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工資的確還沒有發放。”12月11日下午，錘子科技（北京）股份有限公司（簡稱“錘子科技”）內部人士向《中國經營報》記者證實了這一消息。待本報記者繼續追問，對方便以“不方便說”匆忙作結。
12月11日，疑似錘子科技一封內部流傳出來的郵件顯示，“由於公司未能及時收回應收賬款，11月工資今日無法如期發放。公司會在收到回款後的第一時間將11月工資發放到位。五險一金及個稅公司會如期繳納。”一時間又引發外界對於錘子科技資金鍊的擔憂。本報記者就此多次聯繫錘子科技公關人員，對方未予以迴應。
同時，錘子科技官網以手機為首的自行研發的硬件設備全部處於缺貨狀態。在業內人士看來，這是錘子科技資金鍊緊張“痼疾”初露端倪的表現。而2018年11月20日，錘子科技旗下另一子公司北京錘子數碼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錘子數碼”）因拖欠東莞宇龍通信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宇龍通信”）四五百萬元存儲器貨款而被訴，就令刀刀見血的手機圈提前“嗅到”了不太樂觀的氣息。
本報記者也從天眼查獲悉，錘子數碼於12月5日對法人、董事、經理、監事等事項進行了變更。變更後，羅永浩不再擔任該公司法定代表人，新的法定代表人為溫洪喜。在法律人士看來，這一變更合乎《公司法》規定。在TMT、房地產、互聯網金融等數個吸金行業遭遇裁員潮的背景下，作為科技類初創型公司的錘子科技顯然要拿出更大的勇氣直面“凜冬”。
自研產品“休克”
“雙12”來臨，手機產品缺貨似乎很難稱得上是好消息。
此前有消息稱，自12月8日開始，錘子科技官網所有在售手機產品均顯示“到貨通知”。本報記者查閱錘子科技網站，這一狀況時至今日仍在延續。堅果3、堅果 Pro 2S、堅果 Pro 2 特別版、年度旗艦機堅果 R1目前仍處於缺貨狀態。
“非常抱歉，官網手機型號暫時售罄，建議點擊到貨通知，到貨後會第一時間通知您。”錘子科技工作人員迴應稱，“至於何時有貨，要看補貨情況，目前還沒有收到具體的到貨通知。”不過，本報記者也注意到一直與錘子科技密切合作，並獲得錘子科技旗下數個手機產品獨家首發的京東商城錘子科技自營店仍保有除堅果 R1外比較完整的產品矩陣。
但在手機業內人士看來，這並不算值得慶幸的好消息。
本報記者也有了解到，時至今日，被羅永浩稱之為“定義下一個十年”的筆記本電腦“堅果TNT工作站”仍未出貨。這距離該款產品亮相發佈會已過去逾半年。這意味著除了手機產品配件與周邊外，錘子科技官網所有自行研發的硬件設備全部處於缺貨狀態。
2018年冬季眼見即將過去，錘子科技似乎都難擺脫裁員、資金鍊緊張等消息困擾。繼2018年10月，作為錘子科技子公司之一的成都野望數碼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野望數碼”）以“實為公司為加強技術團隊研發實力，對北京、深圳和成都三地的技術人員進行整合”，部分消除了外界對於錘子科技裁員節約資金的疑慮。2018年11月，錘子大規模裁員，或裁至40%等消息不脛而走，再度引起外界注意。羅永浩後對此消息予以否認。錘子科技則迴應稱，並未出現“不夠員工開支”的問題，並再次強調外部消息言及的大規模裁員，實為根據公司現有的產品線對各地的技術人員進行整合。
“整合”與“裁員”這兩個詞，於2018年的手機圈並不陌生。雖然錘子科技的說法打消了部分外界人士的疑慮，但數位手機業內人士向本報記者直言，來自供應鏈廠商的對抗情緒令他們提前感知到了錘子科技發展的現狀。這宗事件是2018年11月20日，錘子數碼因拖欠宇龍通信四五百萬元存儲器貨款而被訴。這一消息，事後也獲羅永浩證實。
“供應鏈廠商對手機企業的態度最能反映問題。”第一手機界研究院院長孫燕飆直言，其自2018年10月，野望數碼整合一事就感知到了錘子科技發展不順遂的信號。而此次錘子科技官網自研產品缺貨只是積弊顯露。
目前，員工上月工資未能如期發放無疑又佐證了資金鍊緊張的狀況。2018年11月6日，錘子科技在年度旗艦機堅果 R1外，還一併推出了暢呼吸加溼器、大衛和希瑞智能音箱 D1、地平線 8 號旅行箱系列等多款錘子科技生態鏈新品。除了地平線 8 號旅行箱系列等產品於2018年11月中旬開售，大衛和希瑞智能音箱、暢呼吸加溼器等產品均延期至2018年12 月底甚至2019年春季。
種種跡象至少顯示，錘子科技資金鍊不太順暢。這背後是錘子科技時至今日仍未能撕掉小眾標籤的現實。手機一直被視為支撐錘子科技生態鏈的底盤。但來自外部的多方數據稱，錘子科技自2012年成立以來，前後共推出7款手機，總計銷量不超過300萬臺。
珠三角一家不願具名的手機代工企業高層介紹稱，“手機企業在2013年前後的生存規模門檻是年銷售100萬臺。如今，企業沒有1000萬臺的年銷售規模很難說立住腳了。”否則的話，手機廠商很難獲得供應鏈的支持和認可。相反，銷量大且財力雄厚的手機廠商通常能夠對供應鏈保有強且高效的控制。這方面的典型是蘋果，其通常直接買斷供應鏈廠商半年到三年的產能，並能給予供應鏈廠商生存工藝、核心技術等方面的指導。
“錘子科技體量小，在供應商環節很難拿到優惠價格，話語權比較弱。”孫燕飆續稱，一旦供應鏈有牴觸情緒就直接危及其手機產品順利上市、資金快速回籠等。
法人變更
自2012年成立至今，錘子科技前後共獲得8輪融資。2017年8月，由成都市政府6億元領投，錘子科技獲得10億元的戰略融資，這也是錘子科技的最後一筆融資。此間，錘子科技數度傳出資金鍊緊張，羅永浩四處籌資等消息。
在2018年5月15日，羅永浩在鳥巢舉辦了一場規模盛大的發佈會，披露了錘子科技賬上的可用現金僅剩5000萬元的消息。這對於動輒十餘億元資金投入量的手機企業來說，很難稱得上“糧草充足”。孫燕飆也向本報記者介紹，以錘子科技月銷10萬臺手機推算，盤活整個產業鏈，通常需耗費1億元左右。鑑於國內手機市場量價齊跌且下行的現狀，5000萬元現金可視為錘子科技盤活產業鏈的基準線。對比來看，折騰半年的錘子科技賬上現金如今似乎很難觸及盤活“紅線”。
這半年間，錘子科技2018夏季新品發佈會上意外爆紅的子彈短信一度被外界視為能解錘子科技資金流短缺“痼疾”的“良藥”。
此前，子彈短信上線7天便完成了1.5億元的融資。子彈短信A輪融資，投後估值達6億元，一時間風光無限。子彈短信官方微博也介紹，公司吸引了54家投資機構。儘管，羅永浩極力以“投資關係”將錘子科技與子彈短信劃分開來，但這在外界看來，似乎並不具說服力。
據悉，推出子彈短信產品的北京快如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快如科技”）聯合創始人郝浠傑此前任職錘子科技的產品高級經理；法定代表人張霽則是錘子科技原研發總監。而快如科技此前是錘子科技內部孵化項目，作為公司法人主體運營始於2018年5月。諸多跡象均佐證，子彈短信與錘子科技千絲萬縷的聯繫。《財經》援引接觸過子彈短信項目的投資人士言論稱，“子彈短信是錘子內部團隊做的，目前就是為了儘快拿到融資，來彌補錘子的缺口。”儘管這一說法未獲證實，但在業內看來，藉助子彈短信的估值提升，融資持續推進，部分緩解錘子科技資金面的壓力確屬明智之舉。
儘管子彈短信後續做了優化界面，打通與淘寶、微博、抖音等系列改進，但熱度早已褪去，“超高效率的次世代通訊工具”的子彈短信在蘋果APP store的下載量如今只能歸入小眾軟件之列。天眼查顯示，最新的融資還停留在2018年9月。深圳大型投行許姓分析人士坦言，“在融資難、融資貴的大背景下，子彈短信推動後續幾輪融資需要‘爆點’。優化性質的微創新對於風投來說吸引力顯然不夠。”
值得注意的是，錘子科技旗下子公司北京錘子數碼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錘子數碼”）近日也進行了法人變更。
在12月12日下午，本報記者就此事向北京市工商管理局開發區工商分局求證，確認在12月5日，錘子數碼法定代表人由羅永浩變更為了溫洪喜。
溫洪喜身擔重任，在廣東保典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廖建勳律師看來，這一做法合乎《公司法》規定。“根據《公司法》第十三條規定，公司法定代表人依照公司章程的規定，由董事長、執行董事或者經理擔任，並依法登記。”其解釋道。
天眼查顯示，徐寒、應超、朱蕭木、唐巖等錘子科技多個核心骨幹人員也不再擔任錘子數碼的董事。這意味著諸多錘子系人士從錘子數碼退出。
手機市場血雨腥風。錘子科技如今仍身處波折與變化中，反觀與錘子科技成立時間相差不遠的小米、一加、360等互聯網手機品牌，時至今日，或享盡互聯網手機性價比的紅利潮，或在海外高打品質、高端的小眾牌，或也深陷整合陣痛中，發展路徑殊異且相差懸殊。
在頭部手機廠商已開始在5G市場運籌帷幄以待大展拳腳的背景下，消費電子分析人士向瑾直言，“求生意識強烈的錘子科技一方面需要拿出更多勇氣對抗自身資金掣肘、行業下行週期；另一方面，更需要力搭5G技術‘快車’。”
本報實習記者張惠芳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