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狗為媒(劉向俠)

民俗 大洲文苑 2019-06-08
民間故事:狗為媒(劉向俠)

清末年間,在邳州最北邊的宿羊山南坡上,有兩間石壁茅頂的小屋,裡面住著個二十五六的小夥子,名叫金卯。

金卯還在五六歲時,爹孃相繼去世。撇下金卯,錢無一文,地無一壠。鄉親們不忍看金卯挨凍受餓,就你家一碗湯,他家一塊餅,輪著供養小金卯,夜裡就讓小金卯睡在腳頭車尾。

一晃,吃百家飯長大的金卯長到十七、八了,按說該能自己出力養活自己了。可金卯浮懶慣了,光知道餓了輪家吃,困了倒頭睡,就怕出力幹活。人一勸他,還跟人翻眼發脾氣說:“俺又不是你生的,要你管!”金卯小時莊親莊鄰看他可憐願給他白吃白喝,這大了,能出力不出力誰就不願再供養他了。於是莊鄰就讓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對金卯說:“你已成人了,俗話說‘走滿天下端飯碗,光喜勤勞不喜懶。’你有力不願出,不能讓莊親莊鄰養你一輩子吧!俺們每家給你湊了點糧和錢,從明兒起,你自己單過吧。你看誰家都有大女小男你再跟人家在一起住也不方便......。”“好,你別說了,”金卯打斷老人的話“人要臉,樹要皮,離了你們俺照樣過,餓不死!”一跺腳,揹著鄉親們給湊的糧、錢走了。宿羊山坡上還有他爹孃在世時留下的兩間小茅屋。

小屋十九年沒人住了,屋裡什麼也沒有,又髒有難聞,金卯在屋前拔了幾棵蒿子當掃帚,把小屋子裡胡亂掃掃,又在山坡上劃拉了一捆幹茅草,往屋裡一丟,拿著鄉親們給的錢,到集上買床被,又買來鍋碗瓢盆,油鹽火燭往屋一放,齊了。

安身的地方一弄好,金卯‘懶病’又上來了,吃飽就睡,睡醒到集上去遛玩。半月不到,鄉親們給湊的錢、糧用得光光的。再上莊去白吃喝,人家都嫌他那麼大人,有力不願出,都拿白眼翻他,不願讓他進門。

沒法,金卯只好去找點零活幹,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掙多少花多少。四、五年過去了,金卯一分錢也沒攢下,更別說娶妻成家了。誰家有閨女也不願嫁懶漢。

這年天忒冷,又連著下了幾場大雪,人們都窩在家裡不出門。金卯平時好吃懶做,天冷更不想出去幹活。家裡連一點存糧和錢也沒有,早斷頓了。又餓又冷,圍著條破被,縮擱草窩裡“嘚嘚嘚”直打牙巴骨,人說“窮困思偷盜,飽暖思淫慾。”金卯這時就算計著到莊裡去偷辛奶奶家的大黑狗來烀吃。

那年,辛奶奶在大路上拾到條比蛤蟆大不了多少的小黑狗,又髒又瘦,眼看要死了。辛奶奶孤老婆子一個,心想拾來喂活是個伴,就把小狗抱回家。又是給洗澡,又是給治蟲,還把自己捨不得吃的雞蛋,天天煮一個摻食裡喂小狗,還給小狗起個名字叫“黑妮。”俗話說“賴貓、賴狗有一發。”“黑妮”在辛奶奶家一年不到,真發了,長有半人多高,五六尺長,渾身毛跟烏金鍛似得,又黑又寬,兩隻眼一到夜裡跟兩盞燈樣,綠瑩瑩放光。金卯沒上山單過時,常在辛奶奶家吃住,跟“黑妮”玩得可好了。兩年前辛奶奶去世了,那麼多人都想帶“黑妮”回家。“黑妮”是任誰給再好吃的也哄不走。白天滿莊巡邏,晚上就趴在辛奶奶住過的小屋裡給辛奶奶守家。莊上人都說“黑妮”通人性,是條義犬,不準任何人傷害“黑妮”。

趁著天又黑又冷沒人出來,金卯悄悄來到辛奶奶家門口。剛想進院,就聽“轟嗵”一聲,辛奶奶的兩間土坯屋被大雪壓塌了。與此同時,就見黑妮像箭一樣竄了出來,沒被壓著。黑妮一見金卯在門口,像見到久別親人一樣,撲上撲下,又舔金卯手臉,又直搖尾巴,直嗯嗯。金卯看黑妮這樣,覺心裡不是味,愧得慌。有心不帶黑妮走,可肚子餓得前腔貼後腔,再上莊上去吃臉抹不開。還是顧命要緊!狠狠心,拍拍黑妮頭說“黑妮,奶奶的房子塌了,你也沒地住了,走,跟我上山,咱倆做個伴吧。”黑妮對壓塌的土屋看了看,“嗯、嗯”兩聲,跟金卯上山了。

到了家,金卯先抱一抱乾草丟在門口,對黑妮說:“你就在門口趴會,我弄好飯喊你來吃。”他是想先燒好水,然後再殺狗。金卯正燒水時,忽聽門外黑妮“汪!汪!汪!“狂叫不止。金卯以為有人來了,手扒開柴門縫,藉著雪地的反光一看,可不得了:一條不比黑妮小的大草狼,正齜著牙,拱著背,乍著毛,兩眼惡狠狠跟黑妮對視著,拉架要往屋裡撲。黑妮對著狼頭,身子堵住屋門,渾身毛都豎著,牙全齜出來,前腿撐,後腿蹬,尾巴扛著,鼻子裡發出“嗚嗚”地怒聲。看樣只要狼再敢往前一步黑妮就得跟它立刻咬起來。金卯嚇得兩手抱著心口窩,心說這狼要是撲屋來了,還有俺的命嗎......嚇得一腚坐地上,渾身篩糠樣直抖,連看也不敢看了。

過了有半袋煙時辰,狼不耐煩了“嗷”一聲撲了上來。黑妮也“汪”地一聲迎了上去。就聽屋外狼嗥狗叫,“闢哩撲通”有頓把飯時。接著又是狼“嗷!嗷嗷!嗷!”慘嗥幾聲,黑妮也“汪!汪!嗚嗚”大叫幾聲,又是一陣“闢哩撲通”,沒動靜了。又過了有一袋煙時辰,聽聽再沒聲了。金卯想:“狼大概被黑妮嚇跑了。”壯壯膽,開門一看,黑妮正身堵住屋門,趴在門口,渾身都是被狼抓咬的血口子,脖子上被狼撕掉有巴掌大一塊皮肉,骨頭都露出來了,眼還死盯著狼,呼呼直喘,身前的血都被黑妮的血染紅了。離黑妮幾步遠,那條草狼四腿直伸,肚裡的腸子淌了一灘出來,一動不動,看樣是死了。

看到此情金卯鼻子酸酸的。心想:“今天要不是黑妮拼死救俺,俺早被狼吃了,俺還一心想殺它吃,俺還是人嗎?”趕忙把黑妮抱回屋裡,先用鹽水給黑妮清洗傷口,又撕下褂襟把黑妮傷口包好,把自己蓋的被又給黑妮蓋上,流著眼淚對黑妮說:“俺往後要再有心害你,叫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金卯到屋外把死狼剝好,切碎點心肝餵了黑妮。天明把狼皮拿集上賣了。先給黑妮買了傷藥,又買回一口袋糧食。

從那以後,金卯上山砍柴、開荒、砸石,給茶館挑水,飯館劈柴,糧行扛大包,是活都幹。人都說金卯變勤快了,都問他怎想幹活的?金卯都紅著臉說:“俺以往死懶不幹,對不住養俺長大的莊親莊鄰,這回黑妮又重給了俺一條命,俺要再好吃懶做,人不得罵俺連個畜生也不如了。”

這天夜晚,金卯剛要睡覺,忽見趴在床前的黑妮,揚頭對外“嗯嗯”兩聲,爬起來抓開門跑了出去。金卯正覺奇怪,黑妮又“哈哧、哈哧”呼呼喘地跑回來了。上前銜住金卯褂角直往外扯。金卯想:“黑妮不會無故往外拽他,”趕緊點上燈籠,跟著黑妮往外跑,到山路邊一看,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姐睡在地上,兩眼緊閉,臉如白紙。喊了幾聲,不理不應。試試鼻孔還有氣息。黑妮圍著大姐直轉圈,望著金卯直“嗯”。金卯點點頭說:“黑妮,你是讓我救她吧?”黑妮又搖尾巴又“嗯嗯”。金卯拍拍黑妮頭,也顧不得男女之嫌,背起大姐就往街裡跑。到了街裡,敲開郎中家門,郎中給診完脈,說是受了風寒,吃幾副藥,再調理調理就好了。

金卯把大姐從郎中家背出來,不知往哪送,只好把大姐背到自己家安頓好,又忙著點火把藥煎好,又一口一口慢慢把藥給大姐喂下去,天也快亮了。剛想爬床沿打個盹。忽聽床上大姐說:“俺這是在什麼地方?俺怎麼到這兒的......?”金卯驚醒了,忙雙手亂擺對大姐說:“大姐你別怕,是俺看你昏倒在山路旁,把你背去找郎中看過病,不知你家是哪裡,才把你先背俺家來的,你告訴俺你家是哪裡的,俺去給你送話,好讓你家裡人來接你。”床上的大姐嘆了口氣,流著淚說:“大哥,俺是山東人,名叫春花,因俺那地方鬧瘟疫,爹孃哥嫂都先後感染病死了,剩俺一人孤苦無依,到邳州來投親,誰知投親不著,又丟了盤纏,夜晚露宿在外,受了風寒,剛到山路邊,就頭暈心慌,摔倒什麼也不知道了。多謝大哥救俺,要不是你,俺春花死了連個葬身地也沒有。”說完泣不成聲。

金卯連忙說:“大姐,你可別謝我,”金卯指指床前的黑妮說:“它才是咱們共同的救命恩人呢。”接著就把黑妮怎麼拼死跟狼鬥救了他的命,又怎麼拽他去救春花的事講給春花聽。春花聽完說:“你這條狗簡直比人還仁義啊!”金卯說“大姐你要沒地去,就在俺這先住著再說吧。”

春花在金卯家住下了,金卯又在住屋外頭搭了間窩棚。白天他們一起吃飯,晚上金卯就帶黑妮住在窩棚裡。春花在金卯家,縫縫補補,洗洗做做,又在房前屋後壘石填土,種上瓜果蔬菜,還餵了雞,養了羊。黑妮呢一早把羊趕上山吃草,傍晚又把羊趕回家,有時還能逮回只野兔、野雞什麼的,一家三口,誰也不閒著。

冬去春來,正是繁花盛開,百鳥爭鳴的時節。金卯正在山上砍柴,黑妮跑來了,嘴裡還銜著用布包著的四個熟雞蛋。金卯知是春花讓送來的,想著春花知冷知熱,不由咧嘴直笑。黑妮看金卯高興,也撒歡滿山竄來跳去。忽見石縫裡有兩朵火紅的野花跑上去用嘴銜來送給金卯。又看著滿坡的野花,鼻子裡直嗯,又用兩個前爪直拱金卯。金卯懂了,放下钁頭,和黑妮滿山坡採了一大抱野花,編了兩個美麗的花環,剛編好,黑妮一張嘴,銜了就跑。

傍晚,金卯回到家。春花已把飯菜擺上了桌,桌上還點了兩支紅蠟燭,把小屋都映紅了。春花頭上、脖子上帶著黑妮送來的花環,羞答答地問:“金卯哥,你看俺戴你編的花環好看不?”“好看,比下凡的仙女還好看......”話沒說完,金卯覺得心“怦怦”直跳,臉直髮燙,轉身就想回茅棚。誰知黑妮一張嘴緊緊扯住金卯的衣服,往春花跟前拽。又站起來,兩個前腿並在一起,對著金卯和春花直拜。金卯和春花一愣神。黑妮呼一下竄出屋,又用嘴把柴門給從外面拽關上,身子一橫,攔在屋門口趴下了。

金卯和春花,就在黑妮這個“大媒”的撮合下,結成了夫妻,以後他們過得怎麼樣,不用我說,您也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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