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鬆和矮大緊:遊戲人間

文 │ 薄荷

“這個節目,讓我重新熱愛音樂了。”幾乎所有對《樂隊的夏天》的報道里都有這句話。

高曉鬆,校園民謠發展史中的一個重要人物,一個在當今時代追求詩和遠方以及精神故鄉,又不吝嬉笑怒罵面對生活的文人騷客,在不久前終結了自己長跑七年、家喻戶曉的節目《曉說》,宣佈將開啟另一檔美食類節目《曉餐廳》,在這兩者的中間,迴歸到了音樂節目的懷抱中。

在《樂隊的夏天》中,六位評審以“超級樂迷團”的身份亮相,高曉鬆的前綴和後綴分別是“音樂寶藏”和“特邀嘉賓”。他和張亞東喚起了許多人對於以往時代的記憶,不同的是,高曉鬆依然帶有幾分做脫口秀節目的感覺,這也許跟多年來他以綜藝節目咖的身份出現在大眾面前有關。

“《樂隊的夏天》裡比較有意思的就是張亞東和高曉鬆各自的表達,一個是內心還有股勁兒的音樂人,一個是看透所有碰撞委婉和解為市場說話的阿里高管。”有網友如是說。

高曉鬆的人格魅力是存在的,他的有趣和爭議反而是從投身進“魔術時代”後開始的,以及他的門客主義。

高曉鬆和矮大緊:遊戲人間

高曉鬆身上的標籤有很多,近年來引人矚目也被他自己看重的是“阿里人”,從擔任阿里音樂董事長到專任阿里娛樂戰略委員會主席,負責阿里大文娛國際化,高曉鬆展現出了“士為知己者死”的姿態,他和阿里馬老師相互認同,相互賦能。

回到音樂,樂隊的“夏天”正在到來,人們懷念曾經的樂壇,拷問當下的音樂市場,更多的地下音樂人、樂隊依然等待著出頭之日。不管樂隊能不能回到春天,高曉鬆也回不到白衣飄飄的時代了。這是一個習慣解構權威、全民發問質疑的時代,萬花叢中過,總是會惹上一點塵埃。

「那唱歌的少年已不在風裡面

那一片白衣飄飄的年代」

1996年,葉蓓除了演唱《白衣飄飄的年代》,還有《青春無悔》《B小調雨後》《回聲》三首歌,被收錄在《高曉鬆作品集·青春無悔》中。

那時高曉鬆和老狼已經成名,《同桌的你》紅透天,高曉鬆和鄭鈞偶然聽到了葉蓓的練唱,留下了聯絡方式。最終葉蓓通過了選拔。這張專輯為高曉鬆“製造”了許多高光時刻,包括進一步提高了其在校園民謠裡的影響力,攬獲諸多榮譽,為場館創下音樂見面會的人數之最。

高曉鬆和矮大緊:遊戲人間

論創作,這些校園民謠大部分寫就於“青銅器”時期,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便是《同桌的你》:

1990年暑假,高曉鬆和老狼忽然收到海南島一家歌廳的邀請前去駐唱,返回時因路費不足,高曉鬆輾轉來到當時廈門大學的“校中村”東邊社暫住了大半年時間,一天早晨,高曉鬆為女友“紅”梳頭,突然大叫一聲“有了”,然後他迅速放手,來不及找紙,就在一本書的封底上,記下了他瞬間的靈感,這段文字就是《同桌的你》的初稿。包括《同桌的你》《麥克》《白衣飄飄的年代》《青春無悔》在內的許多校園民謠都在“青銅器”時期完成初稿。

1993年,高曉鬆完成了整首歌的創作。同年1993年夏天清華大學88級無線電專業畢業,在接完同寢室上鋪的兄弟鍾衛東的電話,高曉鬆寫出了《睡在我上鋪的兄弟》。

在《高曉鬆作品集·青春無悔》同時期,樂壇出現了一顆璀璨流星——筠子,她和小柯一同推出《一起做吧》正式出道,同年便和高曉鬆結識,高曉鬆決定為她為定製個人專輯,於是有了《春分·立秋·冬至》,但很快成為絕唱。

高曉鬆和矮大緊:遊戲人間

由高曉鬆作詞作曲的《立秋》這樣唱到:“總要有些隨風/有些入夢/有些長留在心中/於是有時瘋狂/有時迷惘/有時唱”,混著筠子奔放又有力量的嗓音,這些迷惘也變得充滿生命力。

90年代的民謠音樂以校園民謠為首紅出半邊天,同時也是樂隊和獨立音樂人的春天,唱盡對愛情、生命、未來和瑣碎生活的情緒。

除了葉蓓和筠子,高曉鬆欣賞並“扶持”的音樂人還有朴樹。曾經有人發問,為什麼筠子的專輯裡獨獨缺失了夏天,高曉鬆答,“因為夏天留給了小樸。”朴樹在待業幾年尋找出口的時候,抱著討生活寫口水歌的想法找到了高曉鬆,高曉鬆卻拉著宋柯成立麥田音樂,為了能簽下朴樹,還將朴樹本來的姓“濮”改為了“樸”,因為“‘樸’和‘樹’寫在一起的時候,就像一片小樹林,枝丫生長,清秀好看。”

90年末,在《高曉鬆作品集·青春無悔》的高光時刻後,高曉鬆開始遊歷歐美各國,寫劇本、小說,拍電影。2003年,朴樹唱響了《生如夏花》,隨後消失在公眾的視野裡。

「大人們沒什麼了不起

滿了18歲又怎樣」

千禧年開始的10年,於高曉鬆而言是豐富多彩的“體驗式”人生。

在這10年裡,他自編自導了電影《那時花開》,男主女角是朴樹和周迅;自編自導自作曲的《我心飛翔》,陳道明、李小璐主演,獲得法國里昂電影節最高獎、美國雪城電影節評委會;開始涉足商業廣告,並且捧回一座銀獎;現在流行的大IP改編他也有碰,身為總策劃和總監製,參與了朱德庸《醋溜族》的製作。

高曉鬆和矮大緊:遊戲人間

另外,他接受了商業帝國的拋來的橄欖枝,從搜狐到新浪,嘗試著用才華幫助它們建立戰略版圖。

在音樂方面,高曉鬆創作了一部音樂史詩《黑暗的緣起》,但是並沒有他擔任填詞人和製作人的《萬物生》有國民度。

2009年,高曉鬆首次擔任綜藝節目的嘉賓,也是這場節目,捧紅了一個堪比楊超越的選手。在《2009超級女聲》中,包小柏和曾軼可的“有她沒我”成為了當年娛樂新聞裡的頭版,這個唱功頗受爭議的女孩迎來了潮水般的輿論爭議,甚至有人把高曉鬆對她的青睞,解讀為曾軼可的“後臺”,人們在“消遣”曾軼可的同時,覺得她身上帶有不可思議的幸運。

在今年夏天,曾軼可出現在了另一檔音樂節目《我是唱作人》中,而外界對她的“消遣”基本已經消散,在音樂產品的評論區,不少人留言,“為那些年對你的粗暴而道歉”。作為小眾音樂人,曾軼可的才華彷彿跟當初被高曉松青睞一樣,一直囹圄在圈層裡面,而她詞曲裡展現的情緒、故事和愛情、友情,在敏感嬌柔的同時,多了一份少女情懷。

高曉鬆和矮大緊:遊戲人間

高曉鬆這樣評價曾軼可,“她單純、敏感、才華橫溢、明亮而有赤子之心,她從未傷害過任何人,沒有任何汙點。”

不同的是,即便為曾軼可的專輯擔當製作人,高曉鬆卻沒有為她作詞作曲,他看重的是曾軼可的原創能力,也是在這個時期,高曉鬆的音樂創作開始慢慢轉型。

2015年前後,高曉鬆開了新浪博客,連載長文《1990如喪青春》回憶了他和老狼等朋友的往事,一些早期作品的背景。

於2014年發佈的單曲《殺了她餵豬》也在博客中有所提及。很多人以為“矮大緊”是高曉鬆加入阿里之後,融入武俠文化而給自己起的花名,但其實“矮大緊”是“高曉鬆”三個字的對應,用來為一些較為激烈、憤怒、絕望的音樂署名。

比如在這首《殺了她餵豬》裡,高曉鬆不避諱用很多限制級詞彙,整首歌講述的是一個男人目睹自己被戴綠帽子的過程,情緒陰鬱躁烈,暴力和粗口交織。有人說這是“什麼玩意兒”,有人覺得真實,高曉鬆則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當年的網絡流行詞彙是“惡搞”,高曉鬆說,“一點也不後悔貼出這首歌,並且今後還會繼續惡搞下去。”

「挑燈看劍回望人海起落

揚帆與歲月放歌」

再下一個10年中,《曉說》和《奇葩說》相繼播出,高曉鬆監製的電影《睡在我上鋪的兄弟》也開機了。

這個時期的高曉鬆不再像上個10年裡的肆意和妄為,他的新浪博客開了一年就關停了,但是微博仍然是他和大眾交互的出口,並且誕生了“有趣的靈魂”和“詩與遠方”的標籤。

高曉鬆和矮大緊:遊戲人間

某種程度上說,高曉鬆和自己“和解”了。這個詞兒很土,但是作為一個愛聊愛貧的北京孩子,一直嚮往“無限嚮往三千門客吃閒飯,最好公子還有三千姬妾其中有個把多情烈女的年代”,有門客理想的人,現在也許是讓他感到最舒適的時代。

許多人懷戀白衣飄飄的年代,甚至再往前的有教無類、詩書禮儀,將現在的“美麗新世界”和當初的“黃金時代”對立起來,但是對於所有人來說,青春總有一天會散場,過去的風物難以再被重現。高曉鬆在接受GQ採訪時說,「他喜歡1988年除了“高曉鬆”以外的那些東西,那是一個好時代,但他是好時代裡的壞孩子。他喜歡現在的自己,今天的時代是一個壞時代,但現在成長成了一個好孩子。」

高曉鬆和矮大緊:遊戲人間

高曉鬆和老狼 圖源GQ

在這還未過完的10年中,高曉鬆為譚維維作詞了《如果有來生》,為楊宗緯作詞作曲了《越過山丘》,很難說是他自己音樂風格的變化,但至少能顯現出他的心態變化。

2017年11月3日,馬雲、王菲演唱的《風清揚》上線即熱搜,“幕前”創作者高曉鬆在當時已經進入阿里兩年,上一家則是2012年在恆大音樂公司擔任董事音樂總監。

在恆大期間,高曉鬆簽了一位網絡紅人,以在網絡上po出彈唱而走紅的“自習室女生”周子琰,當時社交領域還是人人網的天下,視頻平臺則是優酷一家獨大,在成為“優酷牛人”後,周子琰成為繼曾軼可後,高曉鬆的又一位愛徒。她甚至演唱了筠子的《立秋》,柔美悠揚的嗓音,和筠子全然不同,其中的一句歌詞像極了隱喻:“我們倆合了又分,像一對船槳”。

遺憾的是,周子琰尚且不出圈,甚至比曾軼可的知名度還要低。不過沒關係,此時此刻的高曉鬆,正在活躍在綜藝節目和互聯網巨輪上,經歷了搜狐和新浪等至少五家“東家”,阿里彷彿才讓在阿里才找到了故鄉。

充滿驕傲地自稱“阿里人”、外界紛紛猜測他是不是跟阿里“分手”時,置頂微博澄清、在前不久剛剛完成《阿里傳》,高曉鬆和阿里的關係,既有惺惺相惜,也有相互認同。

“阿里喜歡我什麼?因為我是一位企業家嗎,不是吧?因為我是一個科技先鋒嗎,肯定不是。”高曉鬆在時尚雜誌的採訪中自問,“因為你是一個知識分子,你對這個社會和時代的思考,你對行業和未來的思考。”

在陳丹青等當代藝術家的思想錄《我們這個時代的痛與愛》中提到,“前所未有的城鄉、代際、階層、人群分化,前所未有的社會矛盾和巨大落差,將‘中國’塑造成了一個巨大的共同體,又切割成無數個碎片。時代,一邊裹挾著你加入共同體,親耳聆聽這交響後奏,一邊又將你困在碎片中,隔絕於時代之外。”

高曉鬆顯然是一個“擁抱時代”的典型人物,他在這個時代中活的很好,且遊刃有餘。無論外界和媒體怎麼探討他加入阿里後的一切雄心壯志和失敗的產品,他至少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成為門客,做什麼事都是“一隻手用力,另一隻手留著”。

如果有一天,互聯網的遊戲精神走向衰敗,高曉鬆也許會重回“白衣飄飄”或者憤怒時刻,一切都說不好,至少在“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的時刻,高曉鬆不會惆悵地緬懷已逝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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