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二胡的發音與音色 ---曹德維
（作者:中國音樂學院器樂系副主任、絃樂教研室主任、副教授）
二胡以其特有的接近人聲的淳樸渾厚的音質，如泣如訴感人肺腑的音色，使多少人為之傾倒，這在很大程度上正是二胡音色產生的效果。
在二胡演奏中，發音和音色是非常重要的表現手段，它既是音樂的基本因素，也是二胡演奏技巧和表現的基礎。二胡的發音內容有技巧方面的，也有藝術表現方面的。二胡的發音要點在於音質，而不是音量。好的發音應該是圓潤、豐滿、純淨、甜美而且富有彈性和穿透力。優秀的演奏與好的發音是分不開的，好的發音離不開科學，正確的方法，而正確的方法首先取決於放鬆。所謂放鬆，就是用最省力、最自然的方式奏出最佳的音響。這就要求演奏時要用力集中、均勻、適度、通暢。能達到“四兩撥千斤”的境地。
不費勁的演奏出純淨、圓潤、美好動聽的聲音是二胡演奏者們所共同追求的。良好的發音技能可以使技巧和藝術才華得到最大限度的表現。對於聽眾來說，再嫻熟的技巧如果沒有好的聲音恐怕也不會被打動，對於教學來講，無論讓學生掌握各種技巧，還是獲得知識和藝術修養，目的是為了讓學生具有一種完美的表達聲音的技能，即把音樂作品中所蘊含的情感、內容和情緒化為聲音，並能恰如其分的表達出來。因此，研究和掌握二胡的發音與音色對於演奏，對於教學都是一個重要的課題。
一、二胡的運弓
二胡是通過運弓使弓毛對弦產生摩擦引起琴絃震動發出聲音的。二胡的運弓是建立在肩、臂、手的動作自然、放鬆。協調及平衡的基礎上。是放鬆和用力的正確結合。保持平直的運弓是二胡運弓的法則和弓法技巧的基礎。無論是演奏何種弓法，內弦、外弦、長弓、短弓、弓子的運行總是應該平直的。二胡與其它弓弦樂器一樣，有著共同的規律。運弓時要求弓子與琴筒保持基本平行，與琴桿、琴絃形成直角，以保持運弓時的平、直、穩。平直的運弓可使觸點集中、琴絃震動充分，反之發音就會不充分、不穩定。如何保持運弓的平、直、穩呢？首先要明確大臂、小臂、手的動作規範，發揮其作用，使這幾個部分有機地配合起來。大臂是力的來源，起著支撐、帶動和穩定的作用，是運弓的關鍵。只有大臂放鬆了，小臂才容易鬆下來。大臂的放鬆關鍵在於肩關節的鬆弛，重心自然下垂，使手臂和身體重心有機地聯繫起來，以形成總體的放鬆感。大臂是運弓的關鍵，並不是說在任何時候大臂都處於支配地位。拉長弓時，主要是靠大臂的張合動作，通過肘關節來帶動小臂運動，這時大臂是支配地位，小臂是被支配的。拉短弓時，主要是靠小臂與手的配合，大臂只起支撐和輔助作用。拉不太快的快弓時，以小臂為主，帶動手的動作，而拉較快的快弓時，則以手的動作為主，小臂為輔，弓子拉的越小越快，臂的動作則越小，總之手的任何動作都要切記臂是力源，腕關節是傳導力和協調手與臂動作的樞紐。對於初學者來說，學習運弓首先要做到平心靜氣，放鬆、協調，認真體會各部位的放鬆感覺和力的來源。不要人為地忽視或誇大某一部位的作用。
二、運弓的壓力與速度的關係
弓子本身的自然重力和肌肉的控制力都對琴絃產生一定的壓力，其壓力大小和弓子的快慢必須相互配合好。演奏中快慢不同的弓速會產生大小不同的推拉力，當這種推拉力與弓子的壓力相結合時，變產生了弓毛對弦的摩擦力而發出聲音。摩擦力大，激發琴絃振動的幅度就會大，音量也隨之增大，反之摩擦力小，音量也就小。如果只有弓速所產生的推拉力，而沒有弓子的壓力，是不會產生摩擦力的，沒有摩擦力也就不可能發出聲音，更談不上音量的大小。所以發音的主要因素是弓子對弦的壓力。然而非主要因素的弓速也是不可缺少的，二者只有適當配合，才能使琴絃有規則地振動從而獲得良好的音質。壓力與弓速的配合，一般規律是：壓力大需要的弓速則快；壓力小需要的弓速則慢。不同的壓力與不同的弓速之間的配合，會產生不同的力度和音色。當壓力與弓速的比例關係發生變化時，力度和音色也隨之發生變化。在實際演奏中，壓力與弓速有各種不同的配合。如演奏《聽鬆》第一段時，應以適中的壓力與較快的弓速相配合，使音質飽滿而有力。在演奏《長城隨想》第一樂章時，應運用壓力較大的運弓和較慢的運弓相結合，使音質更加沉穩、莊嚴。再如《河南小曲》一、三段演奏時應採用壓力不大、弓速不太快的長短弓來演奏，突出一種輕鬆、詼諧的情緒。總之，演奏者如何根據不同的音樂表現，來確定弓子的壓力和速度的配合是非常關鍵的。
三、左手手法的運用與音色、音質的關係
二胡的發音多種多樣，有虛實、明暗、薄厚、剛柔等等，這些不同色彩的聲音除了右手的手法以外，還要掌握左手的各種技法變化。如演奏中的輕觸弦、重觸弦、揉弦與不揉弦、先揉後揉、大揉小揉等等。如在演奏古曲《漢宮秋月》時，所採用的是較緩慢，揉幅較大的揉弦，手指觸弦運用較遲緩的下指動作，力求表現古樸、內在、失意的情緒。再如演奏《江南春色》一曲時，我採用的是揉幅較小，而壓力適中的揉弦方法，以達到流暢、明快、優美的效果。相反如演奏情緒較悲憤、力度較大的作品時，就應採取揉幅、力度都較大的揉弦方法。就按指觸弦面積來講，如果按指觸弦面積小發音則偏於單薄，但比較清秀。而觸弦面積大，發音則相對渾厚一些。在實際的演中，按指和揉弦在不同的情況下，也有著不同的變化。揉弦與不揉弦、快揉和慢揉以及遲到揉弦等不同揉弦的交錯使用，再加上各種不同的按指力，都會產生不同的聲音色彩。這些豐富變化的手法，不僅用於不同樂曲時可形成迥然不同的風格，而且在同一樂曲甚至同一樂句中亦能為其藝術表現增色。演奏者可根據不同樂曲的不同需要，靈活巧妙地加以運用。揉弦的運用最能表現音樂的流派和風格，古典的、民間的、現代的等。如演奏者只會運用單一的一種揉弦技法，必定會使樂曲失去活力，顯得呆板、單調，只能演奏某種特定類型的作品。技術上的侷限，必定是藝術上的乏味。揉弦的運用和掌握最能展現演奏者的個性、藝術修養和趣味。只有全面熟練的弓法技巧與豐富多彩的揉弦技法的完美結合，才能產生出各種美妙的聲音和力度、音色、風格的變化。從而使演奏者形成自己獨特的、鮮明的藝術個性。不同的揉弦技法所獲得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因此我認為，音樂的感情色彩主要是取決於音色的變化，而音色的變化又來自各種揉弦技法的選擇與使用。
四、什麼是聲音的好壞
同一種聲音，同一種音色在每個人的聽覺中是不同的，而每個演奏者對音色的追求也各有不同。一般認為純淨、圓潤、明亮、渾厚的聲音都會認為是好的，但其實並非完全如此。判斷聲音的好壞關鍵是看它是否與樂曲的內容、風格等方面相統一，是否能準確的表達出樂曲的靈魂。在二胡演奏中被認為是好的聲音都需依附於一定的樂曲內容。渾厚、結識的聲音固然是好，但用這種音色來演奏“江南絲竹”音樂就顯得不合適，聽起來就不美。用明亮、柔美的音色來演奏蒼勁有力的樂曲，同樣聽起來也是不適宜的。噪音向來被人們認為是不好聽的，但在一些拉絃樂器中，或是一些作品中，噪音卻有著非常不同的效果。如在京胡中，開花音的運用就能達到一種特殊的藝術效果，不但不會覺得難聽，而且會覺得它很有味道。二胡在演奏那些描寫戰爭廝殺場面或是馬嘶聲的時候，實際也是運用噪聲，並用這種噪聲把人們引入身臨其境的戰爭場面。因此說單純從音色上判斷它好與壞是片面的、不準確的。應該說，恰當地表達了音樂內容的聲音才是完美的聲音。
五、樂感與音色
同一首樂曲由兩個樂感及修養不同的人來演奏，會得到完全不同的效果。兩個人的演奏雖然說都很完整、嫻熟，但一個人的演奏就能扣人心絃，而另一個卻顯得蒼白，這是由樂感所決定的。樂感是由演奏者的藝術修養來決定的，他要理解作曲家的意圖，理解作品中每個音乃至每個句子、段落所包含的情感，並能把它的理解、消化到自己的情感中。好的演奏者，除了要具備各種演奏技巧以外，還要不斷培養自己全面的修養，培養具有深刻理解音樂作品的能力和習慣，同時注意培養聽覺的敏感性和對聲音的鑑別力。多聽各種不同風格、不同流派的作品，熟悉並掌握他們的音樂特點。一個演奏者如果忽視了這些，就會容易走向機械的演奏技法的極端。二胡在音色上的變化不僅關係到表現手段是否豐富，也關係到二胡在演奏藝術上能否向更高層次的發展。每一位演奏者都希望自己擁有既獨特而又富變化的聲音色彩，那麼研究和總結二胡的發音與音色是非常重要的。 （作者:中國音樂學院器樂系副主任、絃樂教研室主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