寶。十幾年前,朕剛登基時,著人從西方找來的。能看見它開花的,除了照看的宮人,你可是第一個。”伽靖帝從不喜形於色的臉上此時掛著一絲得意。

“莉兒好幸福,能得皇上如此寵愛,哪怕要莉兒死,莉兒也心甘情願。”嬌滴滴的美人抱著伽靖帝的腰,靠在他懷裡,鶯聲脆語,說不出來的嫵媚,又帶一絲情深。

“胡說,朕的莉兒可是要長命百歲的。這莉香宮可喜歡?裡面的一花一木,可都是朕親自挑選的。”皇上拉著莉美人的手,邊走邊向殿內走去,指著滿屋子的古籍、珍玩說道。

“只要是皇上挑的,我都喜歡。”莉美人那雙美目發著光,就那樣看著皇上,含情脈脈地道,“只是皇上如此厚愛我,就怕宮裡的姐妹要怪罪我了,皇上,以後還是少來我這裡罷。”話鋒一轉,那雙眼睛裡的光一黯,咬著下嘴脣,好生委屈的樣子。

“朕喜歡,誰敢說你的不是?朕立馬廢了她。”

看見莉美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皇帝抬高聲音,裡裡外外聽得清清楚楚。莉美人嘴角閃過一絲冷笑,立馬又沒了。但見她笑得如出水芙蓉,讓人擺上點心,也不避嫌,坐在皇帝的腿上,調笑起來。

3

這天狂風大作,天降暴雨。眾妃嬪早早來到鳳儀宮裡給皇后請安,眾妃坐後就發現半個月前剛進宮的莉美人好像沒來。

“這莉美人也太放肆了,一個剛進宮的美人,就敢仗著皇上的寵愛,不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你可得想想法子治治她啊。”

“皇上這半個月來,天天宿在莉香宮,有時早朝都不上,這可是皇上登基以來從未有過的事。”

眾妃嬪唧唧喳喳說起這個莉美人,眼裡全是嫉妒。

一身華服,杏眼圓臉端坐在主位的皇后娘娘,本是含著笑低頭喝茶,聽到這句話,她抬起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微微蹙眉道:“皇上對這莉美人確實寵愛,比起當年慶妃你的恩寵更甚啊。”說話的同時,她看向的是坐在她左下方一位盛裝的女子。

聽到皇后娘娘的話,慶妃哼了一聲,道:“皇上愛寵誰寵誰去,和本宮有什麼關係?”說完將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擲。

“要說這皇上啊,就圖新鮮。論起恩寵,誰比得過咱們慶妃娘娘啊。慶妃娘娘那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吶。據說這段時間,皇上頻頻召見慶妃娘娘去子夜殿御前相伴,這莉美人再得皇上恩寵,恐怕子夜殿在哪兒都不知道。”坐在慶妃旁邊的另一位妃子討好道。

正在此時,鳳儀宮的門簾被打開了,一個身著象牙白衣衫的美人盈盈而入,正是莉美人。

只見她步履生風般走到皇后跟前行禮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今兒因雨下得大了,皇上多留了一會兒,所以來遲,還請皇后娘娘恕罪。”聽她這話,伽靖帝昨夜又在莉香宮宿了一宿。在座的各位妃嬪臉上一副又嫉又妒的模樣,連皇后的臉色都變了變。她不說讓莉美人起來,閒閒地撥弄著茶蓋,喝了一口茶,才道:“莉美人伺候皇上辛苦了,起來吧。”

莉美人這才在丫頭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聽說皇上最近都宿在妹妹那裡,可要勞妹妹多費心了。想請問妹妹,皇上近來身體可有恙?聽說有幾次連早朝都沒上了,莫不是生病了麼?”待她坐下,皇后娘娘問起。

莉美人剛坐下,聽到皇后娘娘的問話,立馬起身,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行禮道:“都是臣妾的錯。皇上身子好得很,只是那幾次,臣妾夜裡被夢魘魘著了,一夜不曾入眠,直到天色將亮,拉著皇上的手才能眯會兒。皇上可憐我,不忍喚醒我,才沒有去上早朝的。”

聽聞她的話,眾人又是面面相覷。慶妃此時臉上掛不住了,厲聲道:“你休要使出狐媚術勾引皇上。耽誤了前朝的大事,有你好日子過的。”

這莉美人絲毫沒有得寵的嬌縱,聽到慶妃的話,嚇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本就生得楚楚可憐,此時落淚,更似雨中澆花,好不惹人憐。她啜泣道:“都是臣妾的錯,臣妾自小有夢魘的病根,每逢入夏,就容易被魘著。皇上可憐臣妾,憐惜臣妾自小一個人生活在龍巖山,願意日日夜夜陪在臣妾身邊,幫助臣妾趕走夢魘。朝事是大事,臣妾自是萬萬不敢耽誤的。”

因她邊說邊哭,那眼淚像外面的雨一樣沒停過。眼瞅著說完了,似乎要暈厥了過去。皇后娘娘眼見如此,趕緊讓人給她拿來熱毛巾,擦擦臉,並親自去扶她起來,和顏悅色道:“妹妹說笑了,皇上喜歡你,那是天大的福氣。朝堂的事,皇上自有分寸。倒是妹妹這身子骨看著有些弱,似是有些頑疾在身的嗎?”

莉美人聽到皇后問話,連忙畢恭畢敬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臣妾自小身體弱,倒也沒什麼大毛病。幼時曾遇到一位高僧,說我骨相清奇,天生鳳命,直到我命中註定的真龍天子出現,才能離開龍巖山,否則有性命之憂。偶爾貪玩,跑出龍巖山後,就莫名其妙生病。本來就是山野俗夫的胡說八道,直到遇見了皇上,這次進宮,除了有些不適應外,倒也沒什麼大毛病。”

皇后本言笑晏晏的臉,此時也是繃不住了,冷冷地說了一句:“既是如此,莉美人就早早回去吧。”

4

中午午膳後,皇后去後花園逛的時候,剛好遇見慶妃。

“慶妃可聽見了,那莉美人說她在龍巖山長大的?”皇后先開口道。

“不過一座山而已,皇后娘娘未免大驚小怪了些。”慶妃閒閒道。

“本宮可聽說她和那位長得一模一樣。”

聽到這句話,慶妃抬起頭,一雙鳳眼裡含著疑惑,“那位,不是皇上親自下旨指給瀾王的嗎?”

“可惜當年伺候在龍巖山的人都被處死了,連瀾王身邊的親信也被屠殺殆盡了。所以,到底怎麼回事,本宮也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莉美人和那位長得確實一模一樣。本宮曾在莉香宮見過那人的畫像。那時,莉香宮剛剛建成,皇上興高采烈帶著我去參觀,在正殿裡,到處都掛滿那人的畫像。

“就是在那一夜,瀾王在莉香宮行刺,惹怒天顏。再後來,龍巖山上傳來那位沒了的事情,陛下將所有畫像全部焚燬,莉香宮被封,從此宮裡不許再提那位的名號。這一封便是十五年,直到咱們的這位莉美人進宮。”

皇后娘娘陷入沉思,回憶當年初見莉香宮的情景,裡面的佈置比起自己的鳳儀宮的華麗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皇后娘娘可要自求多福,剛沒聽她說,她天生鳳命嗎?”慶妃冷嘲熱諷地道。

“本宮這頂鳳冠,這些年來後宮多少雙眼睛盯著,有本事拿去。倒是得寵十幾年尚未誕下皇子的慶妃你,不知還能不能憑藉長得像那位恩寵再現呢?”皇后反脣相譏道。

“鐵打的恩寵,流水的美人。這些年來,又不是隻有她莉美人獲寵。再說,本宮又不是皇后,皇上寵愛我也好,厭倦我也罷,大不了啊,本宮移居長門宮,與青燈相伴倒也清靜。“慶妃淡淡地說。

“沒想到,一向驕傲的慶妃居然這麼快就繳械投降了,本宮很是意外啊。”皇后娘娘似笑非笑地道。

“皇后娘娘剛也說了,本宮沒有子嗣。用不著為了一個美人,爭得你死我活。倒是皇后娘娘有太子,若那莉美人生下皇子,以皇上對她的這般寵愛,東宮易主,恐怕也未必。本宮乏了,先行告退。”說完,禮也不行就走了。留下皇后一人沉著臉在那裡,身後一個穿著宮裝的嬤嬤此時過來道:“娘娘不必為慶妃的話耿耿於懷。依奴婢看,一個小小的美人,怎能撼動中宮之位?”

“她是不能,可如果她和龍巖山的那位扯上關係就有可能。”皇后的臉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娘娘是不是太緊張了些?龍巖山那位早已去世多年,而且是皇上親自下旨指婚給那位王爺的。怎會就因長得像而動搖呢?”碧桃有些不以為然。

“哼,你以為慶妃憑什麼十年來得寵如一日,哪怕當年她孃家被滿門抄斬而她依然能夠屹立不倒,靠的不就是六分像那位嗎?”皇后娘娘恨恨地說,“派人送信給哥哥,讓他好好查查這莉美人的底細。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靜下來一思索,她吩咐道。

5

莉美人懷孕的消息傳來時,皇后有些坐不住了。查了這一個多月,除了莉美人生長在龍巖山外,什麼也沒查到。而伽靖帝對她的寵愛有增無減,不顧朝臣反對,晉她為莉貴嬪。她也不得不做出樣子,免了莉貴嬪晨昏省定。就在此刻,太子出使他國回程之際,遭遇刺殺,隨行人員全軍覆沒,連太子也失去了蹤跡。

聽聞此消息,皇后當場就暈了過去,等她醒來時,皇上告訴她,那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匪徒搶劫,太子應該是墜崖了,大概凶多吉少。皇后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居然就此一病不起,後宮之事暫由慶妃主持。待到莉貴嬪誕下皇子時,已是寒冬臘月。莉貴嬪生下皇子有功,再次晉升莉妃,成為大順開國以來晉升最快的妃子。

臘月二十四這天,天降大雪,宮裡一片銀裝素裹。誰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就聽說太子勾結皇后孃家鎮國大將軍的人,圍攻皇宮,逼皇上將莉妃打入冷宮、讓位於太子。許多珍貴藥材都不能使其見好的皇后娘娘,一掃病容,一身盛裝,在鳳儀宮裡張燈結綵,好不熱鬧。與子夜宮的劍拔弩張,形成天壤之別。

經過一天廝殺,子夜宮裡的鮮血被大雪掩蓋,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皇后娘娘擺滿珍饈美酒,終究沒能等到太子的凱旋,卻等到了伽靖帝一身戎裝以及身後三千皇家護衛。

“皇后娘娘好賢德,知道朕今兒有一場惡鬥,特意備下這美酒佳餚,是給朕賀喜的嗎?”那是一雙殺紅了眼、比窗外冰雪還冷的眼睛,看得皇后膝蓋一軟,跪在伽靖帝腳邊。

伽靖帝似乎沒看見,自顧自地拿起酒杯,玩味地喝了一口,大加讚賞道:“此酒甚好,好酒需有好故事佐料,不如皇后給朕講講故事可好?”

“成王敗寇,皇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是太子也是皇上的親骨肉,殺了太子,動搖國之本,想必也是皇上不想看到的。”許是被伽靖帝的冷漠所激怒,她不再畏畏縮縮,凜然道。

“好,不愧是朕的皇后,朕便成全了你。”說完,飲完最後一杯酒揚長而去。

第二天,聖旨曉諭後宮前朝,“太子意圖謀反,已被誅殺;皇后中宮失德,廢后移居長門宮。後宮事宜,由慶妃和莉妃共同主持。”

後宮倒是平靜,前朝卻像炸了鍋一樣,不少朝中重臣對此莫衷一是。太子宅心仁厚,怎會突起謀逆之心?之前遭遇匪徒的事難不成是太子的籌謀?大臣們議論紛紛,太平了十幾年的大順,似乎再度風雲四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宮裡又傳來消息,伽靖帝病倒了。

6

臘月三十大過年的,宮外早已是熱熱鬧鬧、燈花煙火,宮內卻是一副蕭殺之象。自打這莉妃誕下皇子後,一改從前的溫順柔弱,舉手投足間隱現一股決斷之勢。皇上這次不是病了,而是中毒,為了不影響國本,莉妃和慶妃封鎖了消息,對外只道:皇上因太子之事,悲傷過度,感染風寒,需臥床休息。至於朝政,自然是由多年伴在御前伺候的慶妃處理。

半個月過去了,皇上中毒症狀絲毫沒有緩解,仍然處於昏迷狀態,太醫們束手無策。此時,有人提起立後之事。慶妃捏著摺子,也不避嫌,笑眯眯地對莉妃說:“妹妹,你來看看,這朝臣說本宮母家失德,妹妹又是紅顏禍水,倒是有意思,不知在他們眼裡,誰可以有資格坐上這中宮之位呢?”

莉妃也一臉笑容晏晏,“誰願意坐誰做去,誰稀罕似的。倒是大腕何時出兵,怎沒一點消息?”

“說來也奇怪,按照原計劃,大腕的兵馬此時應該已經到了皇城,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昨兒派去的探子也沒查到什麼。”慶妃無不擔憂地說。

“國家的事,愛妃們就不用操心了。大腕和我大順已經締結友好睦鄰,怎會出兵?”床上昏迷不醒的伽靖帝不知什麼時候醒來,接著他們的話森然道。

慶妃和莉妃臉色一變,脊背發涼,只見一身寢衣的伽靖帝坐在床上,宮門不知何時被打開,進來好些侍衛,圍在慶妃和莉妃周邊。

慶妃朝莉妃苦笑,悽然道:“妹妹,這宮裡我算是待夠了,先去了,妹妹保重。”說完,脖子一梗,便倒下了。

太醫收取了從她嘴裡流出的血,聞了聞,“是鶴頂紅,應該早已藏在口舌內。”

“朕最寵愛的兩個妃子,可真是好手段,前朝後宮居然被收買得如此水洩不通,真叫朕佩服。”伽靖帝走到莉妃跟前,眼眸裡,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水,讓人不寒而慄。

“哼,臣妾手段再好,也比不得皇上的手段,借我們的手除掉皇后、太子一黨,皇上打的才是好算盤。”莉妃鳳目倒掛,毫無懼色。

“哼,狼子野心,敢在朕的飲食裡下毒,朕如何忍得了?倒是莉妃,你到底的是誰?”

“皇上你日夜看著臣妾的這張臉,還來問我是誰?不覺得好笑嗎?”

“不可能,慶朝不可能有子嗣。”臉色沉重的皇上電光石火間似乎明白了什麼,臉更暗了。

“當年,慶朝郡主深得先皇所愛,為了得到皇位,你費盡心思接近她,令她愛上你後,助你篡改先帝遺詔,奪得本該屬於瀾王的皇位。可你背信棄義,不顧她父兄皆為你而亡,她因替你吸毒落下一身病,將她軟禁於龍巖山,另娶她人。最可恨的是你為了不讓這謀朝篡位的事情傳出去,居然下毒誅殺了她,還將她指婚給瀾王。你問我是誰?我當然是她的孩子,否則我怎會和她如此相像?”莉妃滿臉仇恨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不會的,慶朝到死之時,都為朕守身如玉。哪怕瀾王為了她行刺朕,她也不會喜歡他的。她喜歡的是朕,怎會有別人的孩子?”似乎陷入癲狂的伽靖帝,似乎自言自語道。

7

莉妃被軟禁於莉香宮,而伽靖帝自從那以後,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他親自挑選人撫養小皇子,養在身邊,不交給其他任何人。直到一天在批閱奏章時,突然吐血不止,隱約感到這次可能時日無多,他一連下了幾道奏摺,立小皇子為太子,由長居深宮裡的兩位太妃撫養,擇朝堂裡的能臣輔佐幼帝。彌留之際,他召見了莉妃。

莉妃看著他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冷笑道:“皇上口口聲聲寵愛臣妾,但凡我經手的衣食,不見我親口飲用,皇上斷是不可能吃的。要想給皇上下毒,臣妾還真是費了一番功夫。慶妃姐姐早就對皇上恨之入骨,我只消露出對皇上追思故人不滿,她就尋上門來。所以,我在莉香宮點了摻和了靈附子的香,此香若單獨使用,自然是助神安眠的好香,可是要遇上慶妃姐姐塗抹的混合白果的胭脂,那就是慢性毒藥。

“只要經過半年,這毒就會侵入肺腑,連太醫院都查不出來,只道是皇上年老體衰。本來以你長年養尊處優,毒至少還要一年後才會有症狀,沒想到皇后娘娘竟是恨你入骨,在服侍你用膳過程中,加了龍骨散,本意只想讓你痴呆,沒想到遇上我們的毒藥,居然提前發作了。皇上,你說我們誰最愛你啊?”

面色憔悴,似風中殘燭的伽靖帝,面上浮了一個蒼涼的笑,含著怒氣,“慶妃父親仗著皇親國戚,橫行霸道,魚肉百姓,念及她陪朕多年,對她恩寵有加,想不到她就是這樣對待朕的。”

“恩寵?寵幸她,喚她在御前伺候,你可還記得她的本名叫什麼?是馮珍啊,可你每次喚她都是慶兒,慶兒;而臣妾,本名叫付寶兒啊,只因慶朝郡主的小名是莉兒,你就賜我為莉美人,從此,莉兒便是我的名字。

“師傅果然沒說錯,她說過,只要是長得像她的人,你都不會苛待,慶妃如此,我也如此。我還以為,你真心喜歡我,可是住在莉香宮,宮裡的一草一木都是你為她準備的,我怎能不恨你?何況,你我還有殺父之仇。“莉妃咬牙切齒道。

“你是瀾王的女兒?”

“她誰也不是,不過是我撿來的一個棄兒。”

不知何時,一直伺候在莉妃身邊的孫嬤嬤闖了進來。只見孫嬤嬤撕掉戴在臉上的面具和頭上花白的頭髮,露出一個年近三十的女子的臉。

“師傅。”

“素女。”

莉妃和皇上皆一愣,同時喊了出來。

“義兄十五年未見,別來無恙?”素女朝床上的伽靖帝笑道,又回頭看向莉妃,“阿寶果真沒令為師失望。”

看著兩人詫異的神情,素女得意洋洋道:“當年皇上你在我被人追殺之際救了我一命,你我結為兄妹,你要登上九五之尊,素女幫你義不容辭,哪怕你捨不得殺了慶朝郡主,我來幫你做就是了。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毒殺瀾王。他早就知道你篡取了屬於他的皇位,他生性淡泊,只想陪在她身邊。沒想到你竟然連這都不能容忍,居然編造了他行刺的謊言,名正言順除掉了他。”這些連皇后都不知道祕密,素女隨口說來,不由得人相信幾分。

“誰也不能覬覦莉兒,那是朕的莉兒,誰覬覦她,都得死,哪怕瀾王也不行。”床上的人氣喘吁吁,揮著手道。

素女不理會他,繼續道:“我知道你生性多疑,我再跟在你身邊,遲早也是個死,於是藉機退隱山野。實在是上天幫我,在我下山時,遇見了這個被丟在路邊的小娃娃。於是,我計上心頭,我倒要看看,如果你的莉兒真的重生,你到底有多寵愛她呢?”

“師傅,你說我是你在路邊撿的?”莉妃一臉不相信地看著素女,顫抖地說。

“為了讓你和慶朝郡主能夠長得一模一樣,我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心思啊。皇宮裡的那些畫卷,將她畫得惟妙惟肖。我偷了幾幅回來,將其他畫全部燒了,趁你睡著,對著畫卷一點一點修改你的容顏,並找來最好的老師教你琴棋書畫,否則,以他這麼多年後宮三千佳麗,僅僅只是容貌像,又怎能贏得你的信任呢?“

“我竟然不是瀾王的女兒,我竟然不是……”莉妃癱坐在地上,喃喃道。

“你當然不是,瀾王為了慶朝郡主終身不肯娶,既然生前他得不到她,那他死後,就讓她陪著他。”素女一臉嫌棄地看著莉妃道。

“是你下毒殺了莉兒?”伽靖帝艱難地道。

“是你,皇上。你忘了你曾告訴我,慶朝郡主知道你害死瀾王后,要將篡改遺詔一事向大臣說明。皇上,你當時可是怕得要死啊,是你說死人的嘴是最嚴實的啊。“

“不,朕怎麼會舍了殺她?怎會捨得?”伽靖帝微弱地反駁道。

“在你的眼裡,只有皇權,任何人擋了你的路,只有死路一條。在你心裡,她不過是你登上皇位的墊腳石,否則你怎會將她囚禁在龍巖山?怎會許她一世安穩卻立她人為後?我不過是做了皇上你不敢做的事而已啊。”也許在心底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吧,所以這麼多年來,才會對她一直念念不忘。從慶妃到莉妃,總讓他想起她,想起那些年,他們一起縱馬江湖的日子。一想起她躺在冰冷的石棺裡,他就心疼。

午夜夢迴,總是能夠聽到她在耳邊說:“好冷,好冷。”於是,他將那些不曾給她的榮耀寵愛全部給了那些像她的女子,哪怕是她們犯錯,他也只想讓她們伴在他身邊,彷彿他們在一起。終究是他欠她的,他們之間,瀾王和她之間,他和慶妃莉妃之間,就像鏡花水月,一場空。

他彷彿又看見,第一次初相見,她在茉莉花叢中翩翩起舞,那身姿,讓所有花容為之失色。那驚鴻一瞥,讓他暗自許下:他年若為修花史,列作人間第一香。

沒想到,世事弄人,她居然是父王最寵愛的義女,是要指婚給瀾弟弟的,父王最喜歡的皇子。也許是他骨子裡,就有奪得皇位的野心,也許,就是為了讓自己得到她。總之,當他們再次相遇時,他的心思已經變了。再後來,等到他登上這九五之尊,高處不勝寒的滋味終於讓他明白,這一生,有了大順的江山,他再也不可能得到她了。

想到這裡,他手一揮將放在床邊的藥碗打翻,就在此時,素女和莉妃聽到門窗皆被鎖上的聲音。

他粲然一笑,“素女,還記得我曾說過的嗎?朕絕不會讓大順的江山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莉兒,有你陪著我,我當真不寂寞了。”殿外不知何時起,大火蔓延,很快就將這宮殿化為灰燼。伽靖帝十六年春,莉妃因深愛帝,自焚於宮中,與帝同去,成為後世又一段佳話。(本文來自《鏡花緣》系列之《茉莉劫》,作者:暖玉笙煙。每天讀點故事APP<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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