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夢，你可能會忘記他，如果我讓你進去我的夢，那麼他就是你的夢。
《撞死了一隻羊》是改編自次仁羅布的短篇小說《殺手》和萬瑪才旦的短篇小說《撞死了一隻羊》，導演在影片中巧妙地將兩部小說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完整故事，影片講述司機金巴在路上意外撞死了一隻羊，決定去寺廟超度這隻羊，而殺手金巴在尋找到自己的殺父仇人，準備報仇血恨，兩個名為金巴的人開啟了一段關於自我救贖的路。
從萬瑪才旦之前的電影作品如《尋找智美更登》、《靜靜的嘛呢石》就可以看出他在電影的場景選擇上都以西藏這一特殊的地域環境為背景，以“公路”作為推動故事發展的核心而展開，影片的主人公在這條路上尋找心靈救贖。
《撞死了一隻羊》在影片開頭大約一個三分鐘的長鏡頭很直觀的表現出藏民族生活的青藏高原地區面積遼，伴隨著大風和暴雪司機金巴的車在畫面中緩緩駛去，這一出場方式從另一層面上也為影片所講的故事做了一個鋪墊。
電影中的兩個主人公都叫金巴，它們彼此告訴對方名字都是活佛給起的，兩個人在最後都去了同樣的茶館，而且以同樣的方式望著窗外，以及在影片出現的藏族諺語“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夢，也許你會遺忘它，如果我讓你進入我的夢，那也會成為你的夢”，從這些細節我們可以看出導演所安排的兩個金巴其實都是一個人，導演只是以一種夢境的形式完成了金巴的自我救贖。
雅克·拉康在20世紀30年代提出的“鏡像理論”觀點，拉康認為，自我與他者兩者相應而生，自我是由無意識決定新的主體中根據他者構成的，自我的建構是和“他者”密不可分、息息相關的，而這個他者就是自我的另一面，電影《撞死了一隻羊》所描述的就是司機金巴在不斷認識自我、建立自我的過程中完成了主體從他者凝視中實現對自我的建構。
影片在開頭便用字幕的形式告訴觀眾，在康巴藏人有個傳統，就是有仇必報，若有仇不報就是一種恥辱，也正是因為這個引子給影片帶來了一點神祕感。
在司機金巴的心裡一直藏著一個祕密，就是有殺父之仇，所以他帶著這個使命在尋找這個仇人，每天開著自己的汽車去送貨，生活平靜的毫無波瀾，而從一次意外撞死一隻羊開始，故事發生了反轉，司機金巴帶著一隻死羊請求活佛超度，這體現了宗教式的仁慈，一面是擁有仁愛之心，而另一面是殺父之仇，兩者都是藏民所堅守的傳統，按常理來說，仁慈和復仇是這兩者是不能共存的。
殺手金巴與司機金巴在初次相遇時看到座位上的血跡和死羊，沉默不語的殺手金巴以凝視司機金巴的方式完成了對司機的拷問，同時司機金巴也在凝視殺手金巴，並通過一系列語言一點點窺探他內心的祕密。
於是在畫面中出現兩人同框畫面，活佛做法的掛像處在畫面的最中央，司機金巴和殺手金巴各只有半張臉在畫框中，活佛是審判者，兩種內心不同的金巴第一次實現了主體與客體的辯證交織，兩者拼合成了一張完整的臉，實現了主體的自我建構。
正如導演所說：“他之所以把兩個主人公的名字都確定為金巴，是因為金巴在藏語中有施捨的意思，兩個人物就好比兩面鏡子，可以互相映照自己”。
影片對於人性的書寫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人與自然的關係，另一個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在人與自然的方面來說，藏族人認為，自然有其靈魂，即自然神，自然與自然神靈成為一體，草木山川與人類一樣都有生命，自然界中有山神，湖有龍神，向自然諸神祈禱，便是崇敬自然的體現，且形成了較為固定的崇拜儀式與習俗，要人類時時刻刻敬畏自然。
在影片《撞死了一隻羊》中，司機金巴對於自己撞死的羊，他並沒有選擇將它丟棄或者是帶回家給自己的情人食用，他首先想到的是請活佛給超度之後帶到天葬臺給羊舉行了天葬儀式，顯示出了對待自然界的生物所具有的關懷意識，這種關懷意識是藏民們的精神追求。
藏族人的這種淳樸美德不僅體現在他們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關係中，更是體現在人與人的關係之中，在影片中的金巴面對殺父仇人時，他原本可以完成這二十年的心願了，可是當他看到仇人的女兒時，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兒，因為正如他自己所說“女兒是他心中的太陽”，可以照亮所有的黑暗，所以他放棄報仇選擇仁慈，而是在夢境中完成了復仇這一行為，也完成了自我的救贖和解脫。
整部影片充滿著樸素而簡潔的畫面語言，大量長鏡頭的運用真實地再現了藏區的自然環境和藏族文化，那一座座荒涼的山、山上破舊的寺廟、破舊不堪的房屋，所有的這些親切而樸實，給電影帶來了另一種美。
影片最後，司機金巴在夢中化身為殺手金巴，殺掉了自己的仇人，鏡頭轉向藏人的神聖之地天葬臺，禿鷲在天空中翱翔，象徵著每一個人都得到了救贖。
一影一話 譜人世虛實
俱是覆舟風雨 書字可抵愁
微信公眾號：SuperFlaneur
公眾號團隊：西安建築科技大學戲劇與影視學
終南影話 電影小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