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繼續聊封神。
三霄娘娘被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滅掉後，只剩下菡芝仙和彩雲仙子。菡芝仙其實就是風婆婆的化身，她手裡有一個風袋，而這個風袋是在後來所謂“風婆婆”手裡的，是個“標配”的法寶。當然，在《封神演義》裡，為了把畫面寫得富有美感，作者就把“風婆婆”寫成菡芝仙這樣的年輕姑娘。
她的法寶是個“風袋”，有個“風口” ，在道教文化裡，“風袋”又叫“風囊”。有一部道教經典叫《法海遺珠》,非常有名，裡面提到了“飛捷五雷大法”，崇奉的“雷霆三帥”裡有位鄧帥，他就是管風的，揹著一個風囊，腳底下還踩兩個輪子，跟哪吒差不多。
實際上中國古代傳說中管風的神也有很多。上古時管風的神，並不是一個女性，他叫風伯，這個大家都知道，風伯、雨師都是男的。個人認為，這應該是咱們中國傳統文化“早熟”的一種表現。因為在古代有這麼一種特別好玩的現象：凡是官方的、正統的、精英的，像在道教或朝廷認同的神仙體系裡，風神之類全是男的。但是凡是在民間、原始部族裡，傳說中風神都是女的，這個現象非常好玩。
唐朝有一本書叫《酉陽雜俎》，書裡就說有一個人叫崔玄微，有一次碰上很多花精，所謂“花精”就是花成了精。接著他又碰上一個女神，這個女神姓封，叫封十八姨。花精裡面有一個石榴精，得罪了封十八姨，結果當天就從東邊颳起了狂風，飛沙走石，颳了個亂七八糟。所以可見這個封十八姨就是女性風神了，因此才叫封姨。後來的小說《鏡花緣》裡的風姨，就專門和百花為難作對。像這種民間的風神，形象就是女性。
女性的風神，還出現在很多原始的部族傳說裡。比如蒙古族，傳說颳風的女神就是一個風婆，一個老婆婆。風是她從一個牛皮口袋裡放出的氣，這風總是從西北刮過來——蒙古高原上的風往往就是從西北刮過來的，蒙古人認為西北的天上有一個大洞，風都從那裡吹出來。另外，東北的赫哲族也有一個風神，這風神也是女性，叫沃杜媽媽，是一個老太太，她主宰著所有的風，住在山的縫隙裡邊。你看大山的縫隙，山谷裡風一吹就會嗚嗚地響，赫哲族人就認為這是風神發出的聲音。鄂溫克族人說，大地的邊緣有一個老奶奶，她手裡不是一個口袋，而是一個簸箕。她拿著簸箕這麼一揚，天上就颳起大風。
唐朝時流傳的很多類似的民間神話傳說，都是從胡地，或者說是從北方的少數民族地區傳過來的；《酉陽雜俎》中也吸收了很多這種神話傳說。所以我懷疑，因為“文化早熟”，中國本土的“風神”從有歷史記載開始，就全是男性；反倒由於吸收了邊疆遊牧民族、漁獵民族的傳說，慢慢地“風神”又恢復為女性形象。
另外，中國的風神形象從男性變成女性，可能還是受了一點佛教的影響，因為印度梵語中的大風、暴風被譯為“毗嵐”，又叫“毗嵐風”或“毗藍婆風”“隨嵐風”，是宇宙成立之初或將要毀滅時颳起的迅猛的大風，很厲害。印度的文化裡有好多大神的名字音譯過來都是帶“婆”字的，比如大神“溼婆”“提婆”，“婆”並不是老太太的意思，但中國老百姓不知道，就以為“毗藍婆”是一個老婆婆，是管風的。於是就變成了風婆婆，進而和鐵扇公主混在一起了。
（關於鐵扇公主和風婆婆的故事，請參見《李天飛說西遊》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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