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雲村，豆瓣FM得利

文|吳俊宇

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就會為你打開一扇窗。我們總是不知道失之東隅的同時，可能還會收之桑榆。音樂流媒體產品也是如此，沒有任何產品是不可替代的。

在網易雲音樂被下架的日子裡，豆瓣FM如火箭一般躥升。沒了雲村的這30天，文藝青年們抹抹眼淚，去了豆瓣FM。

雖然我們不知道30天后市場將朝哪個方向發展，但至少，一些新變化出現了。

一

流浪雲村

6月28日，傳聞相關部門針對網絡音頻亂象啟動專項整治行動，網易雲音樂、荔枝、喜馬拉雅、企鵝FM等四款應用程序存在有害信息，被下架30天。

7月2日，傳聞成為現實。微博上#網易雲音樂被下架#話題當天被頂到熱搜榜，閱讀7.2億，討論8.1萬。

令人意外的是，在6月30日這天，豆瓣FM6.0改版上線，定位音樂播放器。此前舊版本的豆瓣FM在音樂榜排名70名開外，免費榜1000名外，上線之後一路攀升，第三天便飆升到App Store音樂榜單第五名，僅排在QQ音樂、酷狗音樂、庫樂隊、蜻蜓FM之後。

巧合的是，就在這一天網易雲音樂、酷我音樂正式下架。

之前外界有猜測，豆瓣FM可能是配合騰訊音樂集團針對網易雲音樂打了一場“落井下石”的戰爭。

實際上，照時間線來看，早在今年5月豆瓣FM便宣佈將在6月上線新產品，6月30日兌現承諾上架新版本，網易雲音樂7月2日下架。

所謂豆瓣FM故意選擇網易雲下架30天時上線，搶奪雲音樂市場的這個意圖，並不成立，兩件事情純屬巧合。

但恰恰是因為過於巧合，我們看到了一場音樂圈文藝青年們的“流浪地球”劇目。

7月5日，經濟觀察報官方微博發佈了一則投票。投票提問道，除開網易雲音樂，你會選擇哪家播放器？

1.3萬人參與投票的結果顯示，其中48.9%的用戶選擇QQ音樂，32%的用戶選擇豆瓣FM，13.6%的用戶選擇酷狗音樂。該微博評論中，也有一部分網易雲用戶表示，誰都不選，只等網易雲上架。

但是當我們回頭去看2013年彼時剛上線的第一版網易雲音樂，和今天的網易雲音樂一對比，還是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1、國內競爭帶來了產品多元化

2013年剛剛誕生時，網易雲音樂的音樂流主要是推薦專輯、歌手、電臺，當時網易雲音樂相對較輕。“尋找音樂+音樂管理”的產品比重較為均衡。

在今天網易雲音樂的音樂流以推薦歌單、新歌、直播為主，電臺、直播等新板塊也加入了tab欄之中，它的體量變得越來越重。

2、資本和市場要求商業化加速

網易雲音樂在四五年前是以underdog的姿態出現在市場，衝擊著QQ音樂等音樂流媒體產品。今天面臨商業壓力和版權壓力的情況下，不再像過去那樣姿態輕鬆。

此前虎嗅在《網易雲音樂與蝦米合併背後：音樂行業焦慮症大爆發》一文就爆料稱：

2019年網易雲音樂將年度KPI定為30億元。開始網易雲音樂將這個數字平均分配給了直播、信息流廣告和會員三大業務，但2019年近半時，已將收入重心轉向直播業務。

網易雲音樂，不再小而美了。

二

豆瓣攪局

在網易雲音樂下架的空窗期，30%的文藝青年們用腳投票，選擇迴歸豆瓣FM，畢竟這是中國最早應用個性化算法推薦的音樂流媒體平臺。

相較網易雲音樂這幾年越變越像QQ音樂，今天的豆瓣FM則像極了四五年前的網易雲音樂。

它是以攪局者的姿態出現在市場之上。甚至，它是騰訊音樂集團親手扶持起來的一個攪局者。

從產品上看，豆瓣FM出現的時機就足夠攪局，產品形態也和以往的流媒體音樂產品不同。

雖然常常有媒體把QQ音樂比作是Spotify。但在我看來，這更多是對QQ音樂體量的認可，以及對其音樂商業模式的一種期盼。

從產品邏輯來看，今天的豆瓣FM，其實才更像Spotify。

常常有用慣了QQ音樂和網易雲音樂的用戶總會在社區網站發帖問：Spotify為什麼邏輯如此混亂？

這涉及到了國內大部分音樂產品和Spotify的底層產品差異。如果說國內大部分音樂產品是音樂收藏夾，那麼Spotify則是電臺。

國內大部分音樂產品其實更像是一個音樂管理軟件，用戶收藏選擇自己喜歡的音樂、創建不同的歌單，按照不同歌單尋找自己喜歡的音樂。

但是Spotify的邏輯在於，它會根據用戶的喜好創建Daily Mix/Discover Weekly推薦，還會根據用戶偏好給用戶風格/專輯/單曲/藝人的推薦。

豆瓣FM6.0其實也是這個邏輯。它在功能上聚焦播放器，不設計社交元素，甚至弱化搜索功能。用品玩Pingwest李禾子在《豆瓣FM，希望你別再倒下》一文中的話來說：

豆瓣FM現在的目標是打造“國內最純粹、輕量與簡潔的音樂流媒體”，這是一次電臺類流媒體的嘗試。

國內數字音樂市場日趨板結。

我之前在《數字音樂邁向產業互聯網》一文中就提到，網易雲音樂副總裁丁博在2015年11月的一次公開活動上就表達過這樣一個觀點：

這個時代藝人出道容易，出頭難。

10年前的音樂人至今依舊佔據著榜單的前幾名。

數字音樂市場很難找到新的歌手或者新的歌曲。但是豆瓣FM的定位就在於，幫助一批喜歡小眾音樂的用戶，尋找到新的音樂。

從商業和戰略上看，豆瓣FM同樣也是攪局者。

事實上這背後還有騰訊音樂娛樂集團的支撐，今年2月，TME和摯信資本戰略投資了豆瓣FM，這也是音樂版權發行平臺VFine Music收購豆瓣音樂業務後一年不到的事。

雖然當前媒體的解讀是，豆瓣FM可能瞄準了網易雲音樂，但實際上從公司戰略上看，雙方還是存在一定的差異。現在的豆瓣FM，背後有騰訊音樂娛樂集團的資源支撐、資本青睞有加、一批因口碑聚集的死忠粉。

不差資源、不差錢、不差產品的豆瓣FM迴歸，可能會切走一部分市場。未來和QQ音樂、網易雲音樂等產品長期共存，才是最可能的狀態。

闌夕在微博上就提到了這樣一個觀點：

豆瓣FM正式復活的時機，恰好趕上網易雲音樂被下架，考慮到二者用戶群體的重疊度，這也算是一次逆向的政策紅利。

三

一超多強

騰訊音樂娛樂集團一家獨大的大環境下，國內數字音樂市場還會繼續發生變化。數字音樂可能會維持一超多強的格局。

早在去年“互聯網與娛樂怪盜團”裴培就在一篇騰訊的分析文章中提到：

騰訊音樂已經取得了絕對的市場優勢，未來將成為“騰訊系”偶像網紅經濟的變現出口。

QQ音樂現在的體量、架構、盈利模式註定了它沒辦法走Spotify的產品路徑。

網易雲音樂在2013年剛剛上線時，36氪曾在《丁磊要打造中國最大的移動音樂社區和開放平臺》中報道稱：

和在歐美流行的Spotify的做法類似…… “發現”音樂裡的推薦、最熱、DJ 以及分類都是以歌單的形式呈現的。

當時“雲音樂”的邏輯，其實就在於弱化本地管理，強化音樂搜尋。

網易雲音樂剛剛誕生時，學習的對象便是Spotify。不過，在當時的國內數字音樂市場，學Spotify不太現實，不僅是產品架構還是商業邏輯，最終都呈現出了今天的局面——商業模式以直播為主，產品結構以音樂管理為主。

當下的數字音樂市場不管是騰訊音樂娛樂集團還是網易雲音樂，最終都走到了同一個路徑之上。不管是產品架構、商業模式都異常相似。

但這並不意味著市場不會再繼續發生變化。

1、音樂付費習慣會進一步得到培育和強化，付費率還將進一步提升

不管怎樣，我們還是需要承認騰訊音樂和網易雲音樂在2015年帶來的貢獻，兩家企業實實在在地改變了當年聽音樂不付錢的惡劣環境，讓音樂付費成為了很多用戶的習慣。

今年4月艾瑞諮詢發佈的《2019年中國數字音樂產業研究報告》顯示，2018 年，中國數字音樂市場規模達到76.3 億元，用戶數超過 7 億，其中用戶付費的收入為45.2 億元，佔比達到接近 60%。

雖然國內數字音樂市場付費率依舊遠遠低於歐美市場，但是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這個數字將得到進一步的提升。而付費率的提升也將為其他產品形態的發展奠定基礎。

2、電臺類流媒體會分流一部分對音樂要求高的小眾用戶

不僅是付費意識的提升，體驗經濟的盛行也給數字音樂行業帶來了契機。近幾年來，音樂行業正加速產業互聯網化，用戶為獲取更優質的音樂收聽體驗，主動掏錢的意願在付費時代不斷提高。

在中國幾大音樂播放平臺日益音樂管理軟件化的情況下，一大批優質用戶會逐漸分化。豆瓣FM這樣的電臺類流媒體，可能會分流一大部分用戶，並且逐步完善商業模式，Spotify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3、未來“QQ音樂+豆瓣FM”的組合可能會是一大批用戶的選擇

各個APP會將相互長期共存，“QQ音樂+豆瓣FM”會是很大一部分用戶的組合選擇。前者有版權、有曲庫，後者則是用於尋找新音樂、尋找新歌手。

此前豆瓣FM6.0上線時，曾透露將和QQ音樂展開深度合作，這種合作究竟是何種形式，我們暫且不得而知。

可以確定的是，騰訊音樂娛樂集團可能已經意識到了市場的變化。

騰訊內部一直流行著“賽馬機制”，豆瓣FM可能就是面對市場變局的“新馬”。

當下數字音樂市場的板結其實已經給了創業者機會。

經濟學家戴安娜·科伊爾（Diane Coyle）曾指出：

數字音樂市場不可能簡單靠營收、利潤以及用戶規模來定義成敗，尤其聽音樂本身就是個非常私人的行為，用戶會有屬於自己的一些小眾行為邏輯。

這些小眾行為邏輯，同樣有著自己的價值。

行業老大為了穩固自身地位可以走規模效應，但創新者卻會用其他方式，給市場帶來鯰魚效應。

無論是網易雲音樂、QQ音樂、或是豆瓣FM，誕生之初都曾以Spotify作為借鑑學習的終極目標。但在中國的特殊環境下，各個平臺發展各不相同。

滿足小眾行為的電臺型音樂流媒體，未來可能就會是鯰魚的一種。畢竟Spotify這種產品形態，是在成熟音樂市場下的產物，中國遲早也將邁入成熟音樂市場。

但中國何時才能真正遇見自己的Spotify，恐怕還有待時間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