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媛:千年莆仙戲 唯一梅花獎

王少媛:千年莆仙戲 唯一梅花獎

王少媛(資料圖片)

人物名片

  王少媛,1965年出生於仙遊縣蓋尾鎮。現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中國戲劇家協會常務委員、省戲劇家協會副主席,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1979年進鯉聲劇團,師從朱石鳳,工青衣、閨文、花旦、武旦等行當。主要代表作品有《葉李娘》《晉宮寒月》《春草闖堂》《江梅妃》等。1999年獲第十七屆中國戲劇“梅花獎”。她的表演典雅細膩,音色清麗圓潤,富有濃厚的莆仙戲韻味,被譽為福建莆仙戲第一旦。

王少媛:臺前幕後四十載

  從1979年登臺至今,40年的莆仙戲演藝生涯裡,王少媛一枝獨秀,既能活躍在舞臺上,駕馭不同類型、不同行當,成為最耀眼的星,也甘於躲在幕後,當團長、院長、校長,以一種哪裡需要我我就在哪裡的凜然之氣,守護莆仙戲人才培養的搖籃,靜待年輕一代的成長。

她的眼睛會說話

  13歲以前,王少媛在仙遊縣蓋尾鎮上的民營劇團。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莆田各鄉鎮的莆仙戲表演迎來發展熱潮,處處開花。王少媛趕上了這個“好時候”。

  “那時候我愛聽廣播裡的歌,《洪湖赤衛隊》唱得特別好。”王少媛回憶,她媽媽的同事無意間聽到,就建議把她放在仙遊縣蓋尾鎮的劇團。

  “我聽了特開心,從此以後,心就‘野’了。”當時王少媛已上了中學,但數學除法還學不會。學校裡常常放假。無意間有人指了這麼一條校園外的出路,不承想卻開啟了她的演藝生涯。

  王少媛高高興興地跑到民營劇團裡,平日裡跟在莆仙戲演員後頭,演的都是丫環一類的小角色。12歲的年紀,小身板在劇團臺前幕後跑,看似可愛,但這讓王家“蒙了羞”——此前,王家祖上都出高才生,從來沒有人演戲。

  王少媛的親戚認為她的父親很不爭氣,才送女兒去學戲。“我爸爸那時在古洋農場工作,不常在家。有一天他回來聽說了我的事,跑去劇團裡把我抓回家。”可等爸爸去上班了,她就又跑去劇團演戲。“有次我去榜頭下鄉演出,被他撞見,他騎自行車,一手提著我,一手抓鋪蓋回家。”就這樣,反反覆覆好幾次,最後看到女兒的堅持,爸爸只好妥協了。

  仙遊縣地域不小,民間劇團下鄉,往往都是在當地紮根十天半個月。因為年紀小,王少媛笑說她常常到一個地方就丟一件衣服。那時市面上,布料裡數的確良最好,王少媛的母親託同事從上海帶回一塊的確良布,給她做了條褲子。“剛穿的時候非常寶貝,但沒過多久就丟了。戲演完了,大家都散了,我一個人提著包在蓋尾街上溜來溜去。”王少媛遇上一個村裡的老爺爺,哭著和人家說弄丟寶貴的東西,不敢回家。

  然而,這個生活上老出差錯的女孩子,卻有捂不住的悟性。有一次她上臺演《白蛇傳》裡白蛇的兒子,雷峰塔下,母子相見大哭,王少媛的這場哭戲,哭得大家發現原來這個小孩子的眼睛會說話。

  1978年,仙遊縣鯉聲劇團要招5個“國家幹部”,這對莆仙戲演員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王少媛報考了,加入了幾百位競爭者的隊伍中。因為聲音條件突出、模仿能力強,加上不俗的悟性,那一年,王少媛順利進入了鯉聲劇團。

  上世紀80年代的鯉聲劇團,俗稱“百虎團”,人才濟濟。80多個演員,老中青不斷層,行旦齊全。

  王少媛一腳踏進這個大家庭,劇團雖是團帶班的傳授形式,但那時沒專人帶,也沒有角色可以演。“老師前輩們每晚演出很辛苦,只有在白天練功的時候,我們新人才能抓住機會跟著老藝人學一學。”王少媛說。

王少媛:千年莆仙戲 唯一梅花獎

《江梅妃》劇照(資料圖片)

鯉聲中綻開“梅花”

  在鯉聲劇團裡,王少媛最初的日常工作,是在演出前分節目單,完了之後拉大幕,放字幕。

  其中,王少媛獨鍾情於放字幕。當時放字幕很累,字是寫在塑料上,人家唱到什麼,就要跟進捲到哪兒,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一直在那守著。“我喜歡這個看似繁瑣的工作,是因為多放幾次,我就能把整個劇本背下來,還能聽到演員的唱腔,能看對人物活靈活現的塑造。”王少媛說,像《團圓之後》《春草闖堂》這些經典的劇本,她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背起的。1985年,王少媛迎來了演藝生涯中的重大關口。那時鄭懷興已在劇作家群體中嶄露頭角,他寫了劇本《晉宮寒月》,劇中的“驪姬”是一位敢愛敢恨,在封建時代敢於追求理想、情感熾烈、性格複雜的女人。旦角戲分量重,情感轉變多,一般人駕馭不來。

  “按理說怎麼也輪不到我演,我才17歲,經驗太少,但機緣巧合,我斗膽接了這個戲。”但緊接著面臨的問題是情感體驗不足。鄭懷興老師就和王少媛磨這個劇本。“寒月”那一場,說的是驪姬這一本屬於草原上的人,對年輕的皇子生起了感情,但對方不接受。“我起初怎麼也演不好這個戲,鄭懷興老師建議我去喝酒,想下女人很有目的地愛上一個人,人家又不接受,你什麼感受。”王少媛說那時壓根不會喝酒,但也聽從老師的話,真去喝了,喝完躺在草坪上,看著天上的月亮,發現神奇地、馬上有了靈感。

  王少媛憑藉《晉宮寒月》一舉成名,當年就參加莆田市第一屆戲劇節,受到北京專家的肯定。

  1998年,鯉聲劇團來到了又一個輝煌的關口。那一年,前有臺灣文化交流中心邀請演出,後有福建古老劇種晉京展演。如此重大的任務,團裡決定採用封閉式訓練,出演的人集體待在仙遊縣龍華鎮磨頭村禮堂達半年之久。“那次總共排了八個戲,我演了七個主角。”

  《葉李娘》也在其列。《葉李娘》是鄭懷興為王少媛量身定製的。這個戲集旦角表演之最,把所有莆仙戲的旦角戲都寫進來。整個戲從賢淑勤勞、織布、跋山涉水,一路演到做壽衣、告御狀、滾鐵釘板、負枷……“連北京專家都戲稱鄭老師好殘忍,雖然是旦角的戲,但整個戲都在打滾、唱唸做打,非常考驗體力和對人物的把握。”王少媛回憶,當時鄭懷興說,我們沒有足夠的經濟條件,燈光、舞美簡陋,只能靠莆仙戲劇種的魅力、淋漓盡致的表演來吸引眼球。

  這個戲前後一個小時五十分鐘,王少媛一個人演了一個半小時。

  當時這個作品是被選去角逐梅花獎的,這是戲曲界的最高榮譽。表演當天臺下反應熱烈,那一屆評委卻不趕巧出差在外,王少媛的努力似乎白費了。“其實那時候對梅花獎沒有太大的概念,我想那就回家,繼續好好演自己的戲。”王少媛提到,沒想後來評委組主動打電話來,準備在11月底來福建,重看這部戲。

  結果,毫無懸念地,《葉李娘》為她贏得了梅花獎。王少媛也成為至今莆仙戲唯一的梅花獎獲得者。

王少媛:千年莆仙戲 唯一梅花獎

王少媛指導學生表演

從臺前走到幕後

  “挺起胸,慢慢走過去。眼睛看扇尾,皺眉!”16日,在莆田藝術學校的舞臺邊,王少媛指導臺上的學生表演《春草闖堂》。去年,她由莆仙大劇院轉來莆田藝術學校,再次擔任校長職務。

  早在2003年,演藝事業正當紅的時候,王少媛辭去鯉聲劇團團長,選擇來到莆田藝術學校。如今,兜兜轉轉一圈,又回來了。她說:“哪裡需要我就往哪裡走。”

  但這個培養莆仙戲傳承人的擔子不是一開始就自覺承擔的。“沒得梅花獎前,曾經一度,我也想下海經商不當演員,因為團裡競爭很大。”王少媛說,得了梅花獎後,她當上團長,第二年又趕上劇場建設工程,硬著頭皮看圖紙。但就這樣,隨著劇場建設,她把這個培養人才的搖籃逐漸地編織成真。

  2011年,莆仙大劇院招來了四面八方的人才。當時身為莆仙大劇院院長的王少媛,認為如何統一提升這些演員是件大事。統一思想、統一藝術是她的堅持,由於大劇院實行差額撥款,“我能想到最好的,就是讓演員在業務戲上專業化。在為劇團帶來收入的同時,提升演員的藝術水準”。

  “下鄉演業務戲,要有一種哪怕是舞臺坎坷,也要把臺步走好的精神,就像在劇場裡要求自己一樣。”王少媛說,雖然是業務戲,但也要認真思考這個人物怎麼演,如果對自己要求不嚴格,思想一懈,情緒一洩,那就可惜了。

  效果很快顯現,2012年,莆仙大劇院的戲金從6000多元上漲到18000元。“觀眾看了戲,覺得值這個錢。”

  今年9月,莆田藝術學校計劃搬到新校址。“現在我滿腦子都是新校的事,上次去上海,參觀了一個做油畫的,就想能談一個項目,來與學校合作。去上海戲劇學院看錶演,我也專程跑去和院長談合作。”

  2018年的香港藝術交流節,莆仙戲受邀參演。網絡系統開放不到5分鐘,戲票就一搶而空。“很多觀眾都從世界各地特意跑過去聽我唱戲。”王少媛因此倍受感動。

  作為一個藝術家,王少媛喜歡單純的演藝事業,喜歡待在舞臺上,發揮她的光和熱。但她坦言舞臺後的經營,也是一個藝術家該做的事。

  如何做好莆仙戲的帶頭人,成為王少媛這些年的心頭事。

  莆仙戲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都是停留在鄉下的草臺戲上。王少媛說:“所以我一直有個想法,在每次莆仙戲演出前,可用10分鐘左右的時間,簡短介紹下莆仙戲歷史、表演特色。今天晚上演什麼戲,我們在這個戲裡運用了多少鑼鼓經、曲牌、科介,看戲的人就會在接下去的演出中特別留意相關內容,把這個古老的劇種普及給更多的人。”

  在王少媛的辦公室裡,一直掛著一件青衣的戲服。“我就想閒下來的時候,可以穿上練練水袖。”雖然上臺機會少了,但她說,功夫還要常常拾起來、不能廢。

(福建日報全媒體記者 俞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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