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新說唱》第二期海選,開場,就是鄧紫棋跟無頭蒼蠅似的,滿場找導演。“我走過去就開始了嗎?怎麼辦,好緊張,壓力好大。”

她的緊張,連選手都看出來了,說唱前,都要開開她玩笑。一個說,“要不你先把鏈子給我戴上吧。” 一個跟她談條件,“我把我的鏈子給你,你把你的給我。”

她衝誰都笑嘻嘻,但眼神又是茫然無措的。這是第一次看到,在選秀場上,選手淡定而導師幾近崩潰。

鄧紫棋不想當泡沫

鄧紫棋對《新說唱》當然不陌生。上一季,她和潘瑋柏搭檔,潘瑋柏那句“紫棋說得對”大火。看起來是,鄧紫棋做帶頭司令,潘瑋柏給她當參謀。

實際呢,鄧紫棋的司令官做得穩,全賴潘瑋柏這根定海神針。不然也不會在這一季,節目組強拆CP,讓鄧紫棋獨立當製作人,她一下就慌了,不行了。

尤其場上的局面是,200人海選,鏈子只有30條,而第一輪,鄧紫棋就嗖嗖嗖發出去了9條——後面還有優秀的選手,鏈子又不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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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輪結束,實在撐不住,鄧紫棋大喊,“我要心理諮詢”,然後去找潘瑋柏。在潘瑋柏休息間,她靠著沙發,眼淚流下來。潘瑋柏有點嚇到。

她也真把潘瑋柏當諮詢師,開啟訴苦大會,“我又聽了第二遍,在壓力這麼大的情況下,他們的發揮還是很穩。9條鏈子收不回來,那後面呢?”

不知道的,以為牛高馬大的rapper把這個小姑娘欺負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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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紫棋確實挺小姑娘的。

7歲就玩說唱的麻吉弟弟被她淘汰,不甘心,追著她要理由。她不敢面對,瞪大眼睛問天問大地,“這裡一定要這麼大壓力的嗎?”麻吉沒有放棄的意思。

她蹲下來,蜷縮著身子。麻吉也蹲下來,雙手合十,“拜託拜託。”感覺到了鄧紫棋被逼進牆角的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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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吉屬於盲目自信了。他表演完畢,其他選手都有判斷,“麻吉沒有進步,押韻都跟小時候一樣。”鄧紫棋也知道,但她不忍心當面告訴麻吉:你啊,你20年了怎麼都沒有進步。

只有在私採裡,這麼殘忍又現實的評價,她才說出了口。說不出口不是因為她想當老好人,是她足夠理解足夠明白選手的感受。

“我真的很不喜歡,要親手去摧毀一個人的夢想。”所以第一次solo當製作人,她做最多的動作是,捂臉,吶喊,“我不知道要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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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神無主是對獨挑大樑短暫的不適應。16歲出道、藝齡11年的鄧紫棋,應該非常清楚該怎麼辦。

在《頭條人物》獨家對話鄧紫棋的節目中,她說了這麼一句令人印象深刻,“這個行業,門檻不低的。入行了又怎麼樣?你必須要一直提升自己。”

鏗鏘有力,頭腦清醒。是對所有懷抱歌手夢想的人說,更是在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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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出道。

2004年,香港,一個家族企業做地產投資的富二代張丹,因為喜歡音樂,成立了一家音樂公司叫“蜂鳥”——蜂鳥是世界上最小的鳥。公司也很小,全員兩人,張丹和助理。

2006年,在一場名為“Spice ItUp ”的唱歌比賽上,張丹是決賽評委。來了一個15歲的女校學生鄧詩穎。主持人介紹說,鄧詩穎為大家帶來她的英文原創,《睡公主》。

張丹記住了鄧詩穎。半年後,鄧詩穎成為“蜂鳥”唯一的簽約歌手,改名鄧紫棋。英文名也從拗口的Gloria改作G.E.M,Gem意為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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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紫棋是鄧家的寶石。媽媽畢業於上海音樂學院聲樂系,舅舅小提琴手,外公薩克斯手,外婆做過歌唱老師。鄧紫棋從小對音樂耳濡目染。

在《我是歌手》爆紅以前,她的履歷已經長這樣:5歲作曲填詞,7歲參加教育電視演出,13歲考過八級鋼琴,17歲赴多倫多舉行海外音樂會,18歲與黑澤明舉行“拉闊擂臺音樂會”,19歲在紅館舉行五場個人演唱會。

2013年,鄧紫棋開第二場紅館演唱會,創造了“最貴票價”紀錄。VIP票售1280港元,持票者可以進入後臺,由三位導遊帶領,像參觀博物館一樣參觀準備全程。

要知道,在香港,陳奕迅這種級別的歌手,演唱會的最高票價也不過680港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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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鳥”雖小,但張丹非常明確,要把鄧紫棋這隻大鳥“孵化”出來。《歌手》以前,他就開始送鄧紫棋上內地各大節目,人去了,卻連開嗓唱歌的機會都沒有——香港電影已經式微,你一個90後香港歌手,你誰啊?

張丹盯上了《歌手》。第一季還沒結束,他請洪濤來香港看鄧紫棋演唱會,洪濤沒去,來了另一個導演。導演看完,委婉拒絕,“有機會,讓她來參加《百變大咖秀》吧。”事實上,《百變》也沒邀請她。

到第二季正式啟動,洪濤想做“新生代黑馬”歌手,這才想起了鄧紫棋。而鄧紫棋還不是他的首選。他選中的一位臺灣女歌手沒能來,鄧紫棋以替補身份登場。

從此一炮而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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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直接的反饋在數據。

《歌手》前,鄧紫棋用了四年的微博,粉絲量150萬。《歌手》後,速速漲到了890萬。《歌手》前,她預備在北京開演唱會,觀眾量大概2000人左右。《歌手》後,趕緊換到了可容上萬人的場館。

參加《歌手》,是張丹和鄧紫棋做過最最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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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紫棋和張丹)

但也是最最危險的決定。它捧鄧紫棋一夜成名,很快,又拖她直降地獄。

關於鄧紫棋的黑料在全網蔓延。包括,古早時期,學生妹鄧紫棋寫網絡日誌diss胡杏兒和鄧麗欣。比賽期間,爆出鄧紫棋和張傑的緋聞,還說謝娜要求湖南臺封殺鄧紫棋。

牽手照都來了。可惜啊,P圖者太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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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戀情告急。

鄧紫棋大火以前,比“歌手”身份更被熟知的,是“林宥嘉女友”。2010年,18線小歌手鄧紫棋戀上大明星林宥嘉,被拍到香港街頭,兩個人隔著口罩擁吻。

2013年年底,兩人手牽手走金曲獎紅毯,被默認是公開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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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2014年2月,畫風急轉直下。開始以一天更新一集的節奏,陸續上演過“鄧紫棋發佈心碎微博”“林宥嘉借酒澆愁”“鄧紫棋戀上44歲製作人”“林宥嘉劈腿丁文琪”等等。

整整一個月,歌壇金童玉女在線出演大型分手現場。最著名一集,是鄧紫棋在臉書髮長文,控訴林宥嘉五宗罪。用詞都好狠,“虛偽”“懦弱”“風流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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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點蠻妙的,每一集拉扯、撕逼,都與《歌手》這檔節目緊密配合。完全成了《歌手》的情感小劇場。

小劇場一播播一年。到2015年,新晉紅人鄧紫棋還在cue前男友,採訪說夢到了林宥嘉和丁文琪,“我有幫他們禱告。”

氣得林宥嘉羅裡吧嗦PO出大堆文字,配上丁文琪的照片,正式認愛——鄧紫棋對林宥嘉的五宗罪裡,有一宗說,林宥嘉前腳跟她牽手,後腳,接受採訪又不敢承認她是女友。想想,可能不完全因為他慫包,應該說,他沒那麼喜歡你。

2017年,林宥嘉和丁文琪結婚。去年,林宥嘉當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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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怨念唸的舊愛過上了新生活,鄧紫棋的一地雞毛,彷彿總也掃不乾淨。

她後來的緋聞名單裡,還有華晨宇、造型師Mark甚至金秀賢。她的皮褲也成一大笑柄。而這些全部加起來,嚴重程度,都抵不過得罪洪濤。

2015年,《歌手》做“雙年巔峰會”,鄧紫棋不配合節目安排,被洪濤掛微博開撕。“巔峰會”上,鄧紫棋被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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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洪濤有過澄清,“鄧紫棋很乖巧,是她的團隊太強勢”,卻也於事無補。在公眾眼裡,“鐵肺小天后”打爛了一把好牌。

直到今年,鄧紫棋還未過上安生日子。她的伯樂,她稱作“除了爸爸最信任的男人”,張丹,與她對簿公堂。一個要解約,一個開口要價1.2億港元。

4月,鄧紫棋在臺灣開演唱會,唱著唱著開始哭,說,“我不知道今天在幹嘛,就是覺得很捨不得。”媒體在標題裡寫“鄧紫棋臺上三度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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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好值得哭一哭的奇幻之旅。

一個愛唱歌的普通高中女生,簽約一家小公司,然後就出道了。公司靠她一個人來奶。奶到第6年,參加知名節目,終於大火。

“火”意味著千萬雙眼睛盯著你看,這裡頭,有喜歡,但也有嫉恨、嫌棄和沒有來由的惡意。惡往往會蓋過愛。這也是《歌手》後這些年,鄧紫棋的狀態,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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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麼辦呢?自黑洗白當然是高招,可現在的觀眾可不那麼好糊弄,一時耍小聰明總會被戳穿。好在鄧紫棋自帶大招,她是有實績有作品有才華的——才華,終究是一個藝人的傍身之本,比如演員靠演技,歌手,自然靠唱作能力。

所以陳昇那句,“聽歌的人最無情”,也不完全對。歌手有才,觀眾會認,這才是真·洗白。鄧紫棋做到了。

在她至暗時刻的2015年,照樣拿獎拿到手軟。像《新城國語力頒獎禮2015》上,她一口氣捧得五個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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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作品,鄧紫棋是自信的,不哭的。在《頭條人物》裡,她完全有資格講這句,“我很多歌都有潛力火。”證據就是,現在火翻天的《來自天堂的魔鬼》,已經是她四年前的作品了。四年前,她才2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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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鄧紫棋參加《新說唱》,有個畫面給我印象超深。

有個叫小青龍的選手,有實力,但因為太渴望贏導致緊張,一緊張就忘詞。這是低級又致命的錯誤。小青龍解釋,“我已經瘋狂地在背詞了,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忘詞。”

鄧紫棋給他解惑,說得好棒,“有一個東西叫做吸引力法則,你告訴自己不要忘詞,其實是提醒自己忘詞這件事。所以你不要去想這些負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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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暗示,或者說,自我催眠的作用很重要。闖過那些風雨,拿作品說話是其一,其二,鄧紫棋沒有怨天尤人,而是暗示、催眠自己,去適應,去改變。

所以,今年的《新說唱》首秀開場,她填詞改編的《my way》牛氣沖天,歌詞寫,“我在危難之際學會/把說的唱的都當成子彈/舞臺上我是宇宙最強甄子丹。”

歌詞的用意在,“人生各個階段都會有不一樣的受傷。這首歌是寫給受傷的人,告訴他們,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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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出道年份算,鄧紫棋是老前輩。可實際,她也不過27歲。27歲,會在演唱會上“三度爆哭”,也會因為“不忍心摧毀別人的夢想”落淚。27歲是一個可以情緒化的年齡。

但27歲不再允許過多情緒化。27歲的鄧紫棋在肉眼可見地成長。尤其,跟四年前,為舊愛“打打殺殺”比起來,她學會了從容面對愛恨情仇。

最好笑是去年參加《下一站傳奇》,有選手唱林宥嘉的《說謊》,陳偉霆搞事情,說,“你唱得很好,但這首歌好像不太……”然後帶著吃瓜的眼神去瞟旁邊的鄧紫棋。

鄧紫棋:不知道,別問我,笑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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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選手開口的剎那,鄧紫棋已經做出反應。翻翻白眼,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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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都過去了。現在的鄧紫棋說,希望有一個家庭,這樣的人生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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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眼下沒有要結婚的意思,但“總要對未來保持希望,保持憧憬。不然,每天做一樣事情的時候,你的動力來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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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真的理解了包容的可貴,“不要因為別人的某些行為,而去斷定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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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包容不代表要委屈自己,而是找到一種平衡,“完全遷就這個世界,你就不是你。完全遷就自己,那你就太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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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想成為“大家的期望跟自己對自己的期望,同時存在”的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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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頭條人物》裡的這個鄧紫棋,更坦率,更自省,更成熟,更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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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喜歡這檔深層次對話的IP短視頻節目。五月天、王源、秦昊井柏然、張震倪妮、白百何李少紅,都參加過錄制。

它的氛圍是溫馨但有趣,明星與節目之間,不是生硬的一問一答模式。只有短短五六分鐘,卻做得像一檔迷你脫口秀,明星們卸下盔甲,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

故事裡總有一份溫柔直抵人心。那或許是你從來不知道的鄧紫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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