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最難學的,是一“笨”字;最難守的,是一“拙”字

《論語·公冶長》篇中曾提過到一位春秋時的衛國大夫甯武子,他是國家有道則進用其智能﹑以無道則佯愚以全身的政治家的典型。

孔子評價甯武子,“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孔子的意思是,世人學得到甯武子的聰明,卻學不到他的愚笨。

人生於世,最難學的,是一“笨”字;最難守的,是一“拙”字。

聰明易被聰明誤

《紅樓夢》第十八回中,皇妃元春回賈府省親,命眾姐妹兄弟以大觀園中的景觀為題,各自作幾首詩。

林黛玉本想憑藉過人的文學天賦在今晚大展身手,壓倒眾人。而在賈妃下令一處景觀只能作詩一首的時候,黛玉頓覺自己無法施展抱負,心有不快。

林黛玉的這種想法,就是處世的一大忌——忌自視甚高。

時時處處,總想要人讚我聰慧明敏,要人讚我才智絕倫,要人讚我精明能幹,要人讚我世事洞明。

若是存了這個心,言行舉止中,必然想著彰顯自己,標榜自己。

然而那些出盡風頭的,必遭嫉妒;那些狂妄自傲的,必遭厭惡;那目中無人的,必遭人恨;那孤高自許的,必惹人生棄。

處世另一大忌,就是忌聰明外露。

《紅樓夢》七十七回中,王夫人驅逐了賈寶玉身邊的幾位丫鬟。其中有個叫四兒的,王夫人仔細觀察她的行為舉止,覺得她的聰明皆露在外面,於是十分厭惡。

《紅樓夢》全書中,但凡是聰明外露的人,沒有幾個善終的。

“心較比干多一竅”的林黛玉,“少說也有一萬個心眼子”的王熙鳳,“牙尖嘴利,掐尖要強”的晴雯,“萬人不入她眼”的妙玉,或是病死,或是放逐,或是流落他鄉。

蘇軾生第四子時,曾作一首《洗兒戲作》,詩云:“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蘇軾才高,名滿天下,卻是仕途不利,一貶再貶。一生坎坷,故此自嘲是被聰明誤了一生。

人,尤其是聰明人,往往到了吃下聰明誤的時候,才知道應該學“笨”。

人最難學的,是一“笨”字;最難守的,是一“拙”字

愚笨,也是一種智慧

所謂“笨”,即是“聰明”的反面。

凡是總想高人一等的,須要學笨,不再刻意賣弄聰明,鋒芒畢露,才不至引人嫉妒。

凡是聰明外露的,更須要學笨,只有學會了收斂、中和,才能不被聰明所誤,避免招惹厭惡。

人生最難學的,正是一個“笨”字。

之所以最難,是因為我們大都不敢於“笨”,也不甘於“笨”。

不敢於笨,是怕世人笑我愚笨。

不甘於笨,是不甘心捨棄自己的小聰明,不甘心把自己視作笨人一樣待人接物,事事要強,只要人不如我,不甘我不如人。

曾國藩也是一個笨人,他的天資不高,科舉考了七次才考中了一個秀才。

對於自己的“笨”他從不避諱,大方的自嘲著“生平短於才”,並且學會了用自己的“笨”去做事、做人,最終卻成為立大德、立大功、立大言的治世能臣。

人,只要認清自己的能力,守住自己的本心,何必害怕別人笑你愚笨呢?

人,只要能腳踏實地,安守本分,做自己該做的,得自己該得的,又何必被為那好勝,好名譽的心所累呢?

人最難學的,是一“笨”字;最難守的,是一“拙”字

大拙,往往勝過大巧

《紅樓夢》第八回中,對薛寶釵有十六字短評,“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雲守拙。”

藏愚,是保藏著自己的愚笨;守拙,是謹守著自己的樸拙。

所謂拙,便是“巧” 的反面,是指為人處世沒有投機取巧之心。

其實中國的傳統文化中,“守拙” 的觀念古來有之。

老子所說的“見素抱樸”,就是教導世人現出自己的本真,守住自己的純樸。

北宋歐陽修 也曾在《辭宣徽使判太原府札子》中自況:大抵時多喜於新奇,則獨思守拙。

而在處世之書《菜根譚》中,也說明了“抱朴守拙,涉世之道。”

世人之所以要學會守“拙”,不僅是為了涵養自身道德素質,更是為了在身處世間的種種繁雜中,習得那勝過大巧的大拙。

老子說,大巧若拙。天下真正的大智大巧,往往都是一副樸拙的模樣。

曾國藩對此有著更加深刻的理解,他說“天下之至拙,能勝天下之至巧。”

曾國藩不僅自己深諳此道,在用人上也是更加青睞於行事樸拙的人才。哪些投機取巧。油嘴滑舌之輩,很難被委以重任。

人最難學的,是一“笨”字;最難守的,是一“拙”字

守住愚拙,心中就多一分真我

大拙亦是大巧的道理其實我們都懂,然而大多數人,還是難守這一“拙”字。

《菜根譚》中如是寫到:“涉世淺,點染亦淺;歷世深,機械亦深。”

入世不深的,世俗的浸染就少,心中便沒有什麼算計、巧心。但入世深的,世俗的浸染就多,便漸漸有了心眼。

人大多認為,自己越是精明,便越發不會吃虧,越發不會受人輕慢,越能在人世間左右逢源,如魚得水。

這個世界其實也沒有那麼複雜,人人心中也都存留著淳樸和仁厚。

你若是個樸拙的,世人對你自然放鬆戒備。

你若是個刁鑽的,別人自然也會針鋒相對。

你若總認為世道艱難人心難測,將他人都視作洪水猛獸,言行舉止中都充滿了戒備和算計,對別人說的話、做的事也總要著意揣度一番,別人自然也會這樣待你。

你若心思純淨,心無城府,他人無論善惡曲直,也總願意換一張笑臉待你。

我們而之所以守“拙”,不僅是防止世人傷我、防我、厭我,也是為了堅守著自己的這顆赤子之心。

人心中的算計多了,就像銅鏡上落了塵土,日復一日,塵越積越厚,到頭來,連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最初的模樣。

郭嵩燾是曾國藩的得力助手與至交好友,郭氏兄弟三人也都是當世才傑,都因他父親郭家彪教子有方。

郭父訓示子女的《守愚詩》中曾說,“人自習為巧,我自安其愚。情以愚而厚,氣以愚而孚。性愚故能定,貌愚故能腴。守愚果愚哉,吾亦見真吾。”

守住愚拙,便能定得住心性,見得到真我。

想要守得住“拙”,無非是能減少得了“三心”,即巧心、私心、欺心。

息巧心,便是能停息為人處世的種種機心。所謂機心,就是巧詐之心,機巧功利之心。

不把心思放構陷和算計上,心中的憔悴就會減少,旁人也會因你的質樸和真誠,對你更加寬容。。

減私心,便是能不爭、不貪求。自己不貪求過多的名、利,也不去和別人爭搶,自然少了是非。

去欺心,則是不欺騙別人,言行舉止不作偽,也不矯飾。同時,也不欺騙自己。自己的心中不想做的就不去不做它,心不想說的也不必再提。心便又少一番牽累。

人,學得會“笨”,自然沒有木秀風摧之險;守得住“拙”,便可無塵世周旋之累。

學得會“笨”,守得住“拙”,人生就能活的更加簡單,世界也就海晏河清。

不再招惹嫉妒,也不再被人算計,自然也就不再需要整天哀嘆著人心險惡,處世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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