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上大學的時候,我記得我們學院長得最好看的老師,就是鬱子辰。
我上大學那一年,我18歲,而他已經26歲。
我跟他之間相隔八年。
雖然,八年不算長,也不算短,但是對我來說,仿若隔了整個世紀。
他是教我們歷史的,或者說,我們學院的歷史課程都是他一個人全包了,教歷史是一份比較閒的課程,不需要怎麼備課,一本課本拿出來,往講臺上一放,閉著眼睛都能扯到天花亂墜,一發不可收。
他的課程,幾乎沒人缺席。
而且,往往還多處那麼一兩個人。
為什麼?
“人家長得帥啊,不看看你......鄭成宇......”
我臉色一黑,我當時就像破罵:“我怎麼啦,我到底怎麼啦?不就是長得黑一點嗎?這是古銅色皮膚好吧!”
......
但是,本著君子之道,我選著喝茶,我選著淡忘,我選著把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拋棄在記憶的長河裡。
我跟他確實沒法比。
每次他只要開課程,隔壁班上的幾個女生偶爾都會竄課過來聽。
我納悶,不就是長得比別人好看一點點嗎?
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女朋友,那些喜歡他的女同學,會不會抱頭大哭,悲痛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男神墜入愛河。
上學的時候,我是一個學渣中的敗類,上課就坐最後一排,下課就到酒吧裡唱歌賺錢。
在鬱子辰老師的課上,我也不例外。
我每次上他的課,昏昏欲睡,他在講臺上巴拉巴拉地講,我在下面呼嚕呼嚕地打瞌睡。
說實話,他講的課挺無聊的,但是就是不知道那幫喜歡他的女生為什麼一個勁兒的笑個不停。
於是,我跟他事實上沒什麼交集。
一直到2008年12月的某一天晚上,那時,我剛剛上大一,上學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年。
晚上下課之後,酒吧就是我的聖地。
那個叫吧名字叫“熱浪青春”,在這裡聚集的也多是社會上的流浪少年,有高中沒畢業的小年輕,也有附近居住的二十出頭的街頭青年,離我們學校很遠很遠——總之,能巧妙地避開我的同學。
我那時候是酒吧的的實力唱將,不為出名,只為了能混口飯吃。
在吧檯上嗷嗚那倆把嗓子,累了,嗓子癢了,就到酒吧的休息區裡休息。
我一隻手拿著一杯最便宜的啤酒,一隻手吊著根菸,周圍男的女的都好像在交談著什麼,其實,我那時候並不是刻意去關注鬱子辰老師的。
奈何——
奈何——他長得實在太耀眼,我看不上,自然會有人看上鬱子辰老師。
我當時就在那坐著,看著一個穿唐裝的男的在他身邊蠢蠢欲動,我也蠢蠢欲動,心裡為他捏了一把汗。
對!鬱子辰老師醉了,而且醉的迷人,連男的都把他當成狩獵的對象。
雖然那時候,我知道那個男的可能對鬱老師不利,但是我還是忍住了,不光我忍住了,旁邊還有一隻手強行把我的衝動按了下去。
我轉眼一看——是跟我一起來酒吧唱歌的哥們兒,他是這附近混道上的龍哥。
他提示我:“你別犯傻,那個穿唐裝的,你知道是誰嗎?”
我那時候急得很,內心早已經炸開了鍋,“我管他那男的是誰,我只知道被他騷擾的那男的是我歷史老師!”
我沒理會龍哥的勸阻,正想起身過去把我那白蓮花鬱老師抱走,可是我年紀還小,力氣上遠遠不及龍哥的大,死死地被他按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就在我掙扎的那一眨眼功夫。
沒了!
鬱子辰和那唐裝男都不見了。
“龍哥!他是我老師,你為什麼不讓我去救他?”
龍哥喝了一杯烈酒,眉心緊湊,“哎”了一聲,“我也想替你救他,可是......可是那人是我們這一塊區域的老大,被他看上的人,誰也逃不了!要怪,就怪你那老師不識好歹,跑到這邊來消遣。”
一瞬間,宛如晴天霹靂,我不敢繼續問他鬱老師會被帶到那裡去。
對,我不敢問了,想都不敢想。
那一天,我要了老闆給我的出演費。
鄒巴巴的200多塊錢,捏在我的手裡。
一出門兒。
恍然一下,一陣雷暴雨。
我那天沒拿傘,我是冒著雨回去的。
我總覺得,自己對不起鬱老師。
雖然,我從來沒認真聽過他的課,他或許也不認識我。
但是......
但是,我心裡就是過不去。
02.
終於,到他的歷史課的時候,我接到班上的通知。
“今天鬱子辰生病了,休息一次課,咱們下次繼續……”
那時,我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發燒了?”,因為那個?
這讓我心裡更加不安,可是我沒有去看望鬱老師,我在想啊,男人遇到了這種事,應該不想讓第二個人知道吧!更何況我是他學生。
於是,我就沒再想這件事情。
可是,一直到了第二天,第三天,還有第四天,鬱老師的病還沒好,其他班上的歷史課也因為他的生病暫停一週,我的內心就越發地不好受。
後來的週末,我向班上的女生打聽了鬱子辰老師的住處,我問了之後才發現,我們班上居然一個女生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裡。
原來,在學院裡美名遠揚的大帥哥鬱子辰也是一個深居簡出的隱居者,不光我們學院的女生不知道,就連學院裡的老師,知道他家住哪兒的都少之又少。
我連續問了好幾個教我們的老師,他們都紛紛表示“不知道”
後來我終於放棄了。
與其求別人,倒不如直接問鬱子辰好了。
我有他的手機號,也有他的郵箱,他這些信息早就在給我上課的時候,就已經公開了。
我上了他這麼久的課程,唯一上的一堂課就是第一節課,把他放在PPT上面的聯繫方式一寫,就啥也不想的趴在桌子上睡覺。
給他打電話的那一天晚上,我沒再去酒吧工作。
靜靜地,一個人在一家咖啡館裡聽著別人的獨奏,鋼琴曲,旋律有時輕快,有時緊湊,正好襯托出我那時候的心情。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服務員小姐姐問我:“先生,您在等人嗎?”
“不!我從來都是一個人。”
然後,我就給他打電話,我忽然發現,當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我已經不那麼緊張了,反而有點小高興,他的聲音很好聽,我以前上課睡覺的時候,都沒多少機會聽。
現在,靜下心來,聽他的聲音反而覺得是一種享受。
“喂!請問你是誰?”
我那時候一激動,完了。
我說了一句:“喂!老師……你的聲音很好聽哎!”
我心裡恨不得罵自己幾百遍,“你怎麼把自己想的東西說出來了,靠!靠!靠!”
我冷靜。我得冷靜。
可是,那一邊,尷尬地沉默了三秒,然後強顏微笑地回覆我:“哦!!呵呵!謝謝你啊鄭成宇同學,真的很謝謝你!”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那時候的心情。
他記得我名字。
而且沒有對我剛才的話感到一絲一毫的奇怪。
我鬆了一口氣,然後我就跟他要了他家的地址,我跟他說,我很擔心他,而且想去看望看望他......就這樣而已,鬱子辰老師也沒問我為什麼忽然對他這麼關心。
什麼也沒問,估計是懶得問,或者覺得我這種小屁孩兒無助輕重。
當我知道他家地址之後,我才發現,他住的地方跟我從前住的地方很近,而且也是在“熱浪青春”酒吧附近,我到他那兒的時候,我驚訝地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周圍幾乎住的都是老人。
更加諷刺的是,在這一區廢棄住宅區的附近,就有一塊剛剛新建起來的豪宅公寓小區。
一新一舊的對比,就好似富麗堂皇的皇宮跟破爛不堪的貧民窟之間的對比一樣。
我站在小樓的外面,冷不丁的聽到陽臺上有人叫喚著我的名字:“鄭同學,你上來啊,愣著幹嘛!”
抬頭一看,鬱大帥哥的臉映照在日光下。
一陣清風吹過,那人竟比清風還要明媚。
跟外面的老舊相比,鬱子辰老師的家倒是很整潔,很乾淨。
我見到他時,他一瘸一拐的,“對啦,你不是說來看望我嗎?怎麼沒帶禮物?”
額......
其實我帶了,但是就是一直不好意思拿出手。
見我發愣,他又問了我一遍:“到底有沒有帶啊!別逼我往你身上搜哦!”
這時候,我才默默地把揣在揹包裡的“創傷膏”拿出來,不料人家鬱子辰老師哈哈大笑,一瞬間,把我笑成了苦瓜臉!
“你以為我那天被那啥了?”
我低著頭,感覺在他面前矮了很多(事實上,我還比他高了幾公分)
我弱弱地問他:“難道不是嗎?”
......
鬱子辰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頭:“沒事兒的,那天我才沒醉的不省人事,我被那人帶出酒吧門口,我就覺得不對勁兒,趁著醉酒我跟他在附近的巷子那裡掐了一架,後來我腿傷了,就直接送他到派出所咯!”
“哈哈!看你緊張的樣兒。”他繼續不懷好意地笑著。
只有我,尷尬的不行。
那天在他家裡,我忽然發現,鬱子辰老師其實比想象中的要能打,他還是以前大學的跆拳道教練。
怪不得,掛不得,把人家黑道老大都打廢了。
03.
從那以後,我每天似乎都能在我工作的那個酒吧看到鬱子辰。
上大學的時候,我沒住學校,我家就在鬱子辰老師的附近,我跟他經常這樣一起回家的,一來是怕那些黑道的人會回來報復,結伴而行,月亮就高高地掛在夜空中。
路燈下,拖長的兩個人影。
有一次,我跟鬱子辰老師一起回家。我揣著活蹦亂跳的心臟問他:“你到酒吧,該不會是來碰我場的吧?”
我這麼問他,其實也是有原因的,我經常在課上打瞌睡,可是他還能認出我,這說明,他也許就是在酒吧知道我身份的。
果然,他回答說:“對啊!”
“對?”
“嗯,我上大學的時候,就經常來捧你場,你忘了,我記得……”
他一邊走著,一邊回憶當年上大學時候的青春往事,“我記得,那時候你還是一個不怎麼老成的高中生,哎!你知道嗎?我們學校很多女孩子喜歡你的歌的!她們就喜歡你嫩,喜歡你這一身的古銅色皮膚!”
他這麼說,我好像有點印象。
我是一個孤兒,上高中的時候還一直在孤兒院長大,從高中開始就一直在酒吧裡賣唱,幾年下來,換了許多家酒吧,連我自己都不記得,我曾經呆過的那些酒吧,哪一所附近是有大學的。
總之,哪家給的錢多,我就在哪家混,能養活我自己就行。
我很開心,跟他對視的時候,不由自覺地露出久違的微笑。
原來,我在很早以前已經認識了鬱子辰
只不過,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而已。
大學的時光一晃而過。
後來,他的課我都不睡覺了。
不願意睡,漸漸地我跟周圍的女生一樣,就算走在路上也會多看他兩眼。
我記得有一次他邀請我到他家,那天是他的生日。
來之前他什麼也沒告訴我,只是給我發了條短信,短信的內容也很簡單:“老我家一趟吧!”
我那會兒還在酒吧唱歌,一接到短信,二話不說,拎起書包就往酒吧外面跑。
老闆不樂意,非得讓我把歌唱完再走。
可是,我遠遠地拋出一句:“佳人有約!”,便溜之大吉。
工資不要了,說不定還把老闆給得罪了。
那天夜裡的夜色和黑,我抄近道去他們家的,結果一到那兒,發現他們家裡更漆黑。
一盞燭光,一張純淨的臉。
我跟他坐在飯桌旁邊。
“你生日……你怎麼不早告訴我?我都還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呢!”
“現在告訴你也不遲啊,反正以後我的生日還有很多,活到五十歲,六十歲,或者一百歲……長長久久,長命百歲!”
對啊,長長久久,長命百歲。
那,我跟你,要是能長長久久就好了。
我記得我說過我從來都是一個人。
可是,就在那一天。
那個跟他靜謐對視的時刻,我忽然像跟一個人一起,過一輩子。
我回想一下我從前十幾年人生,或者身世太孤獨了。
孤兒院裡一個朋友都沒有,那裡沒有家,沒有親人。
就連吃飯,都是你爭我搶。
漸漸地,他合上眼睛,我也悄悄閉上了。
我許了一個願望:願你我能走到天明。
“呼!”
燭光熄滅了。
我那時候右手用力的掰開我左手食指上套著的那個鋼環,這個指環是我買來裝酷用的,我想不到那時候我還能用用上。
指環套著很緊,我一用力,手滑了一下,終於拿了出來。
剛想送出去,桌子上的檯燈忽然開了,光線刺眼,讓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好我捏著戒指的那隻手還藏在桌子底下沒拿出來。
“阿宇,我可能要離開學校了!”
我一愣,“為什麼?”
上一刻還跟我說我十年後的生日和我一起過,下一刻便跟我說他要離開學校。
我想挽留!
可是,我忽然發現,我只是他眾多學生中的一個,沒有任何的立場留他。
“我來這裡教書,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我不解:“為什麼?”
“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我從前常常去你唱歌的酒吧聽歌,那時候我遇上了一個人,原來他也是奔著你的歌去的......後來,我跟他就漸漸有了共同的話題,我們在一起說的最多的人,也是你!”
“可是......”他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後來,我們發現聊著聊著,關於你的所有事情都聊完了,我時候,我們才發現,我們愛著對方,謝謝你!讓我們相愛!可是.....現在他走了,我也該離開了。”
我拿著戒指的那隻手重重地落下。
04.
那天,他跟我說了很多。
說他們以前怎麼一起的,然後又說那個他是怎麼去世的。
那一年,鬱子辰喜歡的人得了重病,他們本想在市區買一座房子,然後一起住,一起過一輩子,可是疾病來的太突然,他們耗掉了所有的錢,直到把房子賣了,搬到舊屋區......
愛一個人,可以為他耗盡所有。
我只是想不到,那個人即使離開,鬱子辰還一樣會愛著他,直至自己守候著這份一個的孤獨。
可是.....我呢?
我的孤獨誰來拯救。
大二那年,我跟他告別了。
後來的許多年,我再也沒見過鬱子辰。
一直到我30歲的那年,我搬了好幾次家,去過無數個城市,我做流浪歌手,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換。
身邊的人也換了無數個。。
別人說我是渣男,一個個大嘴巴子地甩我一臉,怒斥我:“你為什麼要走,你就不能留下來陪我嗎?或者......或者,我跟著你一起流浪也可以啊?”
他們這樣質問我,我自己當然有自己的一套說辭:“不可能的,我的心,早已經給了另一個人。”
我是挺壞的,不喜歡別人,為何又要去招惹他們呢?
再過了幾年,我34歲。
我在雲南的一個小鎮落腳。
住在瑤寨的一個傳統民居里,夜晚的時候,火堆燒起,噼裡啪啦,瑤族的小姑娘和小夥子唱起了情歌,圍著火堆對唱,我也拿著我珍藏多年的吉他出來。
一首歌謠。
靜靜地哼唱。
醉了!
我沉醉了。
我這幾年的流浪生涯,我已經無家可歸,或者說四海為家。
沒有一個真正喜歡上的人。
當年的鬱子辰的面龐還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鬱子辰的那些話像一把鎖一樣,把我的內心鎖的死死的,打不開,也不會有人打開。
那時候,我還怨恨過他,為什麼你不可以回頭看看那個遠遠地喜歡你的人?
他一直喜歡著你,他還活著,你為了一個死人,把活著的人視而不見,你瘋了!
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有些人註定為了一個人,永遠把心關上。
就像鬱子辰為了那個“他”
而我為了鬱子辰一樣。
就在我想著想著的時候,忽然......
一個瑤族的阿姨牽著我的手,熱情地邀我一起跳舞。
雲南的瑤族有個習俗,在火堆節的這天,就是瑤族青年男女相戀的日子,也是瑤族傳統的月老節。
舞蹈跳著跳著,熱情高漲。
阿姨忽然問了問我:“小夥子,要不你就留在我們寨子吧!你看你,唱歌好聽,樣子也俊俏,剛才啊,已經有很多姑娘跟我說喜歡上你了......”
阿姨盛情款款,我也不好意思拒絕。
“可是,阿姨......我喜歡男的,對不住啊!”
“哈哈!是這樣啊,男的也行我們這兒不避諱這個,哎你瞧......”阿姨用手指指了指遠處的一個男生,“他啊,是咱們寨子的俊哥兒,他也跟你一樣,不喜歡丫頭......”
遠遠地,男生的樣貌浮現在我眼前。
很像!
很像許多年前的鬱子辰。
一樣清澈的跟皎月一樣。
瑤族阿姨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拍手掌。
“哎呦!那就好了,我正擔心那孩子孤獨總老呢!趕明兒啊,我上他們家說去!”
一言既出。
三日後,瑤族阿姨便給我說親去了。
......
時光匆匆,如一把利劍,斬斷情愁。
那年的冬天,我跟那瑤族男孩隆重地舉行了一場盛大的瑤族婚事。
中國之大,各地的民風也不盡相同。
我還頭一次聽說男生之間還能舉行傳統婚禮的。
熱熱鬧鬧地,穿了嫁衣裳,拜過堂,喝了那老陳釀。
媒婆一聲:“禮成!”
就在那時,在瑤族大屋的外面,一個小男孩拿著一封信衝了進來。
打破了婚禮現場的喜慶。
“哥哥!哥哥!剛才有位叔叔給你這封信,本來說好讓過幾天再給你看的,可是我怕弄丟了,所以現在就拿來給你......”
小孩兒的眼神充滿著童真和可愛,嘴裡還叼著一塊麥芽糖。
我打開一看,信上面的那一頁頁紙的文字,歷歷在目,唯有最後一段我看得格外清楚:
“......阿宇,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愛,這些年,我一直跟在你身邊,我並沒有離開你太遠,希望你能放下我,看到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我便離開了......”
我緊緊地捏著信紙。
身邊的媒婆催促道:“新郎官兒啊!還繼續嗎......”
我合上眼睛,強忍住了淚水,答應一聲:“繼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