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紹峰們的經紀人


馮紹峰們的經紀人


圖片來源:綜藝節目《我和我的經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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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倩

來源:商業人物(ID:biz-leaders)

馮紹峰經紀人樑硯曾有這樣一個比喻來形容藝人與經紀人的關係:藝人像是赤身裸體地站在舞臺中央,聚光燈照不亮的地方可能荊棘叢生,經紀人像是個提燈人,幫藝人照亮腳下的路,又像是一層鎧甲,給他們帶來前行的勇氣和安全感。

跑組,跑組,跑組

每天早上,張寧上班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和手機,刷各種行業網站、公眾號、APP收集組訊,然後整理要跑組的位置,按照最快的路線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跑。

所謂跑組就是去正在籌建的劇組,給選角導演遞上自家藝人的簡歷資料,為藝人爭取上戲的機會。劇組一般會在酒店裡租一個房間作為臨時基地,在北京,酒仙橋、太陽宮附近有很多這樣的酒店,裡面常年聚集著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劇組。

張寧每天從中午十二點跑到晚上六點,在劇組集中的酒店“掃樓”,平均下來一天能跑十幾、二十個劇組,而一個劇組在幾周到幾月的籌備期內可能能接到幾千份簡歷。很不幸,張寧帶的藝人十有八九會被湮沒在幾千個候選人中,難有機會。

這不是張寧不努力,為了遞出一份簡歷、交換一個聯繫方式,她低聲下氣、好話說盡,有時對面的人連頭都不抬,更有甚者在張寧自報家門後,對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變得面無表情。藝人不火是原罪,出於保護,她始終不肯說出他的名字,“是一個曾經非常火過的老藝人,現在五十歲左右,是歌手也是演員,他的成名作風格很強烈,那個年代幾乎都聽過。”

樑硯同樣被拒絕過,在馮紹峰還不火的時候。有部諜戰劇樑硯非常看好,好導演、好故事、好人物,她為了給馮紹峰爭取一個雙面間諜的角色跑了五遍,最後還是失敗了,導演覺得他演不了軍人。


馮紹峰們的經紀人


馮紹峰

與完全是職場小白的張寧不同,樑硯自帶資源,在轉行做經紀人前她已經在職場上摸爬滾打了十年,電視臺、傳媒公司、外企都待過,公關、媒介、宣傳、統籌都做過,在傳媒圈混得風生水起,也算是小有成就,入行後背靠華誼這樣的大公司,想爭取角色一樣會被拒絕,“我那時候出去推戲,聽得最多的是他不行,他演不了,他不合適”。

王然跑組更多地是為了推銷自己,剛畢業就進了一家制作公司,帶的藝人是出道即女二的當紅小花,尤其是在公司“一姐”出走後,所有資源優先傾斜,他不太需要推自己的藝人去別的組,“但是你要認識更多的人,圈內又不是隻有我們一家公司,要讓各種副導演或選角工作室知道有你這個人,以後有合適戲的時候,他們能想到你這才行”。

王然不“掃樓”,反而還要篩選和藝人咖位匹配的組,“你要知道,演員一旦當了女一就不會往下降自己的格調了”。經紀人所受的對待往往是藝人咖位決定的,選角導演對王然很恭敬,同樣,王然也會對能決定女一人選的導演、製片人很恭敬,“我就是使勁誇對方,各種無腦誇,然後就是嘮家常,賣萌唄”,最多的一天他見了七位導演,凌晨才到家。

跑組是每個經紀人繞不開的工作,和劇組搭上線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後面還有持續爭取、反覆溝通、長期維護的漫長過程,隨時充滿了變數。

最長的一個項目王然跟進了整整一年,到處打聽導演的喜好,頻繁跟他聯絡感情,甚至製造機會偶遇,用王然的話說就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啥事都得想到他”,一年後導演拍板了另一位比王然藝人咖位大的演員。王然覺得很挫敗,但也沒有辦法,“估計是我自己做的努力還不夠吧,或者對方團隊的經紀人比較厲害”。

笑天的方法和王然的差不多。他帶的藝人是從體育跨界影視的張娜,作為中國唯一一個獲得跆拳道品勢、競技兩大類世界冠軍的張娜在跆拳道圈是明星,在影視圈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新人,出演的也大多是小角色。笑天看上了一個大咖雲集的電影項目,託朋友聯繫上了選角導演,打聽到那個導演愛好吃飯,還非得是家常便飯,笑天就拎著幾斤牛肉上門了。一整個早晨導演都在面試演員,連面都沒見到,眼見著中午了,副導演早早切好了菜備盤,笑天主動請纓,用他帶來的牛肉做了道導演最愛吃的家鄉菜——小米椒炒牛肉。

“當經紀人的,吹拉彈唱什麼不都得會點”,投其所好有時是成功打開局面的關鍵。那頓飯吃完,導演允諾笑天會給張娜一個小角色,笑天很高興,“串什麼角色都行,我絕對不挑,沒詞都可以”。平時笑天不太會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他給張娜接戲也是有規劃、有標準的,希望能展現出張娜英姿颯爽的一面,強化“打女”標籤,但這種大咖雲集的院線大戲哪怕只是小角色,也能混個臉熟,寫在簡歷上也好看。

笑天從年前等到年後,一直在問,導演也一直讓他安心,直到有一天問候不再有回覆,再一打聽全戲已經殺青了。笑天不知道是這個角色被刪了,還是有人截了張娜的胡,“甭管哪種情況,起碼得打聲招呼吧”,對於這種無法左右的事情,笑天只能勸自己平常心。

樑硯希望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她會盡可能縮短等待時間,讓變數不那麼容易發生。

馮紹峰在因電視劇《宮》爆紅後,樑硯實現了她給自己定下的目標:“三年內,我要把他做到一線,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實際上這個過程只用了一年半。之後馮紹峰經歷了艱難的轉型期,電視劇演員轉向電影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鴻門宴》是樑硯為馮紹峰接下的第一部電影,動用了她能找到的一切資源,用盡了談判技巧,想讓導演和片方認可這個沒有任何電影作品的“新人”,打破慣有的書生印象去演一個反差極大的霸王角色。成功接下這個角色後,兩人的心情竟然是惶然的,每天聊得最多的是會不會被換掉,以至於馮紹峰剛進組拍戲時受了傷也不敢聲張。

“尤其是在演員的上升期,隨時可能有變動,就算和你簽了約都可能被換掉”,樑硯要做的就是儘可能減少這種變動。在推《黃金時代》時,項目負責人轉天出差,約在了回京後,樑硯立刻找了過去,趕在出差前談了一次,“我們談項目就是這麼分秒必爭,想毀掉一件事可能只需要一點點變動”。

沒有經紀人想讓自己成為那個變數,但就像笑天說的,很多事情他無法左右,被臨時塞進來的人頂了張娜的角色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在劇組,塞演員的情況太嚴重了,但這很正常,特別正常”。

直到現在樑硯每敲定一個角色都會擔心被換掉,“籤合同也沒用,非得已經拍了一週,再換人成本太大了的時候,才會安心。” 在這個行業裡契約精神似乎沒那麼重要。

沒有信任無法合作

公司和藝人之間有合同,藝人和經紀人之間有合同,藝人上項目也會有合同,但娛樂圈中還是“解約風波”不斷,藝人、經紀人頻頻上演“分手”大戲,甚至還有經紀人瞞著藝人接戲、轉移財產。在合同難以約束到的地方,不成文的規定還有很多。

笑天現在不屬於任何一家公司,也沒有成立個人工作室,他和藝人籤的合同沒有大公司那麼多條條框框,年限也不長,但是有關分成、費用這些涉及錢財的問題,白紙黑字規定得明明白白。笑天也很注意這些,所有項目合同和具體金額都會讓張娜過目,“有些藝人根本不看合同,經紀人想黑藝人錢的方法太多了,關鍵是看人品”。

同樣,藝人也可能跳過經紀人自己接戲,省下一筆分成費。姜濤就接到過導演直接打來的電話,希望他能再考慮一下,他這才知道笑天已經幫他拒絕了這部戲。姜濤非但沒有責怪笑天,還打電話感謝他沒有為了自己賺錢去接一些不適合的項目。

姜濤出道很早,在職場類節目《非你莫屬》中走紅,簽約暴風影音,人稱“暴風男”,留給大眾最深刻的記憶是他的笑聲。一直以屌絲形象示人的他現在急需轉型,從上一家公司離開後,和張娜一樣選擇了繼續和笑天合作。


馮紹峰們的經紀人


姜濤

他們因信任走到一起,“藝人跟經紀人之間必須得是特別特別信任,才能長久地合作下去,最起碼兩個人的勁要往一塊使”,未來他們想要帶著對方一起簽約大公司。

在樑硯和馮紹峰合作的八年後,他們一起離開了老東家華誼,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大隱光時,今年是他們合作的第十個年頭。

樑硯相信人和人之間是要講“氣場”的。和馮紹峰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她現在還記得,“瘦瘦弱弱的一個男孩,眼神特別乾淨,眼睛裡有非常溫和天真的東西”。那天他們聊了很多,從過去經歷到興趣愛好,從對演員的理解到期待中的未來,“我看到了他身上的前景”,只一面樑硯就認定了馮紹峰,之後沒有再帶別人。後來樑硯問過馮紹峰為什麼選擇她,“他覺得我很親切,能帶給他安全感,非常信任我。”

信任,是樑硯工作的最大動力,“要對得起藝人的信任,他們託付給你的是他的命運和夢想,這是天底下最珍貴的東西”。

樑硯工作起來非常拼命,“用燃燒兩個字形容一點都不誇張”,剛到華誼的時候每天都是辦公室裡最晚下班的一個,有前輩好心提醒她不要這麼拼,“演員都是白眼狼,他們火了就會把你一腳踹開”。

對於這些充滿負能量的職場經驗,樑硯自動屏蔽,因為喜歡,所以投入,因為信任,所以不能辜負。樑硯覺得能和志同道合的夥伴一路同行是她的幸運,“你要高度認可他,才願意跟他一起去拼,趟過火海,穿過叢林,攀登到最高峰”,如果自己成長的速度跟不上藝人的話,被淘汰也是理所當然。

一年後,她有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兩年後,有了自己的獨立工作室,八年後,有了自己的公司。她帶出了馮紹峰,簽下了柏林電影節影后詠梅,推出了苗苗,公司旗下還有很多很有前景的新人,像張宥浩、孫伊涵、周依然等,還簽約了拿下金像獎的編劇和導演,拍了公司投資的電影。樑硯從不用苛刻的違約條款去換取忠誠,她有足夠的自信,“你走是你的損失”。

樑硯的團隊忠誠度非常高,很多都是跟了她十年八年的老人,他們選擇新員工加入時也很慎重,為了招聘一個宣傳,面試了二十幾個人,從中選擇那個和公司氣質高度契合的,簽約新藝人更是如此,會經歷一個漫長的觀察期,著重考察人品、三觀。如果說要概括出來一個共同特點,那可能是真實——“他們沒有那一層殼或者戴著面具跟你溝通,他們都很真實。”

不論是藝人還是員工,樑硯都給予了他們足夠的尊重和信任,尊重藝人對劇本、角色的選擇,信任員工和藝人之間建立的穩定而默契的關係,“我們的相處就像家人、朋友一樣”。

很多藝人都選擇了自己的親屬作為經紀人。張寧的老闆就是藝人的親戚,也是他的大經紀人,所以像張寧這樣的執行經紀在公司向來沒有說話的餘地,她和藝人的關係也算不上親近,只是普通同事。同樣是執行經紀,王然在藝人身邊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大老闆親自帶這位公司“一姐”,但是具體事務還是由王然負責。

大學畢業做了半年助理、一年宣傳,王然只用了一年半時間就坐到了現在這個位置,“算是行業內升得比較快的”,除了他自己的努力,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是藝人的親戚,家裡人也大多從事相關行業,事業剛起步時幫襯了他一把。王然用了一個詞形容他和藝人的關係——“勾肩搭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就是形容關係好,不是真的勾肩搭背”,王然看似嘻嘻哈哈,實際上非常有分寸感,他從不和女藝人獨處一室,需要談事時大開著房門,始終不忘作為一名經紀人要時刻站在藝人的立場上,維護藝人的利益。

或許一個像家一樣的專業團隊最能給藝人帶來安全感,而經紀人與藝人最好的相處模式是“親兄弟明算賬”。

經紀人就像萬金油

一個好的經紀人,不只是銷售藝人的“中間商”,更應該是藝人職業發展的規劃師。

第一次見張娜前,笑天詳細蒐集了她的資料,甚至連她換過幾次手機都知道。樑硯則直接找到了馮紹峰粉絲會會長,在西湖的一條小船上,通過粉絲的描述,馮紹峰在樑硯心中的形象一點一點具體了起來,後來那個粉絲成了樑硯手下的得力干將。

和馮紹峰合作後,樑硯對他提出的第一個要求是,要有選擇。十年前馮紹峰的選擇很隨性,和誰關係好就去串一下,和某個導演合作了第一部可能就接著合作第二、第三部,有些角色並不適合他,有些戲也得不到主流市場的認可。

樑硯給他接下了《宮》,前有《美人心計》打下的古裝小生的基礎,後有《佳期如夢》奠定的和平臺方的關係,再加上那兩年清穿題材大熱,馮紹峰由此一夜爆紅。近十年以前,衡量一位藝人火不火的標準是他能不能上新浪娛樂首頁,《宮》播出後湖南衛視元宵晚會請馮紹峰去唱了一首歌,馬上就上了娛樂首頁的焦點圖,此前一直覺得推媒體有難度的宣傳和樑硯抱頭痛哭,手拉著手在屋裡一邊旋轉一邊喊著:“他紅了,他紅了!”這個場景也成為了樑硯生命中最難忘的一幕。

笑天對張娜的定位和對市場的判斷也很準。無論是外形還是氣質,張娜都給人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國內電影市場也缺少專業出身的動作戲女演員,笑天就給張娜貼上了“打女”的標籤, “定位準了,能少走一些彎路”,接的幾部動作戲也受到了導演的認可。

“打女”形象需要不斷地被強化,除了接戲要符合定位之外,在社交平臺上張娜也要經營自己。笑天規定,每週在抖音上至少發兩段小視頻,內容要與動作有關,要打得漂亮,而微博可以更隨性、更生活化一點,晒晒美食、做做公益,但切記不要隨便評論、轉發、點贊。“你要給她規劃一個長久的路線,這些都得從起步開始做打算”,笑天這是在未雨綢繆,以防張娜火了之後被挖出黑歷史。

王然家藝人最大的優勢是形象清純,剛出道就演了一個“女神”,後來接的角色也大多是“花瓶”,隨著年紀的增長,也面臨著轉型的壓力。“我覺得演員得演技好才行,不能光靠臉”,趁著休假王然幫她報了個表演培訓班。

“演員終究是要拿作品說話的,好好拍戲就好”,王然不太希望他的藝人過多地陷入緋聞和炒作中,但有時又不得不配合公司宣傳,在藝人意願和公司要求之間,經紀人兩方調停,充當“潤滑劑”的作用。王然有一次跟公司經紀部總監拍著桌子大吵了一架,還是沒有爭取到藝人想要的結果,反而讓自己陷入了一場職業危機,從那之後總監開始培養親信,想取代王然的位置,被他不動聲色地壓了下去。

藝人需要曝光,這是業內的共識,但對於新人和成熟藝人的處理方式又完全不同,在王然看來“新人任何熱點都要上,只要你能蹭得上,而成熟藝人則需要冷下來”。前不久公司即將上戲的新人和“一哥”傳出了緋聞,就是王然的手筆,確切地說,王然還沒發話,底下人就揣摩著他的意思把事情辦好了,對外還維持著王然不同意炒緋聞的形象,這個人設多半還是為了他家藝人不想炒作時有立場和公司談條件。

張寧日常工作的很大一部分是捕捉她家藝人蹭得上的熱搜,然後去和各大網站聯繫發通稿,在她看來哪怕被罵也是好的,因為被罵意味著被關注,像她家藝人一樣正面負面消息都沒有的,那是真的完全不火了。很多經紀人都會給藝人買黑粉,可能大眾看到的90%的黑粉都是假的,一切都是為了熱度,熱搜、粉絲、點贊、轉發、評論全都可以用錢買到,死粉、活粉摻著買可以輕鬆控制粉絲數和評論數之間的比例。

經紀人最怕的是不可控事件。王然家藝人幾次上熱搜都是因為緋聞,王然的危機公關方式是先向藝人求證真假,如果是惡意抹黑直接發律師函,再冷處理兩三天,就會被新的熱點覆蓋,吃瓜群眾總是健忘的。

樑硯職業生涯中最不可控的一段是在五六年前,因為工作中摻雜了太多與工作本身無關的事情卻又不得不處理,“你會覺得頭頂上有一個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她患上了重度焦慮,每天要靠吃藥維持,否則根本無法正常思考。她想過換行業,也試過去國外消解情緒,一個人坐在鐵道邊,回想自己的人生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有種隨時隨地會失去一切的感覺”。如今回頭看,卻感謝那段經歷的磨練,讓她快速成長,心境也越來越平和。

危機處理不好,經紀人成了“背鍋”的擋箭牌,被罵是常態。罵得太不堪入耳,王然躲在被窩裡哭了一頓,哭完了第二天照樣上班,“誰都是人,都會抱怨,但你掙這個錢,就要對得起這個工作”,最危險的一次,他和藝人在公司門口被人潑了不明液體。

“粉絲認為戲接得好是應該的,接得不好一定是團隊的失誤”,樑硯對此很無奈,“這個行業展現出來的部分就像一個海平面,大眾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海面下真正的根基外人是看不到的”。信息不對稱帶來的誤解甚至謾罵樑硯都可以理解,也從不解釋,“我們經紀人心理素質大部分都是非常強的”。

藝人每天生活在高壓狀態下,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被無限放大,任人指摘,內心極其敏感、脆弱、沒有安全感,經紀人有時還要充當心理諮詢師。笑天會給還是新人的張娜講一些娛樂圈的基本規則,告訴她接不到戲不要著急;王然會陪著來找他哭訴的藝人吃吃喝喝、哭哭鬧鬧,然後把不好的情緒全部自己消化;樑硯現在在自學心理學課程,她能對藝人的情緒感同身受,帶給他們安全感,她的同理心好像天生就適合這個工作。

經紀人經營藝人是一場豪賭

經紀人經營藝人就像在做投資,市場調研、選定目標、投入成本、等待收穫,只不過經紀人付出的更多的是自己的心血,每一次投資都像一場豪賭。

張寧甚至還沒有資格轉動“賭盤”,就已經淘汰出局了。她實在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每天被無視被拒絕無數次,沒有人脈、沒有經驗、不擅長交際,就不能給藝人帶來工作,每月只能拿著3000元的底薪,生活被工作充斥得滿滿的,卻找不到工作的價值。因為和老闆頂嘴被開除,對張寧來說是一種解脫,現在她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享受著愜意的下班生活。

笑天的“賭盤”剛剛轉起來,他在等待一個結果。“做藝人就相當於在做自己的企業,前期打點鋪路就相當於投資,企業要是沒做好,誰賠給你錢?” 他盡全力去做,不得不犧牲很多陪老婆孩子的時間去應酬,最多的時候一個星期能有十來個飯局,覺得自己快要喝醉時跑到廁所裡摳喉嚨嘔吐,回去接著喝。笑天最怕的是在酒局中插不上話,歷史知識是他的弱項,偏偏很多導演喜歡聊這些,每次都只能瘋狂百度,現學現賣,實在插不上話的時候就假裝接電話去外面抽支菸冷靜一下,回去硬著頭皮接著聊。影視寒冬不知何時才會過去,開機的劇組少之又少,頭部藝人都向下接戲,導致很多小演員無戲可上,不少經紀人都轉行了,笑天可能會選擇“曲線救國”,轉向選角副導演,“也是為了方便塞自己人,還是希望可以把張娜做到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

王然算是“賭局”裡的資深玩家了,為了適應這個環境,他一直在強迫自己改變。生活中的他是一個內向話不多的人,朋友評價甚至有點“高冷”,但在工作中他變成了一個外向的話癆,“經紀人不都是靠嘴說的嘛,否則混不下去”。也曾經歷過背叛,好心把一個朋友帶入行,兩家的藝人產生競爭時,朋友在背後重重地捅了他一刀,去導演面前抹黑他和他的藝人,自此之後他處處設防,再難交付真心。如今已經實現了財務自由的王然,還有著更高的追求,“我進這個圈的時候就發誓,我要把一個新人培養成影帝影后,這是我的終極目標”。

樑硯乾脆自己開了個“賭局”。離開華誼後,她把自己多年的積蓄用在了大隱光時上,挺著大肚子找辦公地點,生孩子時在產床上還在聯繫工作,孩子三個月時新公司正式開張。在38歲高齡生下女兒是為了圓母親的遺願,當年她忙於工作忽略了家人,在母親病重之時沒有常常陪在身邊,留下了永遠的遺憾。現在樑硯把工作和生活平衡得很好,仍然是那個“熱血工作狂”,也會盡量給孩子高質量的陪伴,工作能在辦公室談的就不會約到外面去、能喝茶的堅決不吃飯,空閒時間就宅在家裡,讀書、看電影、自學管理學和心理學課程,她對自己的這種狀態“非常享受,覺得特別幸福”。

“山頂的風終將吹到我的臉上”,樑硯經常拿這句話激勵自己,其他人汲汲追求的,也無非是登頂時巨大的成就感。

(應受訪者要求,王然、張寧為化名)

*其他圖片購自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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