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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剛察縣草原藝術團

青海新聞網·青海新聞客戶端訊 六月中旬,青海湖湖濱草原正迎來一年中最豐美的季節。湖水澄澈,草色青青。

被暴雨剛剛洗刷過的湖濱藏城——剛察縣也漸入黃昏。

剛察縣,地處青海湖盆地北部,屬海北藏族自治州管轄。古為羌地。西漢至清雍正三年(1725年)隸屬於西海郡,1953年設立剛察縣。

南邊是碧波萬頃的青海湖,北邊是連綿起伏的祁連山系大通山脈,腳下是水草豐美的剛察大草原……獨特的地理位置為這座小城平添了幾多靈氣和詩意。

此刻,這座處處顯露藏式特色的小城因雨水的洗禮而變得色彩愈發濃烈,在夕陽下呈現出別樣的明麗與嫵媚。

那帶有地標性質、形同一座大型蒙古包的剛察縣藏城演藝中心內座無虛席。參加完青海湖裸鯉增殖放流暨觀魚放生節的嘉賓、外地的遊客,連同不少當地的牧民群眾正在觀看由剛察縣草原藝術團演出的舞臺劇《潔白的仙鶴》。六世達賴倉央嘉措在青海湖邊九曲迴腸的傳說以及祭海(祭拉則)、放生、轉湖等民族習俗,都在演員們精彩的原生態演繹中得以展示。

雖然天氣還有些微寒,可舞臺上下傳遞的那份熱烈與深情卻足以令人沉醉。

剛勁的舞步、優美的詩詞、婉轉的旋律、歡快的鍋莊,讓觀眾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熱烈的掌聲。這臺由剛察縣委、縣政府及縣文化旅遊部門安排部署,剛察縣草原藝術團為創建國家4A級旅遊景區、實現文化旅遊融合發展而創作、演出的大型旅遊劇目,從2018年首演以來一直好評如潮。今年夏天,幾乎每天晚上縣草原藝術團都會在這裡演出這一劇目。

是小小歌舞成就人生大夢想,讓我們成為草原上的“金百靈”

見到剛察縣草原藝術團團長蘇索南時,他正在一年一度的青海湖裸鯉增殖放流暨觀魚放生節開幕式上忙碌。黝黑的膚色、壯碩的身材、炯炯有神的眼睛,讓他在一群身著演出服裝的年輕人中間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他一邊指揮演出人員循序上場,一邊盯著音響和舞臺,生怕出現一丁點差錯。很多節目已經排演過無數遍了,可他,還是像頭一次上臺那樣一絲不苟。他熱愛舞臺,習慣於每天沉浸於歌舞之中。

這位土生土長的藏族團長曾經長期在海北藏族自治州民族歌舞團工作,當過演員,創編過節目。2008年,他從州歌舞團調到剛察縣文化館時,還以為自己從此會告別舞臺,心裡滿是不捨。不承想,來了沒多久,剛察縣就籌備成立縣草原藝術團,有多年舞臺經驗和編創能力的他,很快成了主管業務的副團長的不二人選。2015年,他又被任命為剛察縣草原藝術團團長。他告訴筆者:“我們團成立於2008年,現有25名工作人員,其中,演職人員佔20名,他們大多是熱愛文藝的農牧民青年。”

剛察縣文化館館長白透潔對我們說:“藝術團演員都是從農牧區能歌善舞的青年男女中挑選出來的,進團以後才進行專業舞蹈培訓和聲樂訓練。經過幾年的鍛鍊,很多演員日漸成熟,表演技能有了明顯提高。”

從農牧民中選拔演員,讓熱愛歌舞的農牧民成就他們的舞臺夢想,再把原生態的民族歌舞以藝術的形式呈現給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這,成了剛察縣草原藝術團成立以來的一貫做法。也因此,年輕、有活力,自然、原生態,成為這支馳騁於剛察大草原的藝術團體的主要特色。

走進藝術團,民族歌舞、彈唱、酒麴、拉伊等節目接踵而來,一個個演員質樸、本色,卻都彷彿身懷絕技。藏族、蒙古族、回族、漢族,在這個團體裡親如一家,對藝術的共同摯愛和對家園的深厚情結讓他們難分彼此。

說起藝術團成立伊始的艱辛,作為團裡元老的舞蹈編導楊豔萍感慨系之。這位曾經在海北藏族自治州民族歌舞團跳了11年舞的舞蹈演員,是自己主動要求調回家鄉剛察縣的。當時,藝術團剛剛成立,只招收了8名當地的農牧民演員,他們中沒有一名專業演員。這些牧民出身的演員有的嗓音好,有的熱愛跳舞,卻沒有受過正規訓練,連基本的舞臺步也不會走。團長蘇索南和楊豔萍就手把手地教,一招一式地陪著他們練。還專門從海北州請了三位老師,來為大家講授基本的樂理知識,教大家識譜、掌握節奏……

提起那時的訓練,爽直的楊豔萍笑彎了腰:“老師當年怎麼教我們的,我們只想毫無保留地教給孩子們。可以說,為了他們,我們把能想的招全用上了。那時,沒有排練廳,沒有練基本功的把杆,好多演員也不知道什麼叫把杆。練功時,演員們做背肌時不會抬頭,沒辦法,我們就把臭鞋子放在他做背肌的地面上,正好在他嘴下面,一聞見便會趕緊起來,效果特別好。”

顫膝、三步一撩、退踏步,這些民族舞蹈中的每一個基本動作,甚至一個踱步,演員們都會反覆練習、反覆琢磨,常常一練就是二三十遍。多聽、多看、多練、多磨。草原上長大的孩子特別能吃苦,不少演員一天就跳爛了一雙靴子。

就是憑藉各種土洋結合的辦法,憑藉著演員的吃苦耐勞,憑藉著指導老師手把手的指導,草原藝術團讓一個個牧民之子放下了手中的牧鞭,走上了與藝術結緣、與歌舞為伴的人生道路。

寬太加布、加楊旦增、更尕多傑、官確才讓、完麼吉、索南拉毛、拉毛切忠……這些土生土長的牧民孩子就這樣從牧場走上舞臺,用自己的歌聲、彈唱或者舞蹈實現著新的人生價值。

一頭捲髮,看上去帥氣、俊秀的加楊旦增如今已是團裡的骨幹演員。當年,他可是哈爾蓋鎮亞休麻村一名普普通通的放羊娃,家裡幾代人也都以放牧為生。加楊旦增從小喜愛歌舞,小學畢業後因為家庭經濟條件不好就輟學了。誰能料到,有朝一日命運會垂青於他?18歲那年,聽說縣文化館在招收會唱歌會跳舞的年輕人,他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了,不想,一“發”即中,第一批被招收入團,在團裡一干就是十多年。如今,舞臺已成為他人生最重要的部分。說起當年剛進團的時候,加楊旦增有些靦腆地笑了:“我小學只學過藏語,到了藝術團才學寫漢字學說漢語,大夥對我的幫助很大。記得剛來時說是讓試一週,那一週我真是鉚足了勁,生怕自己被退回去,硬是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死摳,別人都去吃飯了,我還一直練一直練。那一週時間,我學會了當時團里正在跳的舞蹈《湖濱狂舞》,這才留下了。這個舞,直到現在我閉著眼睛都會跳。”

同樣挺拔瘦削,一看就有舞蹈演員體形的寬太加布是17歲入團的。有意思的是,他是和哥哥坎托爾加一起被招進藝術團的。如今工作認真負責的哥哥坎托爾加已經擔任了草原藝術團的副團長。弟弟寬太加布能歌善舞,是團裡的業務骨幹。他能吃苦也肯吃苦,一次領舞時由於太過用力,汗水打溼了全身,臉上也佈滿了一道道的汗漬,大夥開玩笑,就把那支由他領舞的舞蹈更名為“寬太的眼淚”。到現在,只要一說起“寬太的眼淚”,團裡的人總是會心地一笑。回首多年的演藝生涯,寬太加布無比感慨:“我是看著藝術團一步一步走過來的,它的成長,也伴隨著我個人的成長。我們都是從一無所有到現在小有成就。是小舞臺成就了我們兄弟倆的大夢想,我真的很感謝藝術團。是它,讓我們擁有了夢想中的人生。”

2016年11月才從西寧市歌舞團調到剛察縣草原藝術團擔任舞蹈編導的卓瑪說起同事們,不無感動:“我剛來時感覺這兒的演員不是很專業,但時間一長,發現他們特別敬業,演出特別用心,也特別有激情,這一點對我觸動很大。”在卓瑪的眼中,藝術團的演員們無論是練功,還是現場表演都很出色。他們總是嚴格要求自己,總是團結協作,盡心盡力。

從一個個不識漢字的放羊娃到會寫簡單的漢字會說流利的漢語,再到參加培訓或者拿上大專甚至本科文憑,剛察縣草原藝術團不僅僅培養了一批歌舞演員,也助力他們的人生之旅,成就了他們的人生夢想。瞧:帥氣的更尕多傑作為原生態藏族龍頭琴彈奏和曼陀林琴的歌手,獲得過“說唱中國·喜迎十九大”全國優秀曲藝節目龍頭琴彈唱優秀獎,以及“第十屆中國西部民歌花兒歌會”銀獎,剛察縣第二屆“青年音樂大獎賽”一等獎;團長蘇索南獲得2010年全省首屆群眾舞蹈大賽編導一等獎;舞蹈編導楊豔萍的女子獨舞《聖湖戀》獲得第五屆青海省群文幹部業務技能比賽舞蹈類優秀獎,由她創作、輔導的舞蹈《聖湖牧魂》榮獲第九屆青海省群文幹部業務技能比賽舞蹈類三等獎;而編劇卓瑪才來沒多久,由她參與創編的《魚鳥天堂》就獲得了海北州第二屆“民族團結進步杯”群眾文藝匯演舞蹈類二等獎……

我們是剛察草原上的“烏蘭牧騎”,要讓藝術之花開遍草原的角角落落

一輛北京吉普車,音箱、服裝放在車頂上,姑娘們擠在車廂裡面,小夥子們扒在車門上,整個劇團就那樣風風火火地奔波在剛察草原……

提起下鄉演出,楊豔萍不無自豪:“剛察的冬天特別冷,氣溫常常在零下二十多攝氏度,風沙也特別大。可牧民們一年中最閒的時候大約也在年初1至3月份,我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下鄉演出。過去條件很差,全團只有一輛車,現在好了。不管條件如何,從沒有人叫過苦喊過累。看到群眾那麼喜歡我們的演出,就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2009年5月去草原深處演出,遇上大雨,住的帳篷裡漏雨,被子都淋溼了,大夥就那樣堅持到天亮……

2015年冬天,去日茫寺慰問演出。一路上全是土路不說,下雪了,路面結冰,根本沒法走。大夥只好把車上的器材全卸下來,用雙手推車,過一會再裝,再卸,再推……

這樣的經歷對剛察縣草原藝術團的姑娘小夥子們來說,是難忘的記憶,也是司空見慣的尋常日子。

下基層演出,開展文化下鄉活動,為農牧民送去歡樂,送去溫暖,為城鄉群眾業餘文化生活增光添彩,這,正是藝術團多年來始終秉持的服務宗旨。賽馬會、觀魚放生節、藏曆新年等節慶活動,新海、公貢麻、扎蘇合等村級文化廣場上,牧民們的夏季草場、冬窩子定居點,乃至學校的操場……到處都能看到他們的翩翩舞姿,聽到他們嘹亮的歌唱。

《吉祥美酒敬給您》《草原踢踏》《馬背上的旋律》《剛察贊》等歌舞節目以及帶有鮮明民族、地域特色的藏族龍頭琴彈唱等成了保留曲目,走到哪裡都受到群眾的歡迎。天生一副好嗓音的南木拉、彭毛奇楊、寬太加布,舞蹈跳得出彩的德吉央宗、索南拉毛、卓格吉,連同彈琴彈得好的更尕多傑、李太加布、加羊旦增都有了自己的粉絲。在剛察,有草原的地方就有他們的歌聲,有歌聲的地方就有他們的身影。那歡快的音符、律動的節奏、剛勁的舞步總是讓沉寂的草原歡聲四起。

因為人員少,演出多,團裡沒有將聲樂和舞蹈分組,許多大中型舞臺劇、包括合唱、歌舞都是全員排練、全員出場。遇到下鄉或者慰問演出,他們就是草原上的“烏蘭牧騎”,個個一專多能,吹、拉、彈、唱、舞無所不會。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為了這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他們實在沒少練功,每天早上一個半小時的基本功雷打不動,週一至週五絕不飲酒,大演出也好,小演出也罷,他們都會精心編排,從不敷衍了事。每一個演職人員不僅要完成訓練和表演任務,管理好自己的服裝、道具,還要承擔裝臺、卸臺的工作,大到燈光、音響,小到一根電線都有明確的責任分工……說起大夥的敬業精神,團長蘇索南心裡是滿滿的感動:“節目排好了,可演員家裡卻遇到了難題,老人生病了,孩子住院了,怎麼辦?團裡的演員們從來都是演出第一。這樣的事例太多了,每一次都讓我不知說什麼好。真的很感謝大家。”

從最初的8名演員到現在的25名演員,從連把杆都沒有到如今錄音棚等一應俱全,條件越來越好,政府的支持力度也越來越大。

已經記不清輾轉過多少舞臺,演出過多少不同的劇目和節目;也記不清面對過多少觀眾,收穫過多少榮譽。藝術團的人能夠記住的,是牧民們一張張真誠的笑臉,一陣陣熱烈的掌聲。在採訪中,他們沒有怎麼敘述演出時經歷過的艱難和辛酸,倒是比較多地講了一些讓他們自己感動的事兒:“那次在泉吉鄉演出,那位牧民阿媽非要叫我們去她家裡喝奶茶吃饃饃。團裡這麼多人呢。”

“每次去演出,鄉上都早早接好電,檢查好線路,好些人大老遠地跑來等著我們。這是大草原呀,集合起來不容易。”

剛察縣草原藝術團的成立,不僅豐富了群眾的精神文化生活,而且傳承了民族文化,弘揚了草原文明:2013年2月,通過中央統戰部的邀請,縣草原藝術團赴瑞士、列支敦士登進行慰問演出。原生態的草原歌舞和安多地區的傳統曲藝表演贏得了外國朋友和旅居藏胞的同聲讚譽。演出結束時,觀眾們一再向他們敬獻哈達,邀請他們去家裡做客。短短15天時間裡,他們演出了近二十場,幾乎場場爆滿;2014年藏曆年晚會,安多衛視錄製並播放了剛察縣草原藝術團的文藝節目《禮讚剛察》,在省內外藏區引起了良好的反響。

以原生態藏族歌舞展演為主的剛察縣草原藝術團在不斷提高自身水平的同時,還帶動和幫助各鄉鎮文藝輕騎隊,部分村和寺院的民間業餘文藝演出隊開展演出,為他們培養演員,努力挖掘民族民間文化……藝術團的成員們經常到鄉鎮文化站輔導農牧民群眾跳民族舞,對各單位、鄉村、社區組織的文藝演出幫扶指導。據統計,從2010年至今,剛察縣草原藝術團根據當地民族原生態文化和群眾的現實生活,先後編排了舞蹈《情戀仙女灣》《歡騰的藏城》,彈唱《扎木念》,以展現湟魚洄游景觀為內容的《舞動的精靈》等70多個節目,組織送戲下鄉203場次,完成重大節慶活動演出277場次,合計480場次。

這支年輕的文藝團隊從成立到現在的短短几年時間已屢獲全國、省、州、縣的各種嘉獎和榮譽。第五屆全國服務農民、服務基本文化建設“先進集體”,青海省首屆群眾舞蹈比賽“特殊貢獻獎”,全省建功“十二五”勞動競賽先進集體,青海省首屆群眾舞蹈大賽“集體一等獎”,青海省“措溫波”藏城杯鍋莊舞比賽三等獎,“海北州優秀文藝團體”“工人先鋒號”“青年文明號”等等,不勝枚舉。2019年1月,剛察縣草原藝術團被青海省文化和旅遊廳確定為“大美青海文藝輕騎兵”入選團隊。

說起藝術團的明天,蘇索南信心滿滿:“隨著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精神文化生活也越來越被人們所需要,農牧區尤其如此。送戲下鄉活動,豐富了農牧區的文化生活,對和諧新農村建設及鄉村振興也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我們要繼續把送戲下鄉作為工作的重中之重,依託剛察已有的青海湖魚鳥文化、崑崙文化、宗教文化等,創作出更多、更好的藝術作品。”這支年輕的藝術團體,儘管也有許多自己的短板與不足,但它猶如草原上的金百靈,總是努力舞動翅膀,在剛察大草原上盡情釋放著屬於自己的美麗與光彩,並用這美麗與光彩去感染更多的人。

來源:青海日報 作者:王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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