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硯秋二十分鐘會見記(1941年於上海)

在這秋高氣爽的令節,玉霜簃主人程硯秋君,又率著秋聲社全體社員,到上海演奏,座價是那麼高,但是戲院裡,還是每晚很難得到一個座位,足見上海愛好程腔,愛聽秋聲者的狂熱。中秋後一日的下午,我和一位同事,在這英國式的旅舍滄州飯店裡,會見了這位轟動著上海戲曲界的秋聲社主人程硯秋君。

程硯秋二十分鐘會見記(1941年於上海)

程硯秋便裝照

在閒靜的客廳裡,帶著笑容文質彬彬的程君,和我們會見了,同座還有黃金大戲院經理孫蘭亭君,因為是一位不常來的藝人,所以一到上海,忙不開來的,就是整天的應酬和招待。在和我們會見後的十分鐘,正又要趕赴一家的茶會,所以我們就在這短短的廿分鐘裡,坐下來閒談著。

程君是較上回來更見得胖了,真不想他化裝起來,還是那般的叫顧曲者如醉如狂。他說著流利的京話,輕輕的語調,但是清脆得像音樂一般,送到耳裡,有旋律,有音韻,如同聽了廿分鐘的音樂和戲曲。

我們開始和他隨便的談著,我們問他,這回又帶了什麼新的劇本來給我們聽吧?他告訴我們,就是一出《女兒心》,說是從一折崑曲《百花點將》改編的。從他過去的新戲中看來,定又帶來了不少程派的新腔新調。他又告訴我們,在上海唱了之後,要到煙臺去,在那裡有一局義務戲,是籌款來預備修築孔聖文廟的。這倒是件好事。我們談話,又轉到在港休養著的梅蘭芳君,他說他沒有得到什麼關於梅君的消息。報載去重慶唱義務戲,據他看很難實現,因為牡丹雖好,全仗綠葉,更其象梅君,非他的舊配演且不可,一個人唱不起來,配角都在北平,倒是很困難。我們告訴他,梅君在港是留起須來,預備下野了,他笑著回答說:“這鬍子吧,反正隨時可以取消的”。

程硯秋二十分鐘會見記(1941年於上海)

梅蘭芳蓄鬚照

我們又提到了這回來的名琴師楊寶忠君,我說楊君的胡琴真漂亮,漆著光彩燦亮的顏色,和梵啞鈴彷彿,中國舞臺上的場面,真也大可照此的改良,象現在青衣伴奏的胡琴,事實上是已經改進了不少,增加不少音樂的趣味。程君說:“中國戲劇界,要改良一件事情,是很困難,中國人就歡喜那麼隨隨便便。象外國歌劇,伴奏的大樂隊,穿著很漂亮的制服。如果我們也這樣的叫他們穿起來,恐怕他們就不高興了。”我們聽著報以同情的一笑。最後我們提到了他對於上海戲劇界的印象,他說上海近年來話劇的蓬蓬勃勃興起來,倒是上海戲劇界的一個好現象。

程硯秋二十分鐘會見記(1941年於上海)

程硯秋之《荒山淚》

因為他很忙,廿分鐘的談話,也就告一終結。回來讀著程君所作民國二十二年赴歐考察戲曲音樂的報告書,深深佩服他對於戲曲音樂藝術的修養和認識。

(《申報》1941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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