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龍24年終於奪冠,多倫多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作者:王小笨


猛龍隊奪冠了。

賽後史蒂夫·科爾和場邊一位裹著頭巾,揮著毛巾的大叔熱情擁抱,他就是傳說中猛龍隊的頭號球迷 - Nav Bhatia。大叔保持著一項紀錄,從猛龍隊1995年建隊開始,24年裡超過1000個主場比賽,他一場都沒有落下。

Nav Bhatia 是典型的多倫多奮鬥故事,印度移民出身,靠著賣車白手起家。從最初2張山頂位置的球票,到現在場邊的4個白金席位,Nav Bhatia 一步步成為了猛龍隊球迷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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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24年的球迷生涯算不上太幸福,畢竟猛龍隊長期處於聯盟的中心舞臺之外,別說總決賽,就連聖誕大戰,他們也只打過一次。

所以在總決賽 Game 5 裡,當杜蘭特二次受傷之後,現場有很多球迷爆發出了歡呼。恩比德就在Twitter 上質疑,“他們為什麼因為他受傷歡呼?不能這樣啊朋友們。”

因為多倫多人民,實在壓抑得太久了。

最近林志玲的履歷又被人翻出來捋了一遍,人們發現她畢業於多倫多大學。多倫多大學是 U.S. News 全球排名第十四的大學,但此前並沒有多少人在意林志玲是個高材生這個事實,以至於許知遠在《十三邀》上以這個問題開場這事,讓她很感動,在訪談裡打開心扉。

但林志玲對多倫多的記憶只剩下一件事:冷。這也是很多人對多倫多最大的印象。這有點像美國的明尼蘇達,但是按人口來看,多倫多可是北美第四大城市(前三是墨西哥城、紐約、洛杉磯)啊。

說起來還得感謝《權力的遊戲》,讓多倫多人終於找到了點偏居北方的驕傲,他們替猛龍隊喊出了北境的口號,“We the North”。

此時此刻猛龍球迷的“頭號眼中釘”斯蒂芬·庫裡,他的中學生涯也是在多倫多度過的。1999年到2002年,庫裡的老爸戴爾·庫裡曾為猛龍隊打球,很多個比賽日,庫裡都會悄悄溜進場內練習投籃。庫裡的妻子阿耶莎也是多倫多人,她出生在離多倫多一個小時車程的萬錦。可以說多倫多這座城市,和庫裡以及他的家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在被問到他最喜歡多倫多哪一點的時候,庫裡展現出了自己小學生的那一面,“多倫多有非常棒的糖果。”

寒冷和楓糖,這些始終是多倫多或者加拿大身上揮之不去的標籤。但除此之外,多倫多長期無法在北美的文化版圖上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而現在,他們有一隻 NBA 冠軍球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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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和美國一樣,都是移民國家。以多倫多為例,當地生活著100多個國家來的移民,說著超過140種語言,中國人尤其多,據說在多倫多,粵語已經成為英語和法語之外的第三大官方語言。

但美國和加拿大的移民文化呈現出截然不同的特點,美國的文化特徵高中課本里都寫過,所謂的大熔爐,即移民各自的文化相互融合。而加拿大的文化被稱為馬賽克文化,也就是移民文化雖然非常豐富,但各自獨立,並且欠缺活力,甚至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多倫多都禁止在星期天舉行任何文化娛樂、體育和商業活動。

所以多倫多沒有培育出像紐約那樣的紛繁多元的文化氛圍,而作為一個有一半以上人口出生在加拿大之外的移民城市,它也沒有太能打的傳統在地文化項目。

美國和加拿大之間,有著全世界最長的不設防國境線。加拿大對於美國的流行文化,幾乎也是不設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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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07年,美國著名的報業記者 Samuel Moffat 就曾經以“加拿大的美國化”作為自己的論文選題,他曾說過一句後來被廣泛印證的名言,“講英語的加拿大人抗議,他們將不會成為美國人,但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為美國人。”

二戰之後,美國的人口數量達到加拿大的10倍以上,那時候加拿大人消費的音樂和電影幾乎全部來自美國,夢露、卓別林和貓王這些人是加拿大人最崇拜的明星。

1953年麥當勞開始在全美擴張,幾乎同時它也進入了加拿大。加拿大人甚至在生活方式上也模仿美國人,1956年的時候美國有超過4000家電影院,加拿大也學著美國大建電影院;美國人愛玩點唱機,加拿大人也馬上學起來。

上世紀60年代,美國社會運動風起雲湧,加拿大人甚至也積極參與進來。加拿大人聲援黑人民權運動,越戰爆發的時候,很多加拿大人想要參戰,但加拿大政府決定保持中立,但還是有大約12萬5000美國人為了逃避兵役,跑到了加拿大避難。

這種影響伴隨著《星球大戰》的上映,在20世紀70年代達到一個高潮,多倫多大學哲學系教授Mark Kingwell 曾說過,“很少有什麼事能達到那個高度,大概只有超級碗和《星球大戰》,那是我們文化的壯觀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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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的文化甚至也足以讓加拿大的城市社群分裂。20世紀90年代初,2pac 和 Biggie 將美國東西海岸說唱之爭推向高潮,那是一場有關說唱文化話語權的爭奪,東西海岸的對抗從歌曲一直上升到暴力。

“雲道”廠牌的 rapper 張萬寶 Zean Zh,在多倫多待了很多年。他給我們說過,當年東西海岸說唱鬧得最凶的時候,多倫多東城和西城的年輕人,也自動按照地理位置分成了兩排,東城自然支持東海岸,西城則支持西海岸,兩邊互相瞧不起。

連內部鬥爭都要嚴格遵守美國那邊的基本法,加拿大人民真的失掉文化自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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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現在加拿大尤其是多倫多的年輕人是幸運的,他們不用再在美國 rapper 身上找情感投射了,他們有了屬於自己的 icon。

1986年,一個叫 Aubrey Graham 的男孩出生在多倫多一個猶太人社區,他的父親是一名鼓手,母親是英語教師。

後來人們都叫他的 middle name - Drake。

Drake 14歲那年就出道了,他出演了一部名叫《 Degrassi: The Next Generation》的電視劇,那是一部非常火爆的長壽青少年肥皂劇,不過他出演電視劇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他的音樂事業。

2006年 Drake 在自己的個人網頁上發佈了首張 mix-tape 《Room for Improvement》 2008年他接到了 Lil Wayne 的電話,Lil Wayne 邀請他加入自己的巡演。Drake 真正開始了自己的成名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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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Drake 走紅之前,加拿大最重要的歌手大概就是 Justin Bieber 了。Bieber 是 YouTube時代造就的第一個巨星,但成名之後沒有斷過的負面新聞,讓他成為了美國人和加拿大人共同討厭的明星。

2014年溫哥華冬奧會,美國和加拿大爭奪冰球金牌,兩邊的球迷提前就放出話來,“Loser keeps Bieber(輸的一方留下 Bieber)”,最後美國輸了。

Bieber 本人和加拿大的情感連接很弱,加上他壞小子的形象已經根深蒂固,很多加拿大人早就巴不得把他徹底留給美國。

Bieber 指望不上,好在他們迎來了 Drake。

進入美國市場後,Drake 的音樂才華很快得到認可。從第一張專輯《Thank Me Later》開始,他的每張專輯都能夠拿到 Billboard 專輯榜冠軍,進入 B 榜的單曲更是數不勝數。

Drake 將 Hip-hop 和 R&B 相結合的音樂風格,讓自己在一眾美國嘻哈歌手中顯得獨樹一幟;Drake 重視旋律性,又充分展現了當下年輕人既想炫耀自己又不想過分激烈對抗的態度,種種特質都完美契合瞭如今的流媒體時代,讓他成為了當之無愧的流媒體之王。

上週 Drake 成為了 Spotify 歷史上第一位擁有100首播放量破億歌曲的歌手,去年 Spotify 公佈的成立十年來流媒體播放量榜單,Drake 也高居榜首,去年他更是打破了由 Beatles 保持長達了51年的同一年份最多歌曲進入 B 榜的紀錄。

就看這些數據,Drake 在美國的火爆是怎麼形容都不過分的。

但 Drake 從來沒有忽視過和家鄉多倫多的社群以及情感連接。2016年他的專輯《View》以加拿大地標性建築國家電視塔為封面,他也在 ins 上感謝了家鄉父老,“獻給我熱愛的城市和人們,謝謝你們為我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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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 wmagazine 的記者就曾挑事一樣地問過 Drake,你怎麼還住在多倫多呢,別人都搬走了,Drake 回懟說,“真的嗎?我認識的大部分人都留在多倫多,我打算這輩子都住這了。”

美國體育專欄作家Chris Broussard 曾經評價整個加拿大的氣質是偏軟(soft)的,但在某種程度上,Drake 本人的氣質和整個加拿大都相當吻合。

他對家鄉的貢獻也是實實在在的。

VICE 曾經制作過一個短片,《Drake 對多倫多的熱愛正在帶動他的家鄉》。短片裡提到,據多倫多當地一家諮詢機構估計,整個多倫多的旅遊產業產值達到88億加元,其中 Drake 的貢獻可以佔到5%,也就是4.4億加元。

他第一張專輯《Take Care》的封面照是在一家叫 Joso 的餐廳拍的,他坐過的那張桌子從此成為觀光勝地。因為多倫多的區號是416,Drake 曾把多倫多稱為 6ix,從那之後多倫多憑空多出了許多名字帶 6ix 的商店、餐廳、健身房。

加拿大朋克搖滾樂隊 PUP 的成員 Steve Sladkowski 就說,“Drake 做的事讓多倫多名聲大噪,從藝術和文化的角度來看,這讓多倫多收穫了從前沒有過的關注。”多倫多市的市長 John Tory 也給 Drake 蓋了官方章,“他致力於通過多種方式為這座城市作出貢獻,沒有人能夠比他更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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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音樂之外,Drake 還有另一層身份:猛龍頭號球迷。

早在2013年他就成為了猛龍隊的全球形象大使,Drake 的專屬座位就在猛龍隊替補席旁邊,因為他過分狂熱的場邊舉動,2017年他還被 Complex 評選為了“最招人煩的名人球迷”。

步行者隊名宿雷吉·米勒說,“Drake 就是斯派克·李(大導演,紐約尼克斯隊狂熱球迷)2.0。” 體育諮詢公司 Opendorse 聯合創始人 Blake Lawrence 也有類似的表達,不過他還加了一個定語,“Drake 有著更大的話語權。”

作為一個超級巨星,Drake 在場邊的一舉一動都能成為所有人關注的焦點,他在總決賽第一場身穿戴爾·庫裡的球衣,他和追夢格林的嘴仗,他和雄鹿老闆女兒隔空鬥服裝,這些都成為今年季後賽的熱門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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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猛龍隊被看作是 NBA 最糟糕的幾支球隊之一,他們曾經在不同的階段擁有過自己的招牌球星,但他們始終無法為這座城市實現成績上的突破,最終也沒能和這支球隊建立足夠長遠的情感連接。

去年 Netflix 曾經推出過一支名叫《卡特效應》的紀錄片,講述了當年卡特給多倫多帶來的影響。卡特那些美妙的扣籃曾經一度讓多倫多人相信,他們能成為世界的焦點,這些人裡就包括當年13歲的 Drake。

但最終卡特和多倫多不歡而散,為了能離開球隊他甚至用上了透露球隊戰術這樣的手段。而從麥迪到波什,和卡特相似的故事一次次在多倫多上演,洛瑞和德羅贊組成的垃圾兄弟組合好不容易把猛龍隊帶進季後賽,卻連續稱為詹姆斯稱霸東部的背景板。

但一切都因為去年萊昂納德的到來而改變了,猛龍隊首次進入總決賽。Drake 推廣猛龍隊的努力終於能夠在最大的舞臺上呈現。

過去多倫多是一個被冰球統治的城市,猛龍隊的母公司 MLSE 還擁有著多倫多當地的冰球隊楓葉隊,冰球的發展史基本就是多倫多的城市史。

但猛龍隊的出色表現,讓籃球好好出了一把風頭。東部決賽第六場,共有530萬加拿大人收看了比賽直播,要知道加拿大的總人口不過3500萬,這意味每6個人就有1個觀看了比賽,而總決賽第五場的平均門票價格,也已經創造了 NBA 總決賽的歷史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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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猛龍隊客場比賽,也有大批球迷聚集在侏羅紀公園,通過大屏幕收看比賽。就像猛龍隊資深球迷 Sivananthan 所說,“人們支持猛龍隊,他們和球隊聯繫在一起。這個城市和國家現在因為總決賽而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在北美這樣一個職業體育高度發達的地區,一支成績出色的職業體育隊伍,對於凝聚一座城市的社群和精神有著無可取代的意義。

克利夫蘭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克利夫蘭曾經是一座輝煌的工業城市,洛克菲勒的標準石油就是在那裡創立,但由於鋼鐵和汽車製造業的全面衰退,那裡成了一個經濟徹底衰敗的工業地帶,被稱為鐵鏽地帶。

從1950年開始,克利夫蘭的人口就開始大量流失,從90萬降到40萬,在千禧年後的頭十年又有17%的人口下降率。2010年詹姆斯作出決定,離開克利夫蘭加盟邁阿密熱火隊,而就在那一年《福布斯》評出的全美最悲慘城市排行榜上,克利夫蘭高居榜首。

但在2014年,詹姆斯重回克利夫蘭,並在2016年贏得總冠軍,結束了克利夫蘭51年職業體育無冠的歷史。他高喊的年那句“Cleveland,this is for you!”被視為是城市復興的標誌,就在那兩年,克利夫蘭也迎來了人口回遷潮。

現在猛龍隊贏得了自己的第一座總冠軍,在某種程度上這座總冠軍將被也屬於整個加拿大,就像 Blake Lawrence 所說,“猛龍隊把它看成是一個機會,他們不僅僅是多倫多的球隊,他們是加拿大之隊。”

今年猛龍隊的球隊市值已經增長到17億美元,就在2014年,這個數字僅僅是5.2億美元,他們的總營收也已經躍居聯盟前十。而伴隨著總冠軍而來的,將是更多球迷的熱愛和源源不斷的財富。

所以很多人認為即便萊昂納德真的離開,球隊也不會就此墜落,因為球隊和球迷之間的那種連接已經形成,有人這樣形容,“在過去的這幾周,猛龍隊讓一群成年人流的眼淚,比我這輩子參加過的葬禮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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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生活在多倫多,BuzzFeed 的記者 Scaachi Koul 有一個很妙的比喻,她說那就好像你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尤克紙牌(一種紙牌遊戲)選手,這對你來說很好,但歸根到底,根本沒有人 care 尤克紙牌。

但因為 Drake 和猛龍隊的存在,這一切成為了過去。“人們終於開始把多倫多當作北美第四大城市。”Steve Sladkowski 激動地說。“我們自己也終於接受了這一點。”

多倫多人民從此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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