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楊柳岸
結婚前，我幻想著在某個雨天，我撐著一把油紙傘，緩緩地和他在某個雨巷擦肩而過；又或者我某天晚上在街頭遭遇搶劫，他從天而降及時救駕出現.....
01
我在等待和幻想中一年一年耗掉了寶貴的青春。眼見著同齡人的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再這麼下去，我的母上大人都要急得去搬所有親戚的救兵來跟我介紹男性相親了。
上天似乎讀懂了我的心思，派我的勇士千里鐵騎來找我來了。他是我高中同學的小學同學，在幾百公里外的某駐軍服役。
看著他那一身綠色戎裝，我心裡充滿了驚喜和期待。
那一年，在我們給電信局貢獻了數不清的銀子之後，我在年底和他步入了婚姻的圍城。
彼時他有一個月的假期和我呆在一起。
早上我七點半起床準備去上班，走之前，老公還在矇頭呼呼大睡。雖然他在家休假，但我還是要樹立我的溫婉賢淑的形象，我叮囑他中午只煮飯，我下班回來炒菜。
中午下班後，我順道去菜場買了幾種蔬菜，回家挽起袖子鑽進廚房忙乎，同時問他：“老公，米飯煮上了沒？”
"煮上了煮上了！“我一邊哼著歌一邊洗菜，他進來廚房說要幫忙，我說我來吧，廚房地兒也小，擠著也不好做事。
他一聽，覺得好像有道理，就轉身出去了。我心裡也沒計較，心甘情願地一個人忙乎，炒了兩個青菜和一大碗西紅柿瘦肉湯出來。
等我準備去盛飯，揭開電飯鍋一看，內心有千萬只草泥馬奔過：只見電飯鍋裡面，水是清清的那個水，米還是那個生生的米！老公確實也插上了電，但是，卻沒有按煮飯的開關！
我忍著一口氣，喊他來看，他看了看也愣住了："怎麼還沒熟呢？”好吧，剛剛結婚呢，我也不好發火是吧，怪我沒跟他說要按煮飯開關咯？
人家沒做過飯，人家天天舞刀弄槍研究敵情的，也沒摸過電飯鍋的是吧？不能怪不能怪！
可是，這生活怎麼和我想象的有點不同呢？不是說，老公要寵我寵上天麼？我十指不沾陽春水只要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就好麼？
罷罷罷，不想了不想了，趕緊上班要緊。
02
天氣好的時候，我特別喜歡晒棉被，晒的暖烘烘的，晚上蓋在身上都有陽光的味道。那天，陰了許久的星城突然放晴，陽光甚好，上班出門之前，跟老公一再強調，等會記得把被子抱出來晒晒。
等我中午回來一看，老公大人坐在藤椅上靠著牆，身上蓋著被子，人家確實“晒”了被子，人家乾脆蓋著被子在太陽底下神遊。
手裡的書歪倒在一邊，我那新買的羊毛被子也被大豬蹄子踩在了腳下......尼瑪！尼……我立定扶額！
第二天一早，我把衣服和洗好的床單，送去樓頂晾好，臨走時我跟老公說：“如果下雨，記得幫我收下衣服啊。”老公在陽臺上蹲著馬步，嘴裡“嗯”了一聲。
下午天氣下起了毛毛雨 ，等我下班回家，樓頂上我家的床單孤零零地“挺”在雨地裡……
老公一個月的假期就在這樣給了我無數的“驚喜”過去了，我心裡像塞了一團棉花毛毛樣的過了一個月。
說好的寵溺呢？說好的浪漫呢？
汗!怎麼感覺就上了一艘“賊船”呢？可當他拖著行李箱出門的時候，我內心仍然被不捨充斥著，跟在他後面挪動腳步。本以來我這般楚楚可憐的樣，至少會喚回他的kiss goodbye。
結果人家連頭都沒回一下，輕飄飄地丟了一句：“我走了啊......”然後頭都沒回一下，“咚咚咚”地像緊急集合樣下樓了！
還沒等我緩過神，別人就不見影了，心中剛剛升起的一點不捨立即被極度氣憤填滿。
就這樣，開始了我們兩地的分居生活。
03
這婚，結的，跟沒結也沒啥兩樣嘛！
每次下班看見住同一棟樓的夫妻雙雙把家還的時候，我心裡就酸酸的，這離我之前的想像差太遠了。可是，一想起他在幾百公里外風塵僕僕的樣子，心裡又有幾分甜蜜。
老公去了他的地盤，似乎特別忙。而我總是有意無意地盯著傳達室的大爺，希望能夠接到他的電話，情緒總是被失望籠罩。
後來，由於老公業務過硬，在他們全軍業務比武中榮立三等功，提前提職為副營，副營職的幹部家屬可以隨軍。
寶寶兩歲七個月，我帶著孩子來到駐地開始了我們的隨軍生活。我把孩子送進去當地的幼兒園，也在市內找了一份工作。
當時他們駐地離市內要坐一個小時的大巴，而且還不通公交。早上我六點半起床，去大院門口趕他們單位外出的大巴去市內。
這個時間點老公要出操，孩子一個人在家就沒人顧得上。很多時候，孩子一個人哭啞了嗓子，有鄰居看見才會幫忙照顧一會，等老公出完操回來再送孩子去幼兒園。
不僅如此，他的工作也時常出任務，十天半個月的不見人影。我下班回家，經常看見孩子臉上髒兮兮，一見我就喊著：媽媽我餓，媽媽我餓。有時候天冷了，孩子穿著單薄的衣服，凍得鼻涕直流。
我把積累的怨氣都發洩了在老公身上。老公說：“真不知道你們在老家好好的，幹嘛要到我這裡來？”我滿腦子的花前月下浪漫的幻想，都被現實一點一點凌遲，成了鮮血淋漓的慘象！
我賭氣不理睬他，他像個榆木疙瘩樣地，也不知道哄哄我，最後請了辦公室的戰友過來當說客：“嫂子別生氣，我幫你狠狠懲罰他，罰他一百個單手俯臥撐怎麼樣？或者馬上讓他負重一百公斤越野十公里？”
老公雙手作揖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一句：“那樣要了我的老命了啊？明天出操點名我不在怎麼辦？”
我當年是怎麼看上這樣的一個榆木疙瘩，難道僅僅是那一身戎裝亮瞎了我的雙眼。
04
老公的生日那天，我偷偷地在市內買了蛋糕，還去商場給他買了一件羊毛衫。晚上回到家裡，我和孩子一起等他回來，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我想象他推開門看見禮物和蛋糕驚喜的樣子。我們開心地把蛋糕擺好，插上生日蠟燭，只等他回來我們就關燈點亮蠟燭。
門外一有腳步響，孩子立即跳起來關掉燈。等了一會，聽到鄰居家說話的聲音。孩子打開燈失望地說：“不是爸爸。”
一個小時過去了，孩子時不時拉開門，小腦袋探出門外，看看他老爸有沒有回來。一個半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孩子坐著嚷嚷肚子餓，眼皮也似乎要睜不開的樣子。
都快要九點了，我抱著孩子，急急地幾步走到鄰居家，問我們家那位怎麼還沒下班。鄰居一愣：“你不知道嗎？他今天下午去總軍區出差了。”
我半天噎著沒說出話。怏怏地抱著孩子回來，把蛋糕切了給孩子吃，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又怕孩子看到。第二天早上，託付鄰居把孩子帶去幼兒園，我趕外出的大巴去上班。
出差幾天回來，孩子看見老公老遠就撒腿跑過去喊：“爸爸，爸爸......”他把右手掌斜著往右邊額頭一靠，我孩子立即站定，小手舉起，學著他老爸的樣子敬軍禮，然後父子倆來個熱切的擁抱。
我還生著氣，也不理睬他。孩子嘰嘰喳喳地跟他說著話，告訴他幼兒園的趣事，末了，說：“爸爸，媽媽給我買蛋糕吃了。”
“蛋糕好吃嗎？”
“嗯，好吃，爸爸的生日蛋糕。”
晚上，我賭氣把買的羊毛衫扔給他。最後別人一句：對不起老婆，組織需要我。敢情我生氣還是覺悟太低了，一句話噎得我差點心梗。
我期待他時不時出其不意地給我個禮物，或者陪我去來個浪漫的燭光晚餐，他每天風風火火神出鬼沒般的，緊急集合號一吹，他扔下生病發燒的我衝出門，我兩天沒沾一粒米，孩子都是在鄰居家混吃混喝的，他的心就比天大！
那年抗洪搶險，他們也開拔出去了。我因為沒有照顧好孩子，孩子上火長滿了一口的泡，東西也不能吃，但是又直喊“餓”。我心疼死了，請假一個人把他抱到附近的鄉村診所打針。
孩子軟綿綿地靠在我的身上，我內心又是心疼孩子，又是滿滿的對老公的不滿，還夾雜著對外出的他的擔心......
現在的我，練就了一身錚錚鐵骨，面對張牙舞爪的生活，我像極了森林中蒙面女俠......我在生活的槍林彈雨中衝鋒陷陣，他在沒有硝煙的訓練場上揮汗如雨。
孩子生病，我的生日，情人節，他總能在我重要的時刻缺席，我不僅沒有收到來自他的禮物和鮮花，連個狗尾巴草也沒有收到一根！
不對，他很嚴肅地送過我一次禮物，一枚不能吃也不能用的硬邦邦的“三等功”勳章！
我選什麼不好呢！偏偏要選擇當一名“軍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