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朱子去世後,陳淳在理學的各個方面都做了探討,為此,他的名聲也在社會上傳播開來,《北溪學案》中稱:“先生追思師訓,痛自裁抑,日積月累,義理貫通,洞見條緒。郡守以下,皆禮重之,時造其廬而請焉。嘉定九年,待試中都,歸遇嚴陵守鄭之悌,率僚屬延講郡庠。”

陳淳時時思念著老師的囑託,他改掉了以往自己四面出擊的毛病,專心致力於理學問題的探討,經過多年的積累,他終於把理學體系得以貫通,而當地的太守以及各級官員都對他特別看重,這些人時常到陳淳家去請教學問。到了宋嘉定九年,他被嚴州太守請到了州學去授課。而這個時間,按照侯外廬等主編的《宋明理學史》中則稱是嘉定十年,而此時朱熹已經去世了十年。

關於陳淳所講述的內容,《北溪學案》中有如下一段話:“先生嘆陸學張王,學問無原,全用禪家宗旨,認形氣之虛靈知覺為天理之妙,不由窮理格物,而欲徑造上達之境,反託聖門以自標榜。乃發明吾道之體統,師友之淵源,用功之節目,讀書之次序,為四章以示學者。”

那時,陸子之學盛行於天下,因為心學主要是靠悟,故陳淳認為這些人的學道方式其實用的都是禪家的思想,因為他們不講究“格物致知”,因此,陳淳努力地弘傳朱子理學,以便來改變社會上的這種學風,故四庫館臣在《提要》中評價到:“又淳以朱子終身與陸九淵如水火,故生平大旨在於力申儒釋之辨,以鍼砭金溪一派之失。集中如《道學體統》等四篇、《似道》、《似學》二辨皆在嚴陵時所作。反覆詰辨,務闡明鵝湖會講之緒論。亦可謂堅守師傳,不失尺寸者矣。”看來,陳淳的這幾部著作都是針對陸九淵的心學而來者,所以四庫館臣誇讚陳淳堅守師道。

陳淳堅守師道的方式就是努力弘傳朱子理學的務實,他在《北溪字義·道》中稱:“聖門之學,無一不實,老氏清虛厭世,佛氏屏棄人事,他都是把道理做事物項頭玄妙底物看,把人事做下面粗底,便都要擺脫去了。自聖門實學不明,然後有老、莊、佛氏一切等說。後世儒者才說到道,便涉老莊去。故欲求道者,須是就人事中,盡得許多千條萬緒當然之理,然後可以全體是道,而實具於我。非可舍吾身人事,超乎二氣之表,只管去窮索未有天地始初之妙為道體,則在此身有何干涉?此佛、老、莊、列異端邪說所以為吾道之賊,學者不可不嚴屏峻卻。而聖門實學,坦如康莊,學者亦不可自暴自棄而不由也。學者求道,須從萬物千條萬緒中磨鍊出來。”

陳淳將朱子所傳理學稱之為聖學,他認為聖學的特點就是個“實”字,這也正是區別於道家的清虛和佛家的拋去人事。也正因為理學的實學在社會上未能推廣開來,才使得老、莊和佛教觀念盛行,這種盛行使得一些儒者也把老、莊、佛教觀念融入了思想體系裡面,而陳淳認為這種做法絕不可以,以他的話來說,這些觀念是“吾道之賊”,作為一個學者要堅決地把這些觀念剔除出去,只有這樣才能恢復真正的理學正統。

對於理與氣的關係,陳淳在《禱是正理》一文中說:“天地間同此一理,同此一氣。理所以統乎氣,而人之心則又為理氣之主,而精靈焉。隨其所屬,小大分限,但精誠所注之處懇切至極,則是處理強而氣充。凡我同氣類而屬吾界分者,自然有相感通,隨而湊集之。以此見實理在天地間,渾是一個活物,端若有血脈之相關者矣……(文公先生批雲:得之)”對於陳淳所說的這段話,田智忠在其文中評價到:“這條材料雖然強調‘理統乎氣’,沿襲了朱子的觀點,但是其中有幾點值得注意:一是強調心為理氣之主(主宰之意),則此處的理字應是性(在人之理)字更為準確;二是強調理強而氣充,實理是一個活物。這與朱子所理解的理無情意、無計度和氣動理不動有所不同,有一點兒心本論的色彩。”

然而上段引文的最後有朱熹給陳淳這段話的批語,朱子認為,陳淳的這番話確實理解了自己的精神實旨,真正明白了理與氣之間的關係,為此,田智忠先生稱:“為什麼朱子對這條材料的批語又是‘得之’呢?因為陳淳這段話與朱子討論的是‘子路請禱’這一具體問題,其中心講的是天人之間的感應,而產生感應的基礎就是‘天地間同此一理,同此一氣’。在這個意義上,朱子認為陳淳的觀點是可取的。”

陳淳有一部很有名的著作,名叫《北溪字義》,該書原名為《四書性理字義》,他在這部書中解釋了許多理學概念,故而該書頗受後世所看重,莆田陳宓在給此書所寫的序言中稱:“陳君淳從文公先生二十餘年,得於親授,退加研詠,合周、程、張、朱之論而為此書,凡二十有五門,決擇精確,貫串浹洽。吾黨‘下學’工夫已到,得此書而玩味焉,則‘上達’由斯而進矣。”

由此可知,該書的內容是陳淳摘取了周敦頤、二程、張載、朱熹的觀念,而後分為25部分對一些理學觀念進行了一一的辨析。這本書的特點是對一些內容講解的通俗明瞭,比如講到天時,他說:“天只是一元之氣流行不息如此。即這便是大本,便是太極。萬物從這中流出去,或纖或洪,或高或下,或飛或潛,或動或植,無不各得其所欲,各具一太極去。個個各足,無有缺欠。亦不是天逐一去妝點,皆自然而然,從大本中流出來。”

這段話也可以視之為他用形象的語言解釋了“理一分殊”的概念,而“道”與“理”又是什麼概念?他在該書中說:“道與理,大概只是一件物,然析為二字,亦須有分別。道,是就人所通行上立字。與理字對說,則道字較寬,理字較實。理有確然不易底意。故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

陳淳認為,“道”與“理”基本上是一回事,只是寫成了兩個字而已,但若往細裡區分,二者也有區別,他認為“道”字的概念要比“理”寬。

那“道”與“器”又是怎樣的概念的呢?陳淳說:“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自有形而上者言之,其隱然不可見底,則謂之道。自有形而下者言之,其顯然可見底,則謂之器。其實道不離乎器,道只是器之理。人事有形狀處,都謂之器。人事中之理,便是道。”

這段話所言基本上是朱熹的理論,他強調形而上是“道”,形而下是“器”,但是道不能離器,而對於“理一分殊”的概念,他還說過這樣一段總結的話:“總而言之,只是渾淪一個理,亦只是一個太極。分而言之,則天地萬物各具此理,又各有一太極,又都渾淪無缺欠處。自其分而言,便成許多道理。若就萬物上總論,則萬物統體渾淪,又只是一個太極。”

可能是陳淳覺得這段話還是難以明白,於是他又做了如下的形象比喻:“譬如一大塊水銀,恁地圓。散而為萬萬小塊,個個皆圓。合萬萬小塊,復為一大塊,依舊又恁地圓。陳幾叟月落萬川,處處皆圓之譬,亦正如此。”

由以上可知,陳淳的理學觀念基本是傳承和發揚了朱子的理學觀念,李蕙如在《福建朱子學派:李方子與陳淳之比較》一文中評價該書說:“一部朱子思想的最佳結晶,也是新儒家哲學名詞的最佳詮釋。”

然而由於他過多的解釋,也有一些看法其實並不等同於朱子的所言,因此全祖望在《北溪學案》中總結到:“滄洲諸子,以北溪陳文安公為晚出。其衛師門甚力,多所發明,然亦有操異同之見而失之過者。”

陳淳故里位於福建省漳州市龍文區朝陽鎮石井蓬洲社。昨日我已經到達了漳州市,當天的尋訪頗為順利,希望今天也能延續這種運氣。

早起打車前往石井村,路過書廳村,覺得這個名字很別緻,有可能跟書的歷史有關,此村的中央有一座修整完好的古墳,可能是本村的祖墳,將墳建在村中,如此不避諱,倒較為罕見。

陳淳的故里,查得的資料都說在古井蓬洲社,我不明白“蓬州社”這幾個字是村名還只是一種稱呼,找到此處時才知道“蓬洲社”是一個自然村的名稱。

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在村中的戲臺上,終於找到了村名

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裝飾繁複的村廟

在村中沒有見到有門牌號,想拍村委會,村中一位老人說村委會早已沒有了,再向他打聽村中的古蹟,告訴我在村的另一側有廟和戲臺。來到此處,是村中的一個小廣場,正前方的一側有個新建的戲臺,戲臺對面的廟建的也很是鮮豔,在戲臺的門楣上看到了“蓬洲社”三個字,這是在本村看到的唯一地名,我向旁邊的一位老人請教,他說蓬洲社是石井村的一個自然村,在以前村中還有陳淳的祖居,但在幾十年前拆掉了。

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祠堂內景

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名稱叫“蓬州大廟”

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大廟裡的彩繪

進入村廟,廟的外觀建的十分繁複,門楣上寫著蓬洲大廟,裡外的石雕廊柱均為高浮雕的盤龍,可能是仿孔廟的制式,只是體量和精美程度尤其在神韻方面相去甚遠,廟的正前方供奉著廣澤尊王,我不知道他是哪位神仙,而他的右側則供奉著觀音,至少說明在本村人心中廣澤尊王的地位要高於觀音菩薩,而對稱的左側供奉的另一個神,我也不知道是哪方神仙,上面寫著“威靈顯赫”,似乎不是神仙的名稱。廟兩側的牆上,用單色繪著許多歷史故事,繪畫手法是典型的晚清民國時連環畫的技法。

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供奉著廣澤尊王

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民國連環畫的風格

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捐款名單

陳淳:萬古通行者,道也;萬古不易者,理也(下)韋力撰

大廟旁還有這樣的漂亮燒香之處

在村內轉一圈,沒有找到任何的舊居舊房,尤其陳淳在本村中沒有見到絲毫的遺蹟,只好原道返回,村路很窄,僅容一車,前行不遠就堵在了路中,拉菜花的電三輪車壞在了路上,後面七八個騎摩托的人下車,將這輛車推到了側旁一家開著門的院中,一邊讓我們的車能夠通過,互相幫助的民風如此樸實。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