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體育競技領域，美式足球（橄欖球）和綜合格鬥（MMA）被認為是“高危”運動。在美式足球比賽中，球員之間的衝撞經常被比作“車禍現場”，運動員罹患腦損傷的比例居高不下；而在MMA比賽中，拳手在被重拳KO之後失去意識的現象也是屢見不鮮。兩種不同運動的粉絲經常陷於熱烈的討論之中：究竟哪一種運動的危險性更大呢？
從NFL到UFC
UFC中量級選手安德斯
艾裡克·安德斯曾經是一位出色的美式足球運動員。他在球隊中打中後衛的位置。2007年，高中二年級的安德斯和他所在的阿拉巴馬赤潮隊與範德比爾特隊比賽。安德斯在球場上狂奔，破壞了對方的開球反擊，但幾乎就在他撞上對方球員的那一剎那，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等他恢復意識，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面朝看臺站在場邊。
“我被撞暈了，”他回憶說，“我自己走到場邊，但我不記得了。我在那裡整整兩分鐘沒有動。
這個故事聽起來有些殘酷，但對於任何一個踢過或者看過美式足球的人來說，這種場景並不陌生。讓安德斯的經歷與眾不同的是，他的球隊後來贏得了全國冠軍，他在其中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安德斯（左）曾經是一名美式足球運動員
那之後安德斯曾經在NFL、CFL和AFL等不同的聯盟效力，但是從2012年開始，他試圖轉型成為一名MMA選手，最終他進入了UFC。現在他的職業戰績為11勝4負，他在MMA的賽場上取得了很多成功，但也經歷了一些艱難的失敗，包括在去年9月輸給了蒂亞戈·桑托斯。
“我被TKO了，對手給了我幾記非常狠的肘擊，”他回憶道。“比賽結束了，我踉踉蹌蹌地回到我的拳角。但是我記得所有的事情，我記得賽場醫生和我的教練幫助我坐到凳子上。回到更衣室後，我感到噁心，開始嘔吐。我不想去醫院，但是UFC工作人員堅持讓我去醫院做檢查。”
在檢查並無大礙之後，安德斯在三個月之後回到賽場，繼續他的比賽生涯。今年4月，安德斯在UFC 236的賽場上對陣哈利勒·朗特里。巧合的是除了安德斯，這個賽場上還有另一位曾經的美式足球運動員，現在的輕重量級選手歐文斯·聖普呂——他曾經是田納西大學的中後衛，與安德斯的位置一樣。
歐文斯·聖普呂也曾是足球選手
聖普呂比安德斯的經歷更為豐富，從事MMA的時間也比安德斯早很多。早年間的聖普呂不但踢美式足球，還練習摔跤，同時他還是一個優秀的田徑選手。在2008年，聖普呂轉入MMA，至今為止取得了23勝13負的戰績。聖普呂MMA生涯的最高點應該就是在UFC197與喬恩·瓊斯爭奪UFC的輕重量級臨時冠軍稱號。雖然沒能取勝，但是也證明了自己一線選手的地位。
親歷者的感受
眾所周知，美式足球沒有體重等級的劃分，300多磅的球員“碾壓”比他們輕100磅的對手的情況比比皆是。比賽時運動員會佩戴護具和頭盔，但改進的頭盔和增加的填充物並不會減少球員們之間的衝撞。事實上，安全裝備的改進甚至可能增加了球員某些類型受傷的機率，因為球員們會認為有了這些裝備的保護就可以更自由地全速衝向對手。
MMA比賽中，選手除了護齒和護襠幾乎沒有任何保護裝備。另外，拳手們使用的分指拳套也被認為具有相當大的殺傷力。MMA允許使用多種格鬥技能，無論是重拳擊中下巴，還是大力抱摔，或者是膝擊、肘擊，都有可能令選手受到嚴重的傷害。
激烈對抗是美式足球的看點之一
那是不是說美式足球與MMA的危險性相差無幾?根據安德斯和聖普呂的說法並非如此。或許有點令人驚訝的是，這兩人都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美式足球更危險。
“足球比MMA更危險，”安德斯說，“即使你在MMA比賽中被擊倒，也只有一次的傷害，然後你站起來，休息幾個月，等待你的身體痊癒。在足球比賽中，你可能不會被擊倒，但你會不斷地被擊中，尤其當你處於最容易受到衝撞的位置時，每一場比賽都是如此，你的身體根本得不到恢復的機會。”
“有很多剛剛30歲的球員職業生涯就已經到了末期。你只要看看NFL球員的平均職業壽命就可以瞭解到這項運動的殘酷，如果你夠幸運的話，你可以活躍3到5年。而對MMA選手來說，只要他們不是那種故意放棄防守去玩火的傢伙，他們可以打得更久。”安德斯說。
聖普呂是如何認為的呢？
“美式足球更危險，”聖普呂說，“這很明顯，任何時候你被撞倒，你就會受到腦震盪的威脅。踢足球的時候，我的背總是很疼，我的膝蓋總是因為承受所有的重量和撞擊而受傷。足球場上的情況是，賽程很長，你要從頭拼到尾。第一週，你患上了輕微腦震盪，你可能察覺不到，繼續參加比賽。一週又一週地持續加重，情況會越來越糟。”
醫學專家的研究
伯尼克認為兩種運動很難進行簡單的對比
運動員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但是科學家是怎麼說的呢? 醫學博士查爾斯·伯尼克是美國頂尖的腦損傷專家之一，也是職業拳手大腦健康研究的首席研究員。他所在的克利夫蘭診所正在開展一項工作，研究拳手和其他運動員的大腦健康狀況。根據伯尼克的說法，對這兩種運動的危險性做完全一致的比較是不可能的。
“腦部疾病不僅僅只有腦震盪，還有各種各樣的腦損傷，”伯尼克說。“我們在拳手的牙套裡安裝傳感器來收集拳手的數據，但即使這樣，也無法明確知道腦震盪後的損傷情況，也無法知道不同個體之間的區別。有的人可能被擊中而沒有任何症狀。這是一個非常模糊的領域。我們不知道累積的創傷更嚴重還是一次大的打擊更嚴重。這就是我們要研究的。但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得出結論。”
現在確實存在一些統計數據，乍一看，數據還非常接近。2018年的一項統計得出，23.6%的MMA選手擁有輕度腦損傷。據NFL聯盟官員稱，2018年常規賽之後，有25%的球員被查出有不同程度的腦震盪症狀。
但真正不同之處還在於，NFL是根據自己的程序監測腦震盪，而MMA研究使用的是其特定的標準測量輕度腦損傷。所以，這些數字可以證明伯尼克的觀點，除非將這兩種運動的選手健康數據在同一個系統內進行分析，否則很難簡單地得出結論。
規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護選手
事實上，評估腦損傷本身就是一項非常複雜的工程。雖然每個人都知道被擊中頭部是不好的，但是如果從科學的角度深入挖掘，事實就變得模糊起來。這就是為什麼伯尼克認為，任何和預防或緩解腦損傷的措施都是有用的，以及為什麼人們的觀念也應該發生改變。
NFL已經經歷了一次又一次規則的修訂。MMA選手們也更加註意自身職業生涯的維護，儘量減少在訓練營的危險行為，雖然在賽場上的危險不可避免，但起碼選手們的安全意識在不斷提高。
“一些戰士變得更加謹慎。KO在拳擊比賽中發生的概率有所降低，”伯尼克說。“雖然這並不代表著腦震盪不再發生，但是確實減少了。美式足球的規則也在改變。這是有效的，因為減少選手之間的衝撞就減小了選手受傷的概率。希望他們能在未來能做得更多。”
文化差異可能是MMA和美式足球真正的區別所在，至少在更多的科學研究出現之前是這樣。兩者都不是“更好”或“更糟”的，但MMA似乎進化得更合理了，它不再是“暴力”的代名詞。而美式足球的從業者們也在儘可能地探討維護運動員健康的對策。究竟這兩種體育形式還會發生怎樣有益的變化？就讓時間告訴我們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