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當農民的兒子:暑假兒子幹幾天農活,之後過年再不回家了(上)

發現佩奇 臘肉 農民 桔子 大學 每天讀點故事 2019-04-09
不願當農民的兒子:暑假兒子幹幾天農活,之後過年再不回家了(上)

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何嵩齡

1

怎麼辦?怎麼辦?……

三嬸的腦袋裡不停轉著這句話,弄得沒法睡著。索性睜開眼,床前的月光,又亮又白。屋外靜謐,明天是個難得的好晴天。這樣的月色,也正好安睡。

多日來三嬸好想美美地睡一覺。不吃去痛片每天壓根兒就睡不著,渾身痠疼。今晚她吃了幾粒,就是睡不安。

不睡了。

起床走進灶屋,檢查著,仔排已出過水,其它炒菜也切配好了,該準備的都準備了。沒什麼可做了。

半夜三更的,起床又百無聊賴,三嬸只好坐在灶臺前望著牆上發呆。那裡掛著一塊臘肉,是臘肉中最好的部分:坐子肉,並沒有洗。三嬸望著就心煩。

“媽,給我寄點臘肉,尤其是坐子肉,我都快饞死啦。”

“我忙,沒功夫!”

當時接到兒子的手機,三嬸聽了就氣不打一處來。別人的孩子知道家裡苦,疼惜父母,都請假回來幫忙摘橘子。就自己的兒子每年不到迫不得已,絕不肯回家的,就因為怕回來幫忙。好不容易打個電話回家,就是要這要那。想想,慪死人。

兒子讀大學後的第一個寒假,讓他下了橘田。從小到大,這是他正兒八經地頭一遭下地。以前也幹一點,終究只是鄉村旅遊者一般,作詩意的走馬觀花。等真刀實槍地作一回農民,那就成了知青,對其恨之入骨,只剩了傷痕文學和進城的渴望。

那年大豐收,橘子忒多,又賣上了價。大販子小販子都搶著來收,家家戶戶忙得連飯都不顧上。摘果隊的生意也翹了,出高價都請不到人。橘樹是會歇樹的,頭一年若豐收,這叫大年。第二年便會減產,這叫小年。

三叔一家逢上大年,產了四萬多斤。可幾塊地頭都偏,不通車,光靠人背。一家人從冬月尾一直忙到臘月二十八,才歇了氣。這把九零後的兒子給背苦了。一百二三十斤的一筐橘子壓在肩上,走著崎嶇不平的山路,上上下下,幾里路才算一趟,著實夠嗆。不到半個月,他走路一瘸一拐了,腿疼好久。

打那兒起,兒子寒暑假再也不肯回家了,搪塞各種理由。有一年都沒打算回來過年。

“過年都不回來?”

“不回來!”

兒子態度堅決地直奔向資本主義,三嬸只能像無產階級懦弱地“哦”了一聲。掛了手機,說好不哭的,可當媽的還是忍不住哭了。一年到頭都不肯回來,你讀個大學有那麼忙麼?三嬸越想越傷心,淚如泉湧,放聲大哭。

三叔看不下去了,撥打了手機,吼道:“你跟老子回不回來?你不認這個家了是吧?”

臘月二十九,兒子如同赴鴻門宴回到家,歇了兩個晚上,初一一早,便急急逃去。

三叔捏著煙,猶夷著問:“你這麼早回學校幹嘛?”

“有事。”

“有什麼事?”

“說了你也不懂。”

兒子說話像吃了槍籽兒。他長大了,世界看多了,那種居高臨下,冷眼眾生的都市青年氣質越發出眾了。

“你不願回來了,那橘子怎麼辦?”

三叔這一問,兒子跳起來尖叫:“我不會要的。我就是混到在北京撿垃圾,也不會要這些破橘子!”

三嬸扯了扯三叔,老兩口黯然低下頭。臨行前,三嬸掏著一沓錢遞給兒子:“這是你的生活費,省著點……”

兒子一把接過錢,往兜裡一揣,說了聲“走了”便扭頭出了門。

2

想想這些,三嬸心就是冷的。可一段時間不見孩子,心裡又怪欠的。兒子參加工作的第二年夏天,從未出過遠門的她決定去北京看兒子。當她見到了兒子,兒子第一句話卻是:“媽,你來北京幹嘛?”

“來看你呀。你不欠我,我欠你呀。”

哎,當父母的就這麼喜歡犯賤吧。三嬸嘆著氣,忖著牆上的臘肉洗不洗。她發誓是不洗的,可看著看著心裡又過意不去。

她站起身子,屋裡鼾聲大作,聽著便來氣,“你還睡得著?”一想又坐了下來。

“我算是倒了八輩子楣了,怎麼跟了這麼一個人?”三嬸越想越擰巴。三嬸年輕時也是蠻挑的。這個看不上眼,那個瞧不順路。不怎咋搞的,跟上大她十歲的三叔了。

那時有個鉛鋅礦場,鄉鎮企業,三叔在裡頭上班。每次見到他時都穿著筆挺的西裝,頭髮抹得油光水滑。三嬸的娘一見,這中,是個有文化的,還有鐵飯碗呢。堅決讓女兒嫁給他,還逢人便炫耀:“我女兒千挑萬選,還是挑到啦!”

三嬸她娘哪知道這是三叔裝的。他其實就是個背腳的,每天在碼頭上背礦石上船。當時條件落後,全靠人力運輸。三叔後來因此患了勞傷,負不得力,重一點的活兒就幹不了。

三叔本來就懶,有了勞傷更是借勢就歪,這也不幹,那也不能。有一回讓他背了一筐橘子,到家就哀聲嘆氣,媽呀爹的叫喚:“我的腰呀,我的腰呀。”

三嬸看不過眼,鄙夷地說:“一個大男人,比個女人都不如。”

三叔眉毛一揚,憤憤不平地嚷:“李大梅,這我可是幫你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勞傷?你要這麼說話,二回我不背了!……”

三叔做事不行,可嘴會說。明明是一頭驢子,他能證明這是一匹馬。若不是有張花花嘴,怎麼可能把三嬸騙到手,還讓他丈母孃到死都認為自己找了一個金龜婿?

三嬸說不過他。日子得過,事得做。與其跟他爭論“白馬非馬”,不如自己把活兒幹了。這樣家裡的大小事,三嬸全一個人挑了。既當男人,又當女人。

村裡那些老爺們兒都說,李大梅比個男人還能幹。

三嬸悔呀,也不想這麼苦自己。要不是當時懷了大丫頭,她非離婚不可。那個年代離婚是個大事兒,所以三叔的狐狸尾巴現形後,她猶豫了。等她決定離婚時,卻懷上了。大丫頭生下來後,她有了新的寄託。為了女兒,她忍。

兩口子攏不到一塊兒。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了幾年,三叔註定是個糊不上牆的稀泥巴,三嬸心冷了,時常絕望。不想都九二年了,女兒要上小學了,自己又懷上了。

她恨,決定不要這孩子。拼命幹活:鋤地,背重筐,提重物,打豬草從高高地田坎上往下飛。偏偏,這孩子不掉。

種芝麻時,兩口子為中午吃麵條還是煮米飯又大吵一架。三叔作為男人,能耐不濟,架子還是不小的,三嬸傷不起了,“我都挺個大肚子了,還不能讓我?”

她越想越難受,當天坐船去衛生院欲做流產。可在船上,熟人都勸她不要這樣做。“這是你身上的肉,你就不心疼?”

一時心軟了,三嬸又坐船回來了。後來,生了兒子。

有了兩個孩子,三嬸不再想那麼多了,也懶得與三叔吵了,。什麼事兒都靠自個兒擔著,一晃便是大半生。(作品名:《月很白》,作者:何嵩齡。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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