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寸草心
—紀念撫養我長大，卻慢慢老去的人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得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孟郊一首《遊子吟》刻畫了慈母與兒子分別時的真切形象，表達了作者在宦途失意時對母親的思念。千百年來引起了無數讀者的強烈共鳴，也讓我這位身在異鄉漂泊多年的遊子更加思念自己的母親。
如今已過而立之年的我，回想這幾十年，在教育我成長上，對我起到影響作用的有恩師、有領導、有同學、有戰友、有學校、有軍營，但對我影響最深的還是我的母親，我的家。
母親是一位平凡的農村婦女，父親常年在外上班，很少回家。那時母親一個人在家，既要打理三畝多的田地，又要照顧我們兄妹三人，其艱辛可想而知。
母親雖然讀書不多，卻也是一個好強的人。不僅把田地打理的井井有條，而且把我們兄妹三人都送進了大學的校門，成為了全村人的驕傲。如今談論起我們兄妹三人時，父母總是引以為豪。我們兄妹三人，一名人民教師，奮鬥在教育戰線；一名軍官，曾經獻身國防事業，轉業後奮鬥在檢察戰線；一名醫生，救死扶傷，治病救人，奮鬥在衛生醫療戰線。
我們小時候，母親一直秉持著“一定要讓孩子上好學”的想法，白天忙農活，晚上常常用白粉塊在牆壁上寫上一些數字、拼音或漢字，教我們識字。雖然教的不好，但一面牆也是為我們營造學習氛圍的見證。家裡那時沒有閒錢，兄妹三人的衣服常是一茬接一茬地穿，過年時也難得添一件新衣，那時的母親便教會了我們生活中要簡樸和節約。但母親對於我們的學習需求卻從不會節約，甚至對於我們摯愛的小人書都會有求必應。
母親雖然識字不多，但也有讀書看報的習慣，甚至一份撿來的報紙也能讓母親在那認真地看上很久。當時，年幼的我察覺出了讀書學習機會的來之不易。由於“文革”的原因，母親錯過了讀書的機會，母親每每談到這時，總能看到母親為之惋惜的神情。這也讓年幼的我就知道了學習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也使我不得不去珍惜難得的學習機會，所以，從上學開始，我就養成了良好的學習自覺性，沒有完成作業是不會出去玩耍的。這也許是我在校期間，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的祕訣所在。每當我們取得好成績時，母親從不誇讚我們聰明，只會說“這是努力的結果，笨孩子就要拼努力！”在母親的教育下，我們從不驕傲，從不自以為聰明，這樣的堅持讓我們超越了那些比我們聰明的孩子。
淘氣是孩子的天性，尤其是農村的孩子，常常是由於家長忙於農活而疏於管教，很小開始就偷家裡的錢背地裡抽菸、打牌、賭博。母親看著我與兒時玩伴一起玩耍時，對於如何讓我選擇朋友總是有所提醒。母親常教育我說：“要多和‘好孩子’一起玩。”母親雖說不出什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大道理，但知道兒時玩伴一樣可以影響我的成長。於是，我也遠離了一些虛偽、自私、抽菸、打牌、賭博的玩伴。母親的提醒淨化我的夥伴圈，這一點也使我受益匪淺，在近三十年後的今天也得到了印證。
在我求學、工作、生活中，母親常常能給我一些提醒，都是簡單的話語，如老實做人、踏實做事、工作盡力而為、別太苛求自己等等，這些話語常常縈繞在我的耳畔。
十八歲那年，我考入了南方一所軍校，第一次遠離家鄉。那時通訊還不是很發達，我堅持每週給母親打一個電話，每月給母親寫一封信。只有週六晚上自由活動時才方便打電話，但也要在電話亭邊排上長隊才能打上電話，如果前面是一位與女朋友煲電話粥的學員，可能這隊就白排了。那時，對母親的思念就在那電話線和寄去的信件中，無論是在電話裡，還是在信件裡，我對母親總是報喜不報憂。
在我的記憶中，很少見堅強的母親流淚。然而，我軍校畢業那年，爸媽第一次來軍校看我。當我從訓練場上趕回宿舍見到爸媽時，母親看著我那晒的黝黑的臉龐和一身迷彩服流淚了！那是因為母親看到我那泛白的迷彩服膝蓋和雙肘處在訓練中磨出的破洞而心疼兒子啦。
當軍校畢業分配到基層部隊時，母親難得給我來了一封回信。信中母親說：“在過去的日子裡，媽不管有多苦多累，看著你們幾個在成長，媽有用不完的勁，媽總想把日子過的比人家好，又想叫孩子們成才，你爸又常不在家，媽的脾氣又不好，對孩子是特別嚴，對你們只有批評，從小就讓你們吃了不少苦，媽對你們的愛和人家的母愛不一樣。爸媽沒有給你們留下家業，總覺得虧欠孩子們……”可憐天下父母心，對子女全心地付出，又有什麼虧欠可言。
如今已過花甲之年的母親依然在為照顧孫輩們而忙碌著，操勞著！一生沒有享過福的母親，用無數的叮囑關愛著我們成長，讓我們飛翔，而身在異鄉的我就如同母親放飛的一隻風箏，永遠在母親的牽掛和疼愛之中。如今身在異鄉的我最渴望的還是常聽聽媽媽的嘮叨，再吃一口媽媽蒸的野菜窩窩頭，因為最憶還是那“媽媽的味道”……
了 凡
原名闞寶記，十八從軍報國去，而立卸甲歸田來；了卻凡塵終歸土，除去面紗方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