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世世情未了之玉靈瓏

音樂 寧靜 美文 山爺鐵漢柔情 2019-01-23

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清涼的大地一片靜穆。

阿郎疏鬆疏鬆筋骨,他的世界便升起一種和諧的音樂。他劈了一捆柴,挑了一缸水,做好了飯,然後推開門。木屋內泛起微弱的亮光,香兒還在熟睡,昨晚她咳嗽了一夜,他不忍心驚醒她,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

阿郎把飯盛在鍋裡,他想,香兒起來的時候,飯還是熱的。

於是,他收起行囊,帶上一些乾糧,出發了。

一路上他吹著口哨,想著香兒,四圍的空氣中都散發著甜美的音樂。在他眼裡,香兒是這世界最美麗最體貼的女人,每一次,他回家的時候,香兒都為他準備好了飯菜,給他熱好洗腳水…

他希望今天能有個好運氣,能夠找到一塊好玉,賣個好價錢,那樣,他就有錢給香兒治病,香兒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

不知不覺,他已翻過了一坐山,走過了幾條河。

再往前,一個大湖擋住去路。

他不知怎麼走了。

水浩浩的,闊闊的,與天相連,不知什麼地方是盡頭。水邊蘆葦從生,雪白的蘆花在風中自由地飄蕩。不時,從蘆葦從中飛出一隻水鳥,驚叫一聲,衝破寧靜的天空。

阿郎被這裡的景色迷住了,他的四周環繞奇麗的音樂。他想,要是香兒能見到這裡的景色,她的病一定會好一大半,可惜的是她哪裡能走這麼遠呢。

他沿著湖邊一直往前走,好長時間,都沒有路的盡頭。阿郎覺得他好像迷路了,他心中的音樂也變得迷糊起來。

阿郎來到湖邊,他捧起湖水洗了一把臉,然後喝了幾口水,隱隱地,他聽見一陣凶猛的狗叫和細微的哭泣。

阿郎站起身,四處張望。

就在前面不遠處,一隻大獵狗正追著一個青衣少年,那少年邊跑邊哭。

情急之下,阿郎撿起一塊大石頭,向獵狗扔去。也許是阿郎用力過猛,那狗的後腿好像被砸斷,蒼涼地叫幾聲,一瘸一拐地跑了。

“小兄弟,你怎麼呢?”

“快跑。有人追我。”那少年停住了哭泣,抓住阿郎的手躲進蘆葦從。

過了好一陣,見沒人追來,那少年才撮著阿郎的手鑽出蘆葦從。

阿郎這才看清,那少年滿面是泥,衣服也破爛不堪。

阿郎想笑,但又忍住,“小兄弟,大男人,怎麼怕一條狗,撿塊石頭就能把它嚇跑。”

“人家就是怕狗,關你什麼事。”

“這裡荒郊野外,人家擔心你,才這樣問。”阿郎平和了下口氣。

“我為什麼要你擔心。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採玉的,叫阿郎,路過這裡。”

“採玉的。”那少年好像吃了一驚。

“你不信?”阿郎看見少年吃吃驚的樣子,奇怪地問。

“不,我是說什麼不做,非要採玉。”那少年神情有些異樣。

“小兄弟,有什麼難事,我會盡力幫你的。”

“真的?!”那少年看了他一眼,詭異的一笑,“我現在餓了,你能解決?等我吃飽我再和你說話。”

阿郎打開揹包,拿出一塊大餅。

少年毫不客氣地搶過麵餅,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阿郎笑了,看來他是餓壞了。阿郎把剩下的乾糧全拿出來,“慢慢吃,這裡還有。”

片刻功夫,阿郎的乾糧全吃完了。說實話,阿郎走了半天的山路現在也有些餓了,看著少年狼吞虎嚥的樣子,阿郎只好忍了忍,嚥了一口口水。他自己餓一頓,沒什麼。何況在山裡,怎麼能餓著他阿郎呢,隨時都可以找一些野果子,山泉充飢。倒是這少年,小小年紀一個人在山裡,那裡去找吃的。香兒知道這事也不會讓他這樣做的。

那少年用手擦擦嘴,拍了拍。

“飽了。”

“你怎能一個人在山裡?很危險。”阿郎問。

“你又怎能一個人在山裡,不危險?”那少年反問他。

這少年有些怪,阿郎想。我誠心幫他,他反道問我。阿郎的音樂裡響起一些不太和諧的音調,但他想起香兒平時教他遇事要平和些,為他人多想些。他還是忍了忍,音樂又和藹了很多。

“我在山裡習慣了,你年紀太小。”

“老夫子,爺爺也這樣,實在受不了,我只好跑出來了。”

“小兄弟,你跑出來,這下你爺爺可著急了,一定四處找你呢,我送你回家吧。”阿郎看了一眼那少年,抓住他的手。

那少年趕緊縮回手,臉上閃過一絲紅暈,“你知道我家在什麼地方嗎?”

阿郎搖搖頭。

“你不知道怎麼送我回家。我告訴你,我離家很長時間了,你送我回去,得花十天半月。”

“那你現在怎麼辦?”

“反正我現在是無家可歸的孩子,沒人管我。這麼長時間都在外面,習慣了。”那少年一副可憐的樣子。

阿郎為難了一會兒,如果這事被香兒知道,我至之不理,她一定會不理我的。終於他下定決心,“小兄弟,這樣吧,跟我回家,我家雖不太富有,還有一口飯吃,這樣,香兒可以照顧你。”

那少年點頭答應。

回到家中,香兒早就做好晚飯。見阿郎帶著一個灰頭土面的少年進來,心中有些疑惑。

阿郎捎了捎後老勺,“小兄弟,這是香兒,你叫她香兒姐,以後她會照顧你。”

“香兒姐。”那少年甜甜地叫了一聲,“我姓玉,小名靈兒。你叫我靈兒就行了。”

“哦!靈兒,多好聽的名字。你家住哪裡?快到屋裡洗臉,阿郎哥,把你的衣服拿來給靈兒換上,然後咱們再吃飯。”香兒忍不住輕輕咳嗽。

“我家在玉湖邊。”玉靈兒向香兒招招手,把她拉在一邊,悄悄耳語幾句。

香兒悄悄地笑了,然後把玉靈兒帶到屋中。

不一會兒,香兒走出屋,後面跟著一位嫋嫋婷婷的女子,如玉人一般。

阿郎看呆了,一手摸著頭。

香兒笑了,“你把她帶回來,還不知人家是個女娃。”

阿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地看著玉靈兒。

“沒見過呀,都認識半天了。”香兒拍了一下阿郎的頭,回眼看著玉靈兒,“人家大姑娘都有不好意思了。”

阿郎這才回過神來。

玉靈兒很不好意思,早已緋紅著臉。

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

也許是剛才太累了,香兒坐在桌邊一陣喘息。

“香兒,怎麼了?”阿郎著急地問。

香兒擺了擺手,讓他們繼續吃飯。

“香兒姐姐怎麼啦?”

“你香兒姐姐一直咳嗽,我採的草藥沒效。找了好多大夫,喝了很多藥都沒效。唉!現在還欠東家不少債。”阿郎嘆了一口氣。

“阿郎哥哥,我有一個好辦法,你還記得今天去那個湖的路嗎?”

阿郎點點頭。

“我聽說那裡有一隻玉蛙,能治很多病。前幾天,我還用這個海螺逗他玩。明天,你拿它去試試。這兒還有一個筐子。”

玉靈兒從懷中掏出海螺。

阿郎接過海螺。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海螺,與別的沒有兩樣。

“你吹吹。”玉靈兒示意。

阿郎把海螺拿在口邊。

明亮的音樂冉冉地從木屋升起,樂音迴盪在整個山谷。

玉靈兒瞪大眼,她沒想到,這海螺在阿郎的口中能變出這樣美妙的音樂。香兒甜甜地聽著,她知道,她的阿郎哥在生活中就是這樣美好的音樂,他就能吹出這樣好聽音樂。

香兒輕輕地咳嗽,她不忍打斷阿郎的螺音。

阿郎還是停了下來,“香兒…”

香兒微笑著。

木屋的燈光柔和,音樂就這樣靜下來,這世界的山谷變得和諧而又靜敲敲。

第二天,陽光依然明媚。

湖水依然淡淡地,輕風微扶,水波盪漾。

阿郎把筐放在平敞的土地上,海螺音輕輕地從湖面飄起,風一般地隨著雪白的蘆葦飄飛,蕩著水波如小船般的掛著雲帆在天空中自由地劃翔…

“呱—呱—”幾聲蛙鳴從蘆葦從中響起。

一隻翠綠的青蛙從水中串出。

好漂亮的一隻青蛙!阿郎想。明亮的眼睛,翠綠的衣裳,瑩瑩地發著光亮。

青蛙幾跳進阿郎的筐中,阿郎趕緊封住筐的口子,把它帶回家中。

“香兒,我抓住了。”阿郎高興說。

香兒打開筐,一塊綠玉發著瑩瑩的光躺在筐中。

“哇!阿郎哥,好漂亮的一塊玉呀。”

“不是青蛙嗎?怎麼是玉?靈兒這是怎麼回事?”阿郎驚喜地看著這塊綠色的寶玉。

玉靈兒神祕地笑著,“香兒姐,你把它放在懷中試試看,感覺一下,有什麼感受。”

香兒把玉放入懷中。

“清清的,涼涼的,絲絲沁入肺腑。”

“就這樣,時間一長,也許你的咳嗽就好了。”

“真的?”

玉靈兒點點頭。

一段時間後,阿郎驚喜地發現,香兒蒼白的臉漸漸有了光澤,目光也比從前朗潤了,咳嗽的次數明顯少了,香兒的病有好轉了。這全是靈兒的功勞。

阿郎家有一塊寶玉,能治百病。

這個消息很快在村子裡傳開了。

這天,五嬸來到阿郎家。

“阿郎呀,你五叔在家病得厲害,聽說你家有一快寶玉能治病,能不能借給你五叔試試。”

阿郎有些為難,看了看香兒,“嬸,你看,香兒的病還沒痊癒,我擔心香兒離不了。”

香兒平靜地笑笑,“五叔在家是主要勞動力,你家少不了他,我這病是老毛病,一時半會也不會全好,要不,你拿去先給五叔治好了再拿回來。”

“香兒真好,是個體貼人的好閨女,你叔用了一定及時還回來。”

五嬸拿著玉高興地回家去了。

太陽照樣的升起,依舊的落下。

時間平靜地漫過山崗,阿郎的生活依然平和。他的每一天都是快樂的,他的音樂一直是快樂的。只是玉靈兒有些悶悶不樂。

“靈兒,是不是想家了。”阿郎悄悄地問。

玉靈兒搖搖頭,目光凝視著遠方。

白雲悠悠呀悠悠呀盡情的遊。

玉靈兒的眼淚都快從眼眶裡掉出來了,她一子跑進樹林。阿郎想:這女孩兒真是奇怪,好端端的為什麼哭,回頭讓香兒勸勸她。

香兒早早地做好午飯。阿郎和香兒等著玉靈兒回來。

“靈兒回來了。”阿郎高興地跑過去,“靈兒,你去哪裡了,我找也沒找到,快把你香兒姐急死了。”

“靈兒,快吃飯,咱們別理他,盡嚇說。”香兒盛上飯菜。

“不好啦,阿郎,快,你五叔要上吊。誰也攔不住。”五嬸急衝衝地跑進來。

阿郎放下碗筷,和五嬸一塊跑了出去,香兒和玉靈兒一塊跟了上來。一群人好不容易把五叔勸下來。

五叔哭著,“阿郎,你五叔對不住你,我的病本來好了,今天早上,我本來是想把玉拿來鞏固一下病情。誰知,地主東家鞏老財鞏進發那老狗,不知從那裡得風我把你家的寶玉借來了,他說我家欠他的帳,拿這東西頂帳,把玉給搶走了。”

“五叔,彆著急,咱們想辦法屬回來。”阿郎壓抑心中的怒火,白日清天,哪有這樣明搶人家東西的。他心中的音樂開始急促起來。

五嬸流著淚,“阿郎,到鞏老財家的東西能屬回來,你看,香兒的病還沒好完。這可怎麼辦好。”

“這有什麼難的。”玉靈兒眨眨她明亮的眸子,“那玉是靈蛙,阿郎哥哥,我給你的海螺能把它招來,也一定能喚醒它,把它招回來。不信你現在就試試。”

阿郎半信半儗從懷中掏出海螺。

海螺音輕靈地從茅屋升起,迴盪在山林的上空。

海螺音輕輕的迴旋,如迷霧的早晨,一滴晨露從枝頭敲敲地滑落,小溪靜靜的在森林裡流淌,不知哪一隻鳥兒,清越的一聲鳴叫,劃破森林寂靜的天空,森林的動物都醒來了,鳥兒們在枝頭呼朋引伴,小兔子從洞裡鑽出來,伸伸懶腰…

太陽升起來了,金色的陽光穿過從林。

大地都舒醒了。

鞏老財家中,鞏老財高興地從懷中取出寶玉,一個新的如意算盤在他的心中升起:如果他用這塊寶玉給人治病,將來這個地方就不要大夫。方圓幾百裡,就用他的寶玉,呵呵!這樣,他可以坐享其成,南邊那個給人看病的糟老頭,再也不能在他面前神氣,看我不氣死他。

鞏老財把他的玉放在桌上美美地仔細端詳。

他的管家鞏家安在一旁尖叫著他的公鴨嗓子向他道喜,“恭喜老爺,賀喜老爺,今天得了寶貝。”

鞏老財得意地點點頭。

“老爺,不好了,你看,寶貝好像在動。”

“你眼花了。”

鞏老財揉揉眼睛,他也好像看見那塊玉在慢慢蠕動。

那玉的確在蠕動。漸漸地,寶玉伸出了四肢。

這分明是一隻青蛙。

“呱—呱—”

那青蛙叫了兩聲,從桌上蹦下來,向四周張望,然後從大門跳出去。

“快抓住它。”鞏老財氣得暴跳。

一群家丁趕緊圍上來。

管家鞏家安大叫,“快抓住院子裡那隻青蛙,別讓它跑了,那可是老爺的寶貝,跑了老爺可要你們的命。”

那群人趕緊把院落團團圍住,有人還放出獵狗。一時間狗叫鮮明,人聲潮雜。

那青蛙急了,在人群的追逐中蹦了幾圈,躍上牆頭,跳進草從。

夕陽染紅山頭的半邊天空。

阿郎的海螺音還在山間縈繞。歸鳥已經疲倦,緩緩地落向樹梢。就在人們都已經失望的時候,五嬸家院裡響起幾聲蛙鳴。

“回來了,回來了。”玉靈兒跑上前去,那青蛙一下躍進她的懷中,“小寶貝,終於回來了,大家都擔心壞了。”

香兒的病好了。阿郎感到從未有過的快樂。

村鄰們有病就找阿郎借玉。

日子平靜如水。

太陽下山照樣爬上來,花兒謝了還一樣的開。阿郎的音樂裡永遠是快樂而和諧的。偶爾,會有一些小小的插曲。這一次,也許不再是插曲,而是一篇生命的樂章,一首生命的進行曲。

清晨,陽光依然明媚。香兒發現靈蛙不見了。阿郎的海螺音一天都沒有把它招回來。阿郎從來沒有這樣疲憊過,他躺在床上,這靈蛙是在靈兒的指導下得到的,香兒的病已經好了,可是村鄰們看病用它要以省一大筆錢,這樣大家的生活也就輕鬆些。

“阿郎哥哥,彆著急,我想,靈蛙一定會回來的,我最瞭解它了,明天我幫你把它找回來。”玉靈兒搖著阿郎的手。

靈兒是一個古怪精靈的小丫頭,她能用海螺的辦法找到靈蛙,她一定還有其它辦法把它找出來。阿郎點點頭。

阿郎不在為靈蛙的事煩惱。他是一個很快會忘掉煩惱的人。因此,他的音樂一直是快樂和諧的。

第二天,玉靈兒出去一天都有沒回家。

靈蛙找回來了,香兒的病好了,靈兒卻悄悄地走了。阿郎快樂的音樂中好像缺少些什麼。

“阿郎哥,這是靈兒留給你的信。”香兒把信遞給阿郎。

阿郎打開信:

阿郎哥哥,香兒姐:你們好!

香兒姐的病好了,我想也是該我離開的時候。你們不要為我擔心,我並不是一個流浪的孤女,我是一塊玉石精靈,我的家就在阿郎哥哥遇見我的那個玉湖裡,在那裡,我和爺爺,還有靈蛙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直到那一天,阿郎哥哥來到湖邊。

剛開始,我是很恨阿郎哥哥的,因為他是採玉的,而我們是玉石。我本想整整他,誰知他那麼樸實,那麼善良。他並不是我想向中的那樣壞。不知為什麼,我就喜歡和他在一起,喜歡和他說話,喜歡看見他的身影,喜歡聽他吹海螺…

後來看到香兒姐,說真的,香兒姐好漂亮,好善良。讓人不忍心去傷害她。她明明知道我喜歡他的阿郎哥,可她卻依然對我那麼好,她好像一點不生氣。我知道,香兒姐姐也跟我說過,要是她的病好不了,就讓我來照相顧阿郎哥哥。本來,這是一個我和阿郎哥哥在一起的好機會,但是我不能這樣做,如果這樣,阿郎哥哥會恨我的。

現在香兒姐姐好了,我本想留在阿郎哥哥身邊,就這樣一直看著他,伴他左右。爺爺說這也是不可能的,只能讓大家更痛苦。何況,我是玉,阿郎哥哥是人,爺爺說,人和玉是不可能的,我娘和我爹就是這樣。那時我家在武當山,我娘和武當山的一個道士相戀,後因武當門不容,我爹孃雙雙在武當殉情,我爺爺帶我到玉湖邊。

我想,的確像爺爺說的,我得離開,更何況,阿郎哥哥和香兒姐本來就是天生的一對。這隻靈蛙就送給你們,祝你們一生幸福快樂。

靈兒妹妹

“靈兒是一個好姑娘”香兒淡淡地說。

阿郎沒有說話,他的心中,音樂淡淡地升起,緩緩地包繞著他。他知道,他有香兒,這是他一生的幸福,可是靈兒…他說不清,他只覺得她是一個可愛的小妹妹。

玉靈兒離開,就在阿郎去過的玉湖邊,到時一定還會見面。可好幾次,奇怪的是阿郎一直找不到去玉湖的路。也許這一生再也無緣相見。有時,阿郎會想起那個鬼一樣精靈可愛的小女孩。他常常和香兒提起,她為香兒治病的情景。只是阿郎不在採玉,在山裡打柴生。靈蛙依然在村裡發揮著巨大的用途,村民不再害怕疾病的困擾。

這個消息不知怎麼傳到鞏老財的耳裡,這個和諧平靜的村子就將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變故。

鞏老財暴跳如雷,但很快他就平靜下來,在他的心裡,他的如意算盤裡又升起一個如意的計劃。他獨自一個偷偷美美地笑了一會,又開始悠閒地喝他的茶。

黃昏,天空脫掉最後一絲美麗的彩霞,一輪淡淡的彎月升上蒼茫的夜空。

阿郎挑著柴往家趕,音樂在他的四周夜風般的,清清地環繞,今天的柴太多,壓得他汗如雨下。夜風涼涼的,吹得人很舒服,他的內心卻一直毛辣辣的,香兒…

還沒到村口,五叔就攔住他,“阿郎,不能回家,鞏老財把家弄得翻天覆地,香兒都被他派人抓去了,現在正派人四處找你呢。”

“他們為什麼要抓香兒?”

“還不都是為了那隻靈蛙,鞏老財一到家,就說你家欠他的債,到你家找東西還債,派人在你家四處翻,他們找到靈蛙,要拿走,香兒去搶搶不過來,香兒情急之下用海螺放跑靈蛙。鞏老財氣壞了,他砸了海螺,把香兒抓走了。”

阿郎扔掉木柴,衝回家。

這哪裡還是家,木屋早已變成餘火下的殘灰。

阿郎呆站在家門口。

幾個黑影衝上來把阿郎按在地上。

“小子,在這裡等你半天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啦。”鞏家安陰險地說。

“你們想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識相的把靈玉找出來,你老婆在我們手中。到時一手交東西一手交人。不然…”鞏家安嘿嘿乾笑了兩聲,“扁他。”

一頓拳頭暴風雨般的落下來。

阿郎再次醒來的時候,雜亂的音樂在他的腦子裡嗡嗡的亂叫。

“香兒。”

“躺下吧。”五嬸在一旁落淚。

“你都燒了一天了,傻孩子,昨天叫你別回去,鞏老財家有好果子。”五叔一聲嘆息。

阿郎還是起身,香兒還在鞏老財家,他不能不管香兒。他生命中響起強勁的樂音。

五叔攔住他,“又犯傻,你拿什麼去救香兒。你能打過鞏老財那群家奴。”

阿郎搖搖頭。

“現在唯一的辦法是找到靈蛙,拿來給鞏老財交換,可是那個神奇的海螺已經被鞏老財摔壞了。”五叔說。

“靈蛙是靈丫頭帶來的,找到靈丫頭就有辦法。”五嬸說。

靈兒,可是靈兒又在哪裡。不管怎樣阿郎就只能試一試了。

沿著那座山,過了那條河。阿郎曾兩次到過那裡,以後不得而果。這一次,他能否找到,他也不知道。他的腦子嗡嗡的,音樂就像午後朝王的蜜蜂,在房前亂哄哄的。

到了,到了。

就是這清澈的湖水,就是這碧藍的天空。

“靈兒,靈兒。”阿郎高興得大喊。

湖水蒼蒼,蘆花飄飄。山谷裡只有他的呼喚靈兒的迴音,哪裡有靈兒的影子。

碧海里蒼茫,影影風雨中。

阿郎坐下來。那一次,他就是在這裡和靈兒相遇的,那鬼丫頭,還裝成小乞丐騙我。阿郎的眼前又浮現出靈兒的影子。

一定是靈兒不想再見我。香兒怎麼辦?還在鞏老財家關著,她一定在受苦等著我去救她。阿郎的音樂煩亂的響著。

時在太累,阿郎躺在湖邊的一塊大清石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隱隱約約,他看見靈兒向他走來。

“阿郎哥哥,明天,有個老頭在湖邊釣魚,你戴上斗笠,穿上蓑衣去釣魚,到時你悄悄把一條紅繩系在他的頭上,他就能帶你來見我。記住,千萬不要忘記。”

說完,靈兒轉身就走。阿郎著急伸手要拉住她,卻怎麼也拉不住,晃然中一覺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自己好端端的睡在大清石上。剛才的夢就像從前聽過的一首音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靈兒的話卻朗朗記在心裡。這也許是自己太想靈兒,才有這樣奇怪的夢。可是不管怎麼樣,這也許是見到靈兒的唯一辦法,總得試試。

阿郎沒有離開,他擔心一離開這裡,就找不到路回來。他用蘆葦鋪了一張草墊在湖邊度過一夜。

天剛剛亮,他就戴上斗笠,穿上蓑衣在湖邊釣魚。不一會,果然來了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帶著魚具。

阿郎的運氣很好,一會就是一條魚。

把老者都看得直傻眼,“年青人,技術不錯嘛。”

“老人家,你過來釣,我這兒魚多。”

“真的。”

老者高興地拿來魚具,阿郎挪開地方趕緊給他讓位。

“這位置好,我在這裡撒下酒米做塘子。老人家,保你今天釣魚多又大。”

這地方果然好釣。

老者忘夫所以。阿郎早已悄悄地把一根紅繩子系在老者的頭上。當他準備起身的時候,發現他已無法動彈。

“年輕人,我著你套,誰教你的。”

“老人家,我無心害你,我只想見靈兒,讓她幫我救人。”

“你叫阿郎吧。”

阿郎點點頭。

“這個吃裡爬外的鬼丫頭,長大了,幫著外人來套爺爺,也罷,也罷,年輕人,你把我頭上的紅繩解了,我就帶你去見她。”

“老爺爺,這是真的。”

“真的真的,靈丫頭怎麼喜歡這樣一個傻小子。”老者急得吹鬍子瞪眼,“我玉老倌說話還有假。還不幫我把繩子解開。”

阿郎高興極了,沒想到傳說中捉人蔘的辦法,對這玉老頭還有效,他可是靈兒的爺爺,昨晚的夢居然還是真的,阿郎覺得不可思意。

“還愣在那裡幹嘛,待會別讓我反悔。”玉老倌大聲嚷。

阿郎趕緊解開玉老倌頭上的紅繩。

玉老倌帶阿郎來到湖邊,湖面頓時分開,伸出一條羊腸小路來。阿郎隨玉老倌走了好一陣,前面傳來陣陣花香,隱隱的好像有人在唱:

“我在分分秒秒中祈求上蒼,生生世世都能見到你的臉。人海呀蒼茫,尋你風雨中…”

聲音婉轉,好生淒涼。

這不是靈兒嗎?阿郎想。她為什麼這樣?這次為了香兒,我怎麼向她開口。

轉過花從,一棟青磚瓦屋展現在眼前。

玉靈兒看到阿郎,止住歌聲,淚花就快要從眼睛裡擠出來,“阿郎哥哥,我知道你會來的。”

“靈兒別哭。”阿郎頓頓發啞的咽喉,“阿郎哥哥看到靈兒的眼淚會傷心的。”

“外面的事我一點不知道,爺爺不讓我出來,我只感應到阿郎哥哥找過我好幾次,昨天你在湖上喊我,我聽見的,可是爺爺就不讓我出來,我只有想辦法託夢給你。”玉靈兒有些哽咽。

“這樣做爺爺不會恨我吧。”

“爺爺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會,不會。”玉靈兒停了一會,若有所思,“香兒姐怎麼樣?”

阿郎低下頭,沒有做聲。他不知怎麼給靈兒說,他也不知道靈兒會不會幫他救香兒。他的頭是紛亂的,他世界的音樂毫無頭緒,就像天空密密飛舞的細雨,漫天都是,無邊無際。

“香兒姐怎麼啦!”玉靈兒再三追問。

“她被鞏老財抓起來,關在柴房裡,現在又病在那裡。”玉老倌在一旁嘆息,“傻丫頭,你隨阿郎去吧,爺爺老了不中用了,你跟你娘一樣,我是攔不住你的。作孽呀作孽,但願蒼天保佑。”玉老倌又是一陣感嘆。

玉老倌走進屋裡,拿來一個紅錦包袱,“這靈蛙早就跑回來,我把它封在這個紅錦包袱裡,你們拿去,也許有用。只是人心難測,世世多變幻,你們事事要小心。言盡於此,走吧。”

玉老倌摸了一把眼淚。

靈蛙換回香兒。

阿郎在燒燬的木屋上搭起草棚。生活清貧,但勞動是快樂的。因為他的世界裡充滿的是快樂的音樂。

香兒的身體也漸漸好轉。

一大早,五叔氣喘吁吁跑來,“阿郎,你趕快讓靈丫頭快走吧,他們說,靈丫頭是一塊玉精靈,鞏老財領著一個自稱茅山道人的人要來收靈丫頭,要把她賣了,價值連城。”

阿郎看看玉靈兒。

“阿郎哥哥,我的天敵來了。”玉靈兒是否並沒有驚慌,“阿郎哥哥,你還記得上次大獵狗咬我嗎,就是這惡道人放的,幸好你打傷他的狗,要不我上次就遭毒手了。”

“他們那麼多人,我們怎麼辦?”

“別擔心,我到外面和他們藏貓貓。”

“小心啦,你從後門走,我們在前面引開他們。”阿郎焦慮萬分。

鞏老財帶著一幫人浩浩蕩蕩地向阿郎家進發,前邊有兩隻大獵狗開路,旁邊跟隨鞏家安和一個黃衣道人,後面,族擁著一大群奴才。

香兒攔在門前,“鞏老財,靈蛙已被你們搶走,你們還想幹什麼?”

“識相的把那靈丫頭交出來,免得皮肉受苦。”鞏家安在一旁幫腔。

“你是什麼東西,敢在這裡說話。”香兒氣得臉發紅。

鞏家安一拳打過來,阿郎還從沒見過香兒罵人,他趕緊站在香兒的面前,一手攔住他的胳膊,像扔小雞似的把他扔了出去。

“無量壽佛!”黃衣道人擠上前來,“年輕人,那鬼丫頭是一塊玉石精,你不把她交出來,會危害人間。”

“靈兒不會害人,她救活香兒,還幫村民治病。”阿郎急了,“倒是你這個老道,道貌岸然,不分清紅白,幫助鞏家老財來危害人。”

“你們都被她迷惑,她不是不害人,而是時機未到,時機一到,到時你們後悔已晚。還是把她交出來吧。”道人繼續說。

“我看你是看中靈兒是個玉一般的人兒,說她是什麼玉石精,分明存心不良,還在這裡冠冕堂皇,要不怎麼幫鞏老財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一向溫柔善良的香兒居然輪翻炮炸般地說出這些話,讓阿郎再一次吃驚。

黃衣道好像被香兒罵得滿面通紅,他向後面的人一揮手,“收!”

鞏家安爬地上,跟著喊了一聲,“收!”

那群奴才如餓狗般的推開阿郎和香兒,衝進毛屋。

一會兒,有人跑出來報告,“老爺,沒人,跑了。”

“把他倆拿下,追!”鞏老財命令。

阿郎抓住香兒的手,推開眾人,向另一個山林跑去。他們拼命地跑呀跑呀,他們不顧腳下滾動的山石,不顧路上的荊棘…

他們能清清楚楚地聽見身後人群的嘈雜聲和犬吠聲,他們還能隱隱聽見鞏老財的怒吼聲,鞏家安公鴨般的叫喊聲,他們甚至還能感覺到黃衣道如鬼魅飄浮的衣衫…

香兒突然停下來,“阿郎哥,我跑不動了。”

阿郎也喘著粗氣,往後張望,山腳下,人影浮動。

“香兒,不能停,他們還在下面。等會我們在後山的山洞裡躲一躲。”

阿郎拽著香兒又開始不停地跑。

身後的人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但他們還是不敢停下來,過了好一陣子,阿郎才把香兒拉進一個山洞,他們才開始喘口氣。香兒累得時在不行,開始一陣一陣的咳嗽。

人語聲越來越近。

“阿郎哥,我忍不住咳嗽,這樣我們會被發現的,你走吧。”香兒把阿郎推出洞口。

“不行。”阿郎一把拖住香兒,“我怎能把你一個人扔下送入虎口。”

阿郎拖著香兒又開始一步一步地往山上爬。

人影越來越近。

“阿郎哥,前面沒路了。”

一道山崖擋在眼前。

“不怕。香兒,只要靈兒沒事,就是我們從這山崖跳下去,咱們也死而無憾。”阿郎握住香兒的手。

“哈哈!跑不了啦。”鞏老財的人圍了上來,鞏老財得意地笑道,“跑呀,跑呀,你們跟我跑,看你們能飛多遠。”

“不得好死的,靈兒已經跑遠了,我們要殺要刮,隨你的便。”阿郎緊緊摟著香兒。

“靈兒妹妹,我和阿郎哥哥先走了,來生再和你做姐妹,和阿郎哥哥在一起。”香兒大聲喊。

他們縱身向下跳。

“阿郎哥哥,香兒姐姐,等一等。”一個聲音從人群后傳來。

阿郎和香兒一驚,定下身。

“靈兒,你怎麼來了,傻丫頭,我們剛才不是白引開他們啦。”

“阿郎哥哥,香兒姐,你們不能死。他們是衝我而來。”玉靈兒轉過身,對鞏老財和黃衣道說,“你們不是想得到我這價值連城的美玉嗎?放他們走。”

“好!好!我放了他們,你得乖乖跟我們走。”鞏老財得意地笑著。

玉靈兒點點頭。

黃衣道上前,“憑道在此,量你也玩來出什麼花樣。”

“黃毛道,我怕這老狗說話不算數。你說。”玉靈兒厲聲喝道。

“好,憑道向你保正。何況,他們不值什麼錢。你放心。”

“靈兒,他們會把你變成玉的。”

“阿郎哥哥,快走。”玉靈兒眼中閃動著淚花。

阿郎牽著香兒的手,一步一步地退出人群。

“阿郎哥哥,保重。香兒姐,保重,來生,我一定要在你之前遇到阿郎哥哥。”

阿郎和香兒,同時回過頭,驚得睜大了眼睛。

突然,玉靈兒撞向山頂的一塊巨石。

香魂飛散。

片片碎玉撒落山崖。

頓時,靈蛙從鞏老財的懷中躍出,跳下山崖…

阿郎緊緊抓住香兒的手,心中音樂在飄蕩:

玉碎了,風輕輕地吹,只聽見玲瓏的聲音。心碎了,靜靜的回,此生守候,來生是否還能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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