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波叔帶著娃刷了一部紀錄片——《黑鯨》（blackfish）。
如果說，在大陸上最可愛的黑白配動物是熊貓，那麼虎鯨應該是海洋上最可愛的「黑白萌主」。
黑色的身軀上有著一塊可愛的白肚皮，圓潤的脊背，挺拔的背鰭，還有可愛的尾巴。
它們有48顆鋒利的牙齒，以鯊魚為食，是海中霸王。
野生虎鯨很少攻擊人類，有報告可證的只有1例，而且從來沒人因此死亡。
但紀錄片《黑鯨》的主角，卻是一條揹負著3條人命的虎鯨，它的名字叫提裡庫姆（Tilikum）。
1991年，它殺死了第一個人。這也是全球有記載的第一次虎鯨殺人事件；
1999年，它咬死了第二個人，男性，生殖器都被咬掉了；
2010年，它咬死了自己的教練......
波叔，你不是說虎鯨很少攻擊人類嗎？請注意，是「野生」虎鯨。
提裡庫姆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故事要追溯到三四十年前。
因為外表可愛，對人友善，聰明伶俐，虎鯨深受人類喜愛，成為很多海洋公園的「明星動物」，世界各地出現捕鯨熱潮。
裝備精良的捕鯨船隊出現在鯨群海域附近，駕著飛機，開著快艇，帶著測位儀。他們不停地向海裡投放炸彈，把鯨群驅趕到附近的淺海灣。
逃無可逃的虎鯨被困於淺海之中，獵人開始在圍網中搜索，因為成年虎鯨的體型太大，運輸成本太高，捕鯨隊只會挑選捕捉幼鯨。
在人類的歡呼聲中，一條幼鯨被捕捉到了，它被打撈出水面，吊於空中。
要知道，虎鯨是群居動物，它們總是一個大家庭生活在一起，它們對每一個家庭成員都非常看重。幼鯨被捕，成年虎鯨就在船隊不遠處徘徊，甚至不停地試圖靠近船隊。經常會有成年的虎鯨死在圍網裡。
船員會剖開它們的屍體，往裡填上石塊，把他們沉入大海之中。
一位參與了捕鯨的船員回憶道：
我見過一些難以置信的事情，但我做過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捕鯨。
提裡庫姆就是這樣被人類強行帶走的，它被迫離開家族的時候，才剛到2歲，還未成年。
提裡庫姆被賣給了一家海洋公園，為觀眾表演各種項目。所有見過它的人都說它可愛，聰明，它是人類與動物和諧共處的見證。
而真相卻是，提裡庫姆它並不快樂。
它和其他兩條虎鯨被關在一個很小的池子裡。水池只有三十米長，不到十米深，卻生活著三頭鯨魚，擁擠的程度就像一個人泡在浴缸中一樣。
除了訓練表演，它們一天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待在這個小池子裡。
在外面表現得活潑可愛的它們，在池子裡通常很安靜，甚至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動不動的。
你知道它在表演裡做什麼嗎？不斷鞠躬，然後回到自己的小牢房裡，這就是它的生活。
除了生活環境惡劣，提裡庫姆還要面對繁重的訓練和表演。
轉圈、躍起、鞠躬……每天表演8場，每場1個小時，一年365天，全年無休。
如果提裡庫姆表演出錯了，飼養員就不會投餵食物，連其他鯨魚也會受到連累，一同餓肚子。
而且鯨魚群與鯨魚群之間是有「文化差異」的，提裡庫姆會遭到同伴的攻擊，因為來自不同的鯨魚群，它經常滿身傷痕地表演，甚至出現在表演過程中被同伴咬出血的情況。
為了防止被欺負，提裡庫姆被安排了一個「單人間」——一個更加狹小的水池。
它的面積大概是7m x 10m，深也不超過10米。有人估算，提裡庫姆在「小黑屋」度過了它生命的三分之二時間。
（紅圈位置就是提裡庫姆的單人間）
狹小的生活空間，繁重的表演訓練，同伴的排擠……種種原因讓提裡庫姆變得非常焦躁，它經常會瘋狂的啃食護欄和水池內壁，因此患上了胃潰瘍。
最終在1991年，它第一次爆發了，殺死了第一個人。這也是全球有記載的第一次鯨魚殺人事件。
受害者叫Keltie，是一名學生，在海洋館兼職訓練員。因為工作時不慎掉進了水池裡，被提裡庫姆拖入水底。而水池中的另外兩頭鯨魚也加入其中，一同撕咬Keltie。
最終Keltie溺水身亡，甚至在她死後，工作人員想下去打撈她的屍體時，仍遭到了鯨魚的阻攔。
公園立即封鎖了消息，對外宣稱是Keltie不慎溺水身亡。但這件事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很快這家海洋公園就關門了。
然而提裡庫姆並沒有因此獲得自由，它被賣給了另一家海洋公園——奧蘭多海洋世界。
因為背上了命案，它被更加小心嚴格地對待，平時被關在一個蓄水量極低的罐狀容器裡。
換了新環境之後，提裡庫姆的脾氣也變得更加暴戾。表演結束後它經常會瘋狂的啃食護欄和水池內壁，牙齒完全磨損，胃潰瘍更加嚴重，食量也減少了。
1999年，它再次爆發。
七月的一天，飼養員巡查時，發現它的鯨池中漂浮著一具無名的裸體男屍。園方對外宣稱該男子因為水溫過低再加上溺水最終導致了死亡，但是屍檢報告卻顯示死者身上有多處傷口，甚至連生殖器都被咬掉了。
（死者照片）
提裡庫姆背上了第二條人命，但為了賺錢，園方還是掩蓋提裡庫姆的罪行，打算等輿論一過就讓它繼續表演。
他們以為只要做好防護，設置更多防護措施，悲劇就不會再發生了。
然而在2010年，被圈禁了25年的提裡庫姆第三次爆發了。
這一次，它在觀眾面前咬死了它的教練道恩（Dawn），園方再也無法掩蓋事實了。
圈養虎鯨攻擊人類並不是偶發事件，在全球已知的圈養虎鯨傷人事件有70多起，造成了至少6人死亡，近100人受傷。
咬頭、把人拖到水下憋死、用衝擊力把人壓死……
訓練員用鮮血證明，圈養虎鯨是一個錯誤。
但是因為利益，圈養虎鯨的行為一直沒有停止。
當利益足夠時，人是可以拋棄恐懼和良心的。即使提裡庫姆一再殺人，商人們從來都沒有放過它，因為虎鯨可以帶來極大的經濟利益。
首先，每年依靠門票，虎鯨表演、拍照，各種鯨魚周邊產品，海洋公園可以獲得鉅額收益，成為一家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公司。
其次，提裡庫姆是一條雄性成年虎鯨，被海洋世界當成活體“精子銀行”。
（工作人員在人工提取虎鯨的精子）
海洋世界通過人工提取它的精子，繁殖更多的鯨魚寶寶。相比起在海上捕捉，園區自主繁殖的成本更低。
提裡庫姆已經被強制配種21次，有11個後代。現在海洋世界裡45%的虎鯨都擁有提裡庫姆的基因。
繁殖成功的幼鯨不僅可以在園區表演帶來收益，還可以販賣給其他的海洋公園。
卡麗娜是一條鯨魚媽媽，她有一個4歲大的女兒塔卡拉。因為她的女兒經常影響表演，園區決定把它賣了。
當發現自己的女兒不見後，卡麗娜崩潰了。她獨自待在池子的最底部，不停地顫抖，叫喊，她的女兒不見了。
為了能繼續合法壓榨虎鯨，官方還扭曲事實真相，宣傳各種錯誤的資訊。
什麼人工圈養有助於鯨魚的繁殖和保護，圈養的虎鯨得到很好的照顧，有私人醫生和寬闊的活動空間；什麼圈養的虎鯨更健康，壽命更長……
這是撒謊！一派胡言！
人工繁殖是有弊病的。
很多的鯨魚寶寶在剛出生沒多久就死去了，母鯨也可能會因為失去幼崽而選擇自殺。
賓果是日本水族館的一條雄性虎鯨，他一生中有過7個孩子，只有4個孩子存活下來。他的第一個孩子只活了半個小時，第二個孩子是死胎，第三個孩子只活了5年。
（左一：幼年期的賓果）
他的第一任妻子因為連續失去兩個孩子，鬱鬱而終，他自己也在第7個孩子出生後死亡了。
17年間，死了3只幼崽，2條成年虎鯨。
另外，人工飼養還會使鯨魚出現各種疾病。
虎鯨並不適宜長期待在淺水區，而海洋館的泳池水深不會超過10米，長時間的皮膚暴露會導致虎鯨被晒傷。
另外背鰭衰竭也是常見的圈養虎鯨的疾病。背鰭衰竭，即背鰭側彎耷拉，是病態發育的表現，健康的虎鯨都是背鰭直立的。
圈養的虎鯨出現的背鰭衰竭的概率為20%，而野外虎鯨發生背鰭衰竭的現象小於1%。
你很難在海洋上發現背鰭衰竭的虎鯨，但在海洋公園裡，你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
長期圈養讓虎鯨普遍出現焦慮，甚至自殘的情況。
虎鯨是一種極高智商的動物，情感豐富的不下於靈長類動物，擁有高度的社會性。長期圈養，離開父母或者子女的虎鯨除了會患上肉體疾病外，不會患上精神疾病，比如抑鬱症。
據英國《每日郵報》報道，在西班牙加那利群島的動物園裡，一頭虎鯨十分悲傷地安靜地趴在表演臺上數十分鐘，拒絕回到水中，想擱淺自殺。
邁阿密海洋館的Hugo因為不願被圈禁，經常用頭部撞擊泳池邊緣。每次工作人員都會來阻止他，破壞他的行動，甚至會給他打鎮靜劑。
1980年，Hugo剛結束完演出，趁工作人員不在現場，又開始躁動起來，開始拿頭撞擊水泥地，一下，兩下，三下......
當工作人員趕到時，Hugo卻已經奄奄一息。屍檢結果是：Hugo 死於典型的自殺行為。
成功馴化的虎鯨壽命大大縮短，只有野生虎鯨的一半。
根據研究發現，虎鯨在野外的壽命可達80-90年，但在人類圈養的情況下平均壽命只有30-40年。
紀錄片的主角提裡庫姆，它在2017年1月死亡，當時只有36歲，死於肺部感染。
從2歲被捕，囚禁了33年，它終於解脫了。
它再也不用為了幾條小魚而不停地躍起鞠躬了，它再也不用每天晚上被關到黑暗的房間裡了，它再也不用因為孤獨，在漫長的夜裡用牙齒撕咬水池壁了。
它自由了。
曾經在浩瀚大海里遨遊過的生命，最終以最慘烈的方式迴歸自由的懷抱。
只有天空可以擁抱飛鳥，也只有大海才能擁有虎鯨。
現在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禁止動物表演，我國農業部也發過相關批文。但效果很一般。
廣東珠海長隆海洋王國就有9條虎鯨，上海海昌極地海洋公園也有3條……
和海洋動物的親密接觸，沒有錯。
但如果你想看到它們，請不要再用這種囚禁的方式，不要把他們捕捉回來當做寵物觀賞。
去大海吧！那是他們真正的家，那裡有他們真正快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