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開挖運河,挖到了生鏽的炮彈,有人逞能,震翻了屋頂

發現佩奇 小說 蘇北老侃 2019-05-09

小說:開挖運河,挖到了生鏽的炮彈,有人逞能,震翻了屋頂

那是個全民大鍊鋼鐵的時代。

村裡覺得把村民的鐵器收集起來一起燒融太麻煩,那飄起的濃煙能將人薰死。所以改為由每家每戶自己燒,燒成鐵餅子,鐵塊塊再統一上交隊裡。

鍊鐵也是計入工分的,為了國家號召,提高村民的積極性,村裡特地將鍊鐵的工分拉的很高,如此一來,村民的積極性高啊,門上的把手,鐵鎖,鏡子邊框統統放在自家“塘”的爐子裡燒。

村裡的老年頭最是積極,家裡凡是跟“鐵”相關的傢伙落子全部拿去燒了,還差點把隔壁的娃娃填爐子裡燒了,因為那娃娃的名字叫“鐵柱”。

同一年冬天,運河水位最低,縣裡決定將流經本縣的運河段掰寬,通過水運將縣裡的煤炭運到江南城市。村裡號召百十號勞力開挖運河,為了提高效率,縣裡下了命令:只要好好幹,每人每天給予2毛5分錢的補助。就衝著這2毛5分錢,勞力們那個賣力啊,那場景只能用“紅旗招展,熱火朝天”來形容。

就在開挖運河的時候,勞力們挖出了幾枚沉在水底的炮彈。這可是個稀罕物,雖然說戰爭年代剛剛過去,但能親眼看見卻沒有被炸死,那也是很讓人激動的。

老年頭看的著實,這幾枚炮彈長期擱在水底,生鏽的厲害,其中一枚鏽的連頭和尾巴都分辨不出了。但你只要撥開那層鐵鏽,裡面還是會有嶄新的鋼鐵啊。這時的老年頭不是看熱鬧,而是看門道!

村長大人第一時間趕到,親切的接見了挖到炮彈的勞力們,並表示衷心的感謝,熱情洋溢的氣氛之餘,村長髮話了“炮彈是國家的,不是咱們村的,也不是誰發現就歸誰的,我現在就去鄉里,縣裡,讓上頭的人把它們搬走。任何人不準碰,萬一爆炸了,那就回外婆家喝稀飯了(蘇北那裡有把‘孟婆’比作外婆,‘孟婆湯’比作‘稀飯’的說法)”。村民們聽了村長的話,通通表示同意,紛紛響應村長號召,不過只有一個人不這麼想,這人正是老年頭。

老年頭可是行伍出身,扛過步槍,抬過炮,自稱還參加過淮海戰役呢,不過真的有人持贊同觀點,說是老年頭真的參加過淮海戰役,只不過那時的老年頭,子彈剛上了槍膛,還沒來得及扣扳機,這仗就打完了。

可是,不管怎樣,老年頭是有軍人背景的,以他老練專業的眼光來判斷,這幾顆炮彈多半是廢掉了。而後來的驚天動地證明,老年頭老練專業的眼光是完全錯誤D。

下了傍晚,勞力們回家了,只有老年頭不肯走。他說自己還要再挖會兒,邊說著邊瞄著河灘上的炮彈。

太陽徹底西下,月亮剛剛掩著半邊臉的時候,老年頭推著獨牛車將其中一顆生鏽最厲害的炮彈拉回家來,為了避免別人看著,他還特地用河泥將炸彈掩實了。

半夜裡一個人躲在院子裡鍊鋼鐵,就在老年頭剛剛把炮彈放入塘爐裡的時候,那炮彈就炸開了。猶如“轟的一聲震天響,祖國全民心向黨”,那爆炸聲把整個村子都震得抖了三抖。上了歲數的人還以為又開戰了呢。

老年家的屋頂都給吹飛了,隔壁鄰居也很慘,用隔壁鄰居老蔑的話說“我靠,轟的一聲響,我被震醒了,睜眼一看,我靠!我咋還被震到院子裡了呢?再仔細看不對,不是院子裡,而是自家的屋頂沒了!然後就是西里咣噹,天上開始掉碎泥蛋子,鐵皮子,渣滓。”

可憐的老年頭就給炸沒了,是真的炸沒了。大半夜的,也沒有現在的照明設施,村民們提著石灰燈,也不敢走進老年家院子,就在遠遠的地方遠遠的看著,都擔心著是不是還有個雙響呢?

過了不多久,老年家屋頭裡面傳來聲嘶力竭的哭聲,這聲音熟悉,正是老年頭的老婆老年嫂子。

趕快救人唄,還磨嘰啥呢?大老爺們們在婦女面前理當表現勇猛,特別是在寡婦面前。老年頭的老婆,老年嫂成了寡婦。

村長和村民們徹夜未歸,得出的結論就是:老年頭偷了國家的炮彈來給國家鍊鐵,雖死,但猶榮。話是這樣講,一半是為了安慰老年嫂,一半就是給自己留臺階。作為村長沒能看住國家財物,那是犯了失職罪的。還有就是發現炮彈的事情,也不能往上報了,只能自己村裡吞到肚子裡爛掉。

天色微矇矇亮堂起來,老年家院子里布滿了老年頭,左一塊右一塊,這一滴,那一點,每走上一步都擔心著把陳老年踩在了腳底,每一步都是先落腳尖再落腳跟,可謂步步小心,步步驚心了。

這身體是不好收拾了,老年嫂是哭的死去活來說不了話,還是村長英明神武,說道“大夥兒都不別光看著,各自回家去拿鐵杴來,將地上的陳老年都剷起來吧。”大夥兒一聽也都不圍著看了,紛紛回家去,過了半天也不見大夥兒回來,估計是大家都覺著慎得慌,這一掀一塊肉的活,沒人願意幹!

老陳嫂依舊嗷嗷大哭,村長急的團團轉,心裡只罵“這麼村民太刁了,這點活都不願幹,以後就讓你們好看!”,然後自己摸索出老陳家的鐵杴就幹上了。

一掀剷下去,村長突然想到,這碎屍沒有地方放啊,環顧院子四周,該碎的全都震碎了,大水缸也咔嚓爛成幾半!村長持著這一掀東西,不知道哪裡放了。又是急的團團轉。

此時的老年嫂眼淚也哭幹了,直在那裡抽泣,打顫。村長急了,大喊“我說大嫂子,你別哭了,行不?快點找個啥東西裝老年的屍體啊,我都把持不住了。”

聽了這話,老年嫂才踉蹌著站起來,從屋裡揀出墊床用的大麻布交給了村長。

村長找了個乾淨的地兒,將布攤平整,然後將老年的碎屍一掀掀挪過來,老半天的功夫,麻布上堆滿了碎屍還有泥土。村長這人實在,滲在地裡的血,他都掘了地皮挖上來。用村長的話說“人死了,全屍沒了,不管怎樣,也都要把東西收齊了,血也是身體的一部分。”

就這樣,老年頭的屍體收拾齊整了,碎不拉幾的,村長也不知道這碎屍是多了還是少了,反正能看到的都收拾著了。

人死之後要及早入土啊,老年頭的房子都掀翻了,錢估計是沒了。村裡給老年家買了一口棺材和紙人。

老年的棺材佈置的很是特別,老年的碎屍和著泥土墊在棺材底,紙人放在碎屍上。村長還叫人用了紅紙寫上老年的全名:陳茂年,貼在那紙人的天靈蓋上!眾人疑惑不解,村長似懂非懂的說道“好讓老年頭有個全身,黃泉路上能有個身子走路,見了熟人還能打個招呼”。村長的用心讓老年嫂感動的嗷嗷大哭,眾人也是豎著大拇指,高贊村長英明,心腸好。

一切就緒,老年就這樣子被下葬了。

房子是沒了,家裡剛剛死了人,老年嫂也知道,這時候過去親戚朋友家裡住不吉利,也就張羅著幾個鄰居壯漢幫她把屋頂蓋用稻草遮上,先住上一段日子再做打算。

一切都很太平,不過頭七的那天晚上,老年頭家裡來了東西。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