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良將系列之甘寧（中）

煮酒論英雄，且談三國人物。

甘寧重大事件之五——南郡之戰

建安十三年（208）冬季，赤壁之戰爆發，甘寧作為部將跟隨周瑜在烏林擊敗曹操。

曹操引軍北撤，留曹仁鎮守南郡治所江陵。大將徐晃、樂進也留在南郡佈防。赤壁一戰使天下形勢發生重大變化，原本已有統一全國勢頭的曹操進入收縮防禦期，攜勝利之勢的孫劉聯盟在荊州大舉反攻。

孫權派周瑜、程普兩大都督率數萬人向江陵進發，處在蜜月期的孫劉聯盟很快達成協議共同作戰，劉備派張飛帶領一千人臨時交由周瑜指揮，周瑜再分兩千兵交給關羽帶領，負責在江陵以北漢水沿岸騷擾曹軍，阻止對曹仁的增援。

江陵地處長江以北、漢水以南的三角區域，北與襄陽接壤，而襄陽北面就是漢水。也就是說，南、東兩面是東吳軍，北面漢水有關羽，只有西面是安全通道。

甘寧向周瑜建議分一支兵向西進發，佔領夷陵，這樣曹仁將陷入西面包圍的局面，江陵城將成為孤城。周瑜覺得可行，於是本著誰出主意誰幹活的原則，分給甘寧數百精兵，去搶佔長江上游的夷陵城。

曹軍主力都集中在江陵、襄陽，在夷陵的兵力不多，甘寧迅速突襲得手，佔領夷陵。曹仁聞訊，趕忙派出五千多人前往救援。甘寧原本只有幾百士兵，加上剛剛招募的新兵總共剛滿一千。面對數倍於己的曹軍圍攻，甘寧趕緊派人向周瑜報信，請求支援。

得知甘寧被包圍，周瑜馬上召集諸將商討對策。最後判斷，曹仁不會主動攻擊東吳大營，於是周瑜、程普、呂蒙率主力前往夷陵解圍，留淩統守大營。

這邊周瑜等人快馬加鞭西進，攻打夷陵的曹軍也沒閒著。他們在城外以土木築起高樓，弓箭手居高臨下朝城中射箭。面對從天而降的箭雨，東吳士兵四散躲避，害怕得不行。甘寧卻鎮定自若，面不改色地鎮定指揮，還時不時跟部下開個小玩笑。《三國志·甘寧傳》原文：“寧受攻累日，敵設高樓，雨射城中，士眾皆懼，惟寧談笑自若。”如果說甘寧二十歲之前就敢殺人當土匪頭子是年少輕狂，那麼在大軍壓境、箭雨傾瀉的時刻還能鎮靜自若，確實有大將風範，絕非一般蟊賊可比。

數天後周瑜親率大軍趕到，夷陵之圍解除。在曹軍回撤途中周瑜追擊，還繳獲大批戰馬。

甘寧堅守夷陵成功，使得江陵向西的通道被切斷，同一時期關羽在江陵北部不斷騷擾曹軍，使江陵與北方的聯繫也很困難。

建安十四年（209），在兩軍相持一年後，曹仁隨也得到徐晃等人支援，但糧草運輸困難，城中補給所剩無幾的情況下，只得撤退。周瑜攻佔江陵，南郡成為孫權的勢力範圍。

甘寧重大事件之六——攻克皖城，先登破敵

建安十九年（214）春，曹操任命朱光為廬江太守，在皖城周邊大規模開墾稻田。同時曹操還暗中派人潛入廬江對面的豫章郡，聯絡地方武裝作為內應。面對曹操的行動，呂蒙建議孫權：“皖縣土地肥沃，如果任由曹軍開墾，等到糧食豐收，他們的軍力也將大增，應該儘早除之。”孫權採納建議，親率兵馬出征。

作為曹魏南部前線，又是廬江治所的皖城自然城高牆厚。有人建議堆土山，增派攻城器械。呂蒙認為時間緊迫，應速戰速決，趕在曹魏援兵到來之前攻下才行，於是向孫權推薦甘寧為升城督。

甘寧領命，手持鎖鏈身先士卒攀登城牆，呂蒙親自擂響戰鼓助威，孫權軍士氣大振。在甘寧的帶領下，孫權軍清晨進攻，到早晨8點左右就攻破了皖城。《資治通鑑》載“侵晨進攻，食時破之，獲朱光及男女數萬口。”不僅攻破城池，還俘虜了太守朱光，更重要的是虜獲數萬百姓。孫權將這些人遷徙到江東，充實了自己的人口。

不出呂蒙所料，曹魏大將張遼正在趕來，不過張遼晚了一步，行軍至夾石接到皖城已破的消息，只得退回合肥。此戰呂蒙作為指揮官立下首功，甘寧作為先鋒功勞位居第二，被孫權拜為折衝將軍。

在《三國演義》中廬江太守朱光在交戰中被甘寧一鐵鏈打倒，被孫權軍亂刀砍死。不過歷史上朱光只是被俘虜，直到建安二十四年（219），孫權與劉備決裂，交好曹操，被曹操表為驃騎將軍、假節、領荊州牧、封南昌侯，孫權不僅派使者帶著貢品拜見曹操，還將俘虜的曹魏將領送回，其中就包括朱光。

在甘寧的神勇下，孫權軍迅速攻破皖城，使得曹操通過屯田不斷增強實力，穩紮穩打向江東滲透的戰略被挫敗。更加重要的是損失數萬人口，極大破壞了曹魏在揚州的生產建設。皖城丟失也使曹魏在揚州少了一個重要據點，使合肥成為扼守東部戰區的前線，接下來曹、孫兩家在合肥還將展開數次大戰。

甘寧重大事件之七——震懾關羽

建安二十年（215）初，此時劉備已經佔領益州，孫權派諸葛瑾為使者去索要荊州。熟悉三國曆史的朋友應該知道，所謂劉備借荊州只是借了周瑜攻取的南郡。但南郡位於荊州中部，北與曹操接壤、南連荊南、西通巴蜀，借給劉備南郡等於孫權自動放棄了向西擴張的可能，除交州外就只能專心北伐。所以眼見劉備橫跨荊益二州，孫權是不甘心吃虧的。作為抵抗曹操出力最大的一方，孫權認為荊州至少應該有他一半，這也無可厚非。

到嘴的肥肉劉備哪肯吐出來，就算諸葛瑾是諸葛亮哥哥也不行，無奈打道回府。孫權大怒，當初借南郡是出於兩家聯手抗曹的戰略考量，可赤壁之戰已經打完七八年了，自己一直扛著曹軍壓力，劉備躲在後面吃成個大胖子，還一點好處都不肯給。孫權哪能忍下這口氣，當即派呂蒙指揮大軍進攻荊州。劉備方面沒有準備，呂蒙迅速佔領長沙、桂陽、零陵三郡。

劉備聽聞荊州被偷襲，也點起五萬兵馬奔赴公安，關羽領三萬荊州兵趕往長沙郡益陽縣，與橫江將軍魯肅對峙。當時甘寧是魯肅部下，由於孫權軍主力由呂蒙帶領正在佔領荊南各郡縣，所以魯肅當時只有一萬士卒，兵力不及關羽。

根據線報，關羽已經挑選精銳士卒五千，行軍至河流上游十餘里的一處淺灘，準備趁夜渡河發起進攻，魯肅趕緊召集部下商議對策。甘寧站出來說道：“我現在只有三百士兵，請再增加五百，我去擋住關羽。保證關羽聽到我咳嗽就不敢下水，他敢渡河必定被我擒獲！”《甘寧傳》原文：“可復以五百人益吾，吾往對之，保羽聞吾咳唾，不敢涉水，涉水即是吾禽。”這話放到別人身上是何等狂妄，但甘寧是出了名的擅長打以少敵多戰鬥的猛將，所以更顯膽氣過人。

魯肅當即給甘寧增兵一千，命其抵擋關羽。關羽聽聞來者是甘寧，確實頗為顧忌，並未渡河，而是紮下營寨，與對岸孫權軍隔岸對峙。想必當年甘寧在南郡之戰中以一千士兵死守夷陵的戰績令關羽頗受震動吧，畢竟南郡之戰關羽也有參戰，對甘寧的表現應該非常清楚。

不久，呂蒙、孫皎等孫權軍將領率軍增援魯肅，孫劉兩軍重兵對峙，氣氛極為緊張。恰在此時，曹操遠征漢中的消息傳來，益州震動。劉備壓力頓時升級，於是主動與孫權講和。出於共同抗曹的考慮，孫權也見好就收，兩家達成協議：長沙、江夏、桂陽三郡歸孫權，南郡、零陵、武陵三郡歸劉備，兩家各自撤軍。

此次行動孫權實際取得長沙、桂陽兩郡，心情大好。因甘寧抵擋關羽有功，由江夏分出陽新、下雉兩縣設西陵郡，拜甘寧為西陵太守。

甘寧重大事件之八——結交呂蒙

在上一篇筆者講過，甘寧加入孫權軍時是周瑜、呂蒙向孫權進行的推薦。在皖城之戰中呂蒙推薦甘寧擔任升城督，並親自為其擂鼓助威，可以說兩人交情匪淺。

甘寧與呂蒙的友情，還體現在一件頗受非議的事情上。

據《甘寧傳》載，有一天，甘寧家廚房的小侍童犯了錯，逃到呂蒙家躲避。呂蒙知道甘寧性格粗暴好殺，怕甘寧把侍童殺掉，於是藏在自己家沒有歸還。不久甘寧帶著禮品來拜謁呂蒙母親，在就要升堂拜母時，呂蒙才叫出侍童還給甘寧。甘寧向呂蒙保證，回去不會殺侍童。等甘寧從呂蒙家剛一離開，估計方才喝了不少酒，藉著酒勁就把侍童綁在一棵桑樹上，自己回到船中，用弓箭射死了侍童。迷迷糊糊的甘寧吩咐手下加固好船纜，就脫掉衣服躺在船中呼呼大睡。

呂蒙大怒，立刻擊鼓聚集士兵，準備登船進攻甘寧。甘寧聽見外面吵鬧的聲音，酒立刻醒了，自知理虧的他也不知道怎麼辦好，只得假裝沒聽見，繼續躺著裝睡。

呂蒙母親見狀，鞋都來不及穿就跑了出來，勸呂蒙道：“孫將軍待你如同骨肉，委你以重任，怎麼能因私人恩怨攻殺甘寧呢？甘寧要是死了，就算孫將軍不追究，你擅殺大將也違背了做臣下的法理。”

呂蒙素來孝順母親，聽聞母親一席話，立即冷靜下來。呂蒙命士卒後退，自己登上甘寧的船，笑著對甘寧打招呼：“興霸，我母親等著你回去吃飯呢，快跟我來吧！”《甘寧傳》原文：“笑呼之曰：‘興霸，老母待卿食，急上！’”

心懷愧疚的甘寧頗受感動，流著眼淚對呂蒙說：“是我對不起你啊。”甘寧跟隨呂蒙回去見母親，繼續把酒言歡，宴會整整持續了一天。

呂蒙真的轉眼之間就能由大怒轉為大喜嗎？正常人都不可能的。重點在於呂蒙母親的話，以智謀見長的呂蒙當然清楚母親的意思。甘寧殺小童固然非常殘忍，讓人氣憤，可這終究是甘寧家的私事。孫權是不會因為這個處罰甘寧的，但呂蒙如果殺死甘寧，孫權絕對不會無動於衷。呂母所說孫權不追究也違反臣子法理的話，只是婉轉的說法而已。擅殺大將的行為可遠比擅殺侍童嚴重得多，呂母是在提醒呂蒙不要因此得罪孫權。

換個角度，除了能體現出呂蒙有容人之量，顧全大局而結交甘寧外，也體現出甘寧自身的價值。甘寧向來輕狂張揚、粗暴殘忍，從他十幾歲在益州做土匪開始，他就不知道害怕兩個字怎麼寫。自從孫策、太史慈去世後，既有頭腦又勇猛過人的武將在江東屈指可數。對於甘寧這個刺頭，孫權既喜愛又顧忌。但用人之際，作戰剽悍的甘寧對江東是寶貴的財富，所以即便呂蒙再生氣，也需要容忍。

對於甘寧百騎劫營、交惡淩統等故事，將在下期繼續為您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