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過週末」由煮海時間和車談會聯合真誠呈現

繼2016年中國媒體一文“別讓曹德旺跑了”讓這個中國企業家徹底火了一把之後，他終究還是跑了。

這個曾經實現奇蹟的中國的“玻璃大王”跑去美國開廠了。

曹德旺有多優秀？他曾經僅用了29年時間就將公司的市值做到了350億，他的企業幹掉了眾多同行，成為了全世界汽車玻璃行業的龍頭老大。奧迪、福特、賓利等世界品牌都是他的客戶，他的福耀擁有市場七成的份額。他還是首位獲得有企業界奧斯卡之稱的“安永全球企業家大獎”的中國人。

最近，他又因為一部名叫《美國工廠》紀錄片回到了大眾視野。這部關乎中、美工人的紀錄片刷屏了。

這部片子其實很“走運”，雖是早在幾年之前拍攝，但其主題卻正好踩中了當下中美兩國輿論的敏感點。加上由Netflix製作和幕後推手——奧巴馬伕婦帶來的巨大的名人效應，不火都難。

結合後的蜜月期

曹德旺跑去美國開廠一事本就引發了軒然大波，福耀也因此成為了被世界注視著的工廠。福耀美國公司設在美國的俄亥俄的代頓市，投資約6億美元，成為該州歷史上最大的一筆中國投資。

當時的代頓市，正處在通用汽車工廠關閉，當地兩千多個家庭失業的狀況。而當地大多數工廠關閉是因為競爭不過中國製造業。如今，中國反倒去那裡開起了工廠。曹德旺這次的投資，更是被美國《華盛頓郵報》稱為美國製造迴歸的象徵。

《美國工廠》便是記錄了福耀玻璃在美國落地的前後，以及在開工後所遇到的種種阻力到最後走上正軌的過程。

不過整個紀錄片沒有講到為什麼福耀要去美國開工廠，但我想，首當其衝的肯定是與利益掛鉤的。美國的稅負、能源價格以及物流成本等都比中國低，玻璃的運輸成本很高，福耀要想服務於美國那邊的汽車廠商，在美國設廠肯定是比較理想的選擇。

儘管曹德旺表示，中國人來到美國辦工廠，最重要的不是賺了多少錢，而是改變美國人對中國人的看法，對中國的看法。但我想，一個企業家開辦商業工廠的初衷絕不只是基於形象這一點出發。

正所謂，一個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一個不想賺錢的企業家也不是真誠的企業家。

起初，曹德旺的福耀美國公司在代頓市的出現是猶如“救世主”般的存在的。一個大型工廠的落地無疑解決了大量的就業問題。

這是一個歷史性的項目，會幫助這個社區成長壯大，同時也讓人們得到工作，給孩子一個未來。工廠前的那條路甚至還命名成了“福耀大道”。

曹德旺表示，他們正在做的是融合文化，所以是個國際組織。所以，福耀美國公司是一家美國公司。其高層領導都是聘用的美國人。

同時，福耀美國公司承諾善待員工，上班時間分為三班倒，30分鐘不帶薪午餐時間，15分鐘帶薪休息時間。

窯爐主管羅柏說：“聽到說中國人遠離家鄉，沒有獎金，要在美國待兩年。這讓他很感謝中國人為了這裡所做的這一切。”

他還和中國工人互相成為了好朋友。他知道中國不能持槍，所以會讓他們在家玩一下自己的獵槍和手槍，還會帶他們騎哈雷上街。

一個曾經淒涼的社區被福耀給予了希望、生命，這是美國史上最偉大的項目之一。

在曹德旺視察工廠時，工人們都在感謝曹主席給了大家工作機會。工友們對在這家工廠上班的人感到非常驕傲。

有人表示，“有了曹主席，我們知道如何利用這個州的資源，這就是很出色的範例。”

一切，都很甜蜜融洽。

苦澀難熬的磨合期

工廠一天天的作業著。

一開始對生活的重燃希望和對新工廠的期許似乎很快就在重複的工作中被消磨殆盡，福耀美國公司的大部分美國員工很快開始“水土不服”了。

當美國工廠製造和中國工廠製造之間的矛盾搬到了屏幕前，那種真實可感的差距，給予兩國和大家的思考是有力量的。

玻璃檢察員肖尼說他在通用上班時時薪是29美金，可在福耀是12.84美金。同樣也有美國員工表示：“我在通用上班時，通用給了我們很好的待遇。他關門後，我們再也賺不到那些錢了。”

除此之外，美國工人效率低，產出低，這導致福耀美國公司的產量嚴重不達標。而這，公司還不能管，因為如果管制，美國工人就去找工會。工會一旦介入，那麼會直接影響工人的勞動效率，直接影響企業效益。

負面新聞還是有的，有媒體在兩千人中選了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UAW）的頭號組織者和支持者去談話。

曹德旺始終在為怎麼才能讓美國人理解，並接受中國人在那邊投資而苦惱。但他也明確表示如果工會進來，那就關門不做了。

可潛在的危險因素還是埋下了種子。

為了增進美國員工與福耀的感情，公司安排了美國公司的幾位高層管理者去中國公司進行參觀和體驗。

在中國公司每天走7千片的的流水線上，中國工人的毫不停歇驚到了他們。軍訓式的管理和中國員工拼命幹活的場景都讓他們覺得這些人“瘋了”。

因為他們眼中美國工人工作的常態是嘻嘻哈哈聊天開玩笑的上班，美國一天八個小時的上班時間，中國卻是12個小時。美國一個月8天假，中國卻只休息一到兩天。

美國公司的高層管理者坦言道，美國員工大部分去了只是為了拿工資而不是做玻璃。

在之後的福耀公司迎春晚會上，更是看哭了外國友人。

（福耀春晚現場）

回到美國，他們便開始落實到中國所學到的管理方式。第一項，便是上班前的講話由坐著改為和中國一樣排隊站著進行。

不久，“中國式”管理與美國工人之間便起了衝突。

美國的工人從不會嘗試頂著危險去工作。一個在通用幹了15年從未受過工傷的美國員工，卻在福耀受了工傷。

之後，出現了11起針對福耀的安全投訴被報道了。工人稱受到了不安全、不公平待遇。

一系列的反應，直接導致福耀美國公司在當年的1-10月份的虧損，接近4千萬美元。福耀美國公司決定對高層團隊進行重大改組，原總裁和副總裁被停職，另聘了劉道川擔任總經理。

福耀VS美國工會

當初都是聘用美國人當主管、或高層，現在被降級或被辭退了，於是底下又出現了質疑的聲音：“我們的努力工作卻得不到鼓勵，我還看到中國人不講規矩往碼頭後面的排水溝傾倒化學制劑。他們太不守規矩了。”

許多員工覺得廠裡的氛圍太過中國化，時常中午休息的時間也不夠。而中國工人也不幫他們，只是走過來告訴他們要做什麼，這讓他們覺得很不被尊重。

甚至有美國工人在廠裡高舉“支持工會”的牌子，還得到了不少美國工人的鼓掌。

美國工人開始打起了一場與福耀的關於“成立工會”的戰爭。在公開對抗的座談會上，美國員工表示他們要求自由、權力和安全，要求能帶病休假……在他們看來，中國工廠在美國不遵守規則，他們要通過自己的吶喊來讓中國工廠在美國遵守規章制度。

那場座談會，最終以中國高層宣佈之後的時薪漲2美金落幕。

多數員工選擇重回崗位認真工作，部分員工依舊高舉著維護權益的旗幟“反抗”著。但美國員工裡也有很多並不支持這樣的做法。他們認為現在的工作其實解決了很多人失業的情況，而且工會唯一會做的就是留下爛員工。

當然，中國管理層也不是任憑宰割的，他們不僅在工人中設置了“線人”，專抓那些支持工會的頭目，然後有目標地踢出工廠。福耀還向LRI（自1970年代起的反工會諮詢業）支付了一百萬美金來對抗工會。

為此曹德旺每個月都會來美國。而那些主張給工會投票的工人們每天從早到晚都在工廠外舉牌呼喊，試圖勸服更多一個福耀工人投贊成票。可到最後，有的人茫然，不知用失業來換這場對抗是否值得；有的人堅信，反抗終會成功。

不久，投票結束。美國勞資關係委員會在廠裡計票，這場福耀與工會的無硝煙戰爭似乎馬上就要出現結束了。

最後，福耀以868：444的壓倒性優勢勝出。

之後，福耀從2018年開始盈利。

成長註定著要分別？

目前，福耀僱傭2300名美國和中國員工。福耀開始頻創新高，但曹德旺並不是全然開心的。

他始終懷念小時候那個蛙鳴蟬叫的年代，他在思考這幾十年拼命開工廠是不是破壞了環境和安寧？

這個問題沒有標準答案，時代的進步到底是要以失去那個純樸、一無所知的年代為代價的。新事物的到來必將使舊事物走向滅亡，不是嗎？

人的成長，意味著與稚嫩、無知的告別；時代的成長，意味著與落後、封建的告別。

福耀的工廠已經逐步走向自動化了，工廠的效率提高了，操作標準化了。但與此同時，因為自動化的到來，全球高達3億7千5百萬人需要尋找全新種類的工作。

工廠裡，曹德旺和公司的成員們邊走邊聊，有位貌似負責技術的成員興奮地指著一旁工作的工人說：“這裡，將來我是要把這裡的人撤掉的，全部用機器代替，他們太慢了。在這裡，已經實現了機器自動化了。還有這邊，我都是要把人撤掉的……”

顯然，福耀的許多工人又要回到當初福耀還未來到美國之前的失業狀態了。這到底是人類科技的進步，還是人類自身的退步？

《美國工廠》無疑讓更多的人看到了美國企業和中國企業的差異，從福耀裡，我們看到了中國在美國辦廠的種種阻礙，但福耀這次同樣也教會了美國企業裡工人管理、工作的“中國式”效率。

且不說奧巴馬伕婦的公司投資這部紀錄片到底是出於反抗特朗普逆全球化的政策還是其他原因，我想，這部片子的意義已經不止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