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們也太有幹勁了吧，這才幾點？”我打著哈切坐到了警車的後排。
“你以為都像你似得，一天能睡十幾個小時。這老話說的好，生時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像你這種傢伙，肯定不懂什麼叫時間的寶貴。”葉眉拿著幾根油條和豆漿氣哼哼的說道。
我抽了一根油條，笑道：“所以說那句話的人死得早。”
聽到我的話，葉眉氣得差點沒把那一把油條砸到我臉上。
“跟蟲子鬥嘴，你從來沒贏過，不知道你幹嘛還非要逗他。”
周劍飛苦笑著開動了警車，開始往毛家堖的方向駛去。
“我這是在教小蟲子做人的道理，懂不？”葉眉白了周劍飛一眼。
“我懂，不過先不管道理不道理了，你要是再不吃的話，早點就被蟲子吃光了。”周劍飛回道。
聽到周劍飛的話，葉眉看了一眼手中裝油條的袋子，只剩下一根了，而我的手，正握在油條頭上。
“嘿嘿，小葉姐，你吃吧。”我訕訕一笑的縮回了手。
“被你那隻髒手碰過了，我還能吃嗎？還是你吃了吧，姐最近減肥，我只喝豆漿算了。”葉眉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說道。
葉眉有潔癖，這是我從認識她開始就知道的事。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我將最後一根油條三下五除二的塞進了肚子裡。
再次來到毛家堖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從地平線露了臉。
只是，當我看到毛家堖旁邊停滿了軍車沒有警車的時候，我一顆心立馬沉了下來。
我知道，像這樣的事，一旦被軍方接管，便代表著這裡會在地圖上和資料檔案裡永久消失。
周劍飛也同樣看出了這一點，一腳油門開到村口的時候，我和周劍飛都愣住了。
因為，這時候的毛家堖，已經被夷為平地，十幾架推土機和挖車在平地上忙碌著。
放眼望去，除了黃土，再無半點屍骨和房屋。
“你們哪來的，這裡正在戒嚴，不準靠近。”
當我們車開過去的時候，一個當兵的攔住了我們，其中一個還用衝鋒槍對著車內。
“我是百花縣的刑警周劍飛，這是我的證件。”說著，周劍飛拿出了自己的證件。
那當兵的看都沒看，只是不耐煩的說道：“管你是哪裡的刑警，我們長官有令，無論是誰，都不許靠近，快滾。”
聽到這句話，周劍飛一下就炸了毛，只是一把就扯過了那當兵的衝鋒槍，連衝鋒槍堅韌的槍帶都撤斷了。
隨後，周劍飛用槍指著那當兵的沉聲道：“我要見你們的長官。”
那當兵的被周劍飛扯掉衝鋒槍，還處在驚駭的狀態中沒有回過來，這時看到周劍飛用槍指著自己，忙顫聲道：“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剛說完，那當兵的就匆忙離開了。
“飛哥，這樣做不太好吧。”我有些擔心周劍飛的處境，畢竟，他是警察，和軍隊不是一個系統，軍隊辦事，講究上下一心，這要鬧起來，肯定是周劍飛吃虧。
“沒事，諒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周劍飛冷冷說道。
很快，那個被扯掉衝鋒槍的當兵的帶著一個扛著兩槓一星的年輕少校走了過來。
這位官居少校的年青人看起來和周劍飛差不多大，跟周劍飛辦事比較毛躁的性格不同，這個年輕人，明顯更加的冷靜沉穩，年輕人不帥，也很黑，可一雙如老鷹一般的眼睛中，充滿了一種軍人的傲氣。
“被奪了武器，是一個軍人最大的恥辱。警察，你的行為，已經侮辱了一名軍人榮譽。”那年輕少校冷冷的說道。
“被槍指著腦袋，是一個警察最大的恥辱。軍人，你的士兵，也侮辱了一名警察的榮譽。”周劍飛絲毫不退讓，同樣冷聲說道。
看到針尖對麥芒的兩個人，我頓時感覺到一陣頭疼。
葉眉看著周劍飛，也是一臉擔心。
聽到周劍飛的話，那年輕少校的眼神越來越冷，周劍飛與他對視，氣勢卻絲毫不減分毫。
一場警察和軍人的矛盾，眼看就要爆發。
“哈哈哈哈，警察裡面，竟然還有你這樣有血性有殺氣的漢子，難得，難得，我是北部軍區直屬某部少校營長楚中天，請問閣下姓甚名誰？”
就在這時，那年青少校突然大笑了起來，聲色間，分明充滿了佩服和欣賞。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百花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刑警周劍飛！”周劍飛回道。
“周劍飛？那從現在起，咱們就算認識了。”這個名叫楚中天的年青少校笑道。
我沒想到，劇情的發展竟然轉變的這麼快，這眼瞅著就要打起來的兩個人，竟然隱隱然成了朋友。
“剛才是我衝動了，我向這位士兵道歉。”周劍飛也承認了錯誤，將衝鋒槍還給了那個當兵的。
不過，和睦的氣氛，很快就消失了，很快那年青少校的臉色便嚴肅了起來。
“周警官，搶我士兵的武器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可你闖我警戒區，是想幹什麼？”楚中天問道。
“這也正是我想找你來的原因，被屠村的毛家堖，為什麼會被夷平？”周劍飛不答反問道。
聽到周劍飛的話，楚中天的眼神有些閃爍，似乎知道些什麼。
“對不起，這是軍事機密，無可奉告。”楚中天拒絕的很決然。
楚中天的回答，很官方，也很必然，卻是氣的周劍飛青筋暴起。
我知道，想從這個傢伙裡問出什麼來，比殺了他還困難。
“飛哥，算了，我們已經調查過一遍，來不來第二遍已經不重要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沒必要在這浪費時間。”我勸道。
聽到我的話時，楚中天楞了楞，卻是驚道：“你們已經調查過這裡了麼？”
聽到楚中天這麼問，周劍飛儘管有些生氣，但還是點了點頭。
“查出了什麼沒？”楚中天追問道。
“查出了一點眉目，想要徹底解決這個案子，還得花很多功夫。”周劍飛如實說道。
周劍飛這句話說完，楚中天全身有些顫抖，我看到，他的眼睛有些紅，裡面卻是含了一些熱淚。
隨後，楚中天向我們突然敬了一個軍禮，看得我們是莫名其妙。
可當他說出下一句話時以及出現的那一幕，卻讓我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警察同志，請務必查清此案，懲處凶手，給毛家堖死去的鄉親一個公道。我楚中天，代表北部軍區直屬某部特一營全體官兵，向各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楚中天的聲音，中氣十足，響徹雲霄。
當這句話話音剛落，在毛家堖舊址上戒嚴和工作的官兵，一個個的都朝著這邊敬了一個軍禮。
我不曾當過兵，也不曾經歷過戰爭，在此刻，我卻經歷了一場軍人在遇到戰爭時候的血性洗禮，那是一群軍人在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情和軍人的榮譽相沖突的時候，發出的最強有力的還擊。
他們將榮譽，遞交給了我們。
“是，軍人同志。”周劍飛也同樣鄭重的回了一個禮。
我是一個比較懶散的人，也是一個冷靜到骨子裡的人，可這一刻，我彷彿感覺到我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燒。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樣的危險和困難在等著我們，可這一刻，我知道，我將有勇氣面對它們。
“送行！”
楚中天拿著剛才的衝鋒槍，朝天射擊。
當楚中天開了第一槍，緊接著，在這片被夷為平地的土地上，槍聲響成了一片。
周劍飛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發動了引擎，就開動了警車，向遠處駛去。
聽著後面的槍聲，我心中略有些感嘆，這樣看來，似乎我們不是在孤軍奮戰。
不過這種熱血沸騰的狀態持續沒多久，周劍飛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葉眉拿起來一看，卻是說道：“是劉局長的電話。”
“葉子，直接接吧。”周劍飛說道。
聽到周劍飛這麼說，葉眉便接了電話，打開了免提。
“喂，是周劍飛同志麼？”劉大能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了出來。
“是我，局長有什麼吩咐？”周劍飛問道。
“劍飛啊，你趕快回來吧，上面已經下命令了，讓我們不要再查這件事了。”
劉大能的話，讓我和葉眉都愣住了。
周劍飛也一腳踩了剎車，我能夠看到，反光鏡中，此時在周劍飛臉上的憤怒和不解。
“為什麼？”周劍飛大聲道。
“劍飛啊，局長知道你會想不通，不光是你，局長我也很想不通啊，不過上面下了死命令，誰要是再查這件事，直接作革職處理。”劉大能忙解釋道。
“去他孃的革職處理，這警察可以不當，但這個案子，老子查定了。”周劍飛一把搶過葉眉手中的手機，說完後，卻是直接關了機。
周劍飛極少說髒話，也極少陷入這樣的極度憤怒中，周劍飛此時的眼睛中，不僅佈滿了血絲，也滲出可怕的寒光。
葉眉也被周劍飛的這種狀態給嚇到了，不由得說道：“學長，你……你沒事吧？局長說上面已經下了命令，既然違抗命令會被革職，那我們就先聽局長的，等回去之後我們先答應著，再在暗地裡查就行了。”
“蟲子，來不？”
周劍飛沒有回葉眉的話，而是沉聲問起我來。
“來。”
我知道，這時候再多的廢話，也不如這一個字的分量。
從我認識周劍飛到現在，無論是周劍飛還是我，都不會在這樣的時刻掉鏈子，更不會退縮。
葉眉在這個時候，卻有些沮喪，因為她似乎發現自己對我我和周劍飛來說，有些像是外人，或者說，從一開始到現在，她一直都是。
“警察同志，你可以下車了。”周劍飛冷冷的看著葉眉，說道。
當週劍飛說出這句話時，葉眉一張小臉霎時間變得蒼白無比，她的眼神中，滿是痛苦和失落，還有悲傷，不過，我能夠看得出來，在她眼神深處，更多的還是掙扎。
現在，對於葉眉來說，面臨著一個選擇，一個艱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