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外說蔡京

翻開《宋史》,有一個劣跡昭著的名字不能不引起我們的注意,他就是北宋頭號弄臣蔡京。這個連仕神宗、哲宗、徽宗三朝的權相,活了八十多歲,跨越了三朝皇帝六十餘年的統治期,在朋黨勢力此消彼長的這六十餘年,蔡京的宦海生涯絕對算是個奇蹟,然而,這樣的為官奇蹟,對北宋而言實際是一場災難。1126這個年份也許不被人注意,就在這一年,蔡京被罷相,而時隔不到一年,風雨飄搖的北宋便宣告了滅亡。

《水滸傳》外說蔡京

說起蔡京的發跡史,不能不提及那場轟轟烈烈的王安石變法。由於蔡京的弟弟蔡卞是王安石的女婿,依託裙帶關係,蔡京很快便由一介推官升任負責朝廷機要的中書舍人,不久又知開封府。舉步維艱的王安石需要變法的得力助手,但這位激進的改革者在擴大新黨陣營的時候,卻吸納了太多的投機分子,身負京畿要職的蔡京便是其一。當神宗賁志而歿,少年哲宗被保守的高太后控制,王安石變法也便走到了盡頭。彼時,司馬光等一班舊臣再執權柄,開始實行“元祐更化”,全面推翻變法成果。按理說,身為新黨成員,蔡京少不了成為舊黨的攻擊對象,但見風使舵的性格卻使其避過了黨爭的鋒芒。據說司馬光當政後,曾限令各地在五日之內將王安石推行的免役法改回原來的差役法,當時很多官員都覺得時間太短,偏偏蔡京欣然受命,“悉改畿縣差役,無一違者”,看到昔日為王安石變法搖旗吶喊的新黨干將轉過頭來為舊黨不遺餘力,雷厲風行,司馬光不禁大喜道:“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

由於蔡京“及時”改變了陣營,使得其安然躲過了黨爭的漩渦,並沒有受到多少影響。而此後,當高太后一命嗚呼,哲宗親政,重續神宗遺志,本已是“舊黨”一員的蔡京再次使出了他“隨風倒”的本事,看到新黨再次當朝,蔡京搖身一變又回覆到了他“新黨”的身份,當新黨首領章淳提出要改革現行的差役法,蔡京立刻舉雙手擁護:“取熙寧成法施行之爾,何以講為。”當年創下五日之內執行差役法紀錄的人是蔡京,彼時,第一個站出來積力要廢除差役法的人依然是蔡京,其首鼠兩端左右逢源之功由此可見一斑。很快,這位“識時務”的臣子便獲得了宋哲宗的信任和賞識,祿位官爵自不消說。

《水滸傳》外說蔡京

蔡京真正憑藉投機鑽營的手段爬上北宋權力的巔峰,是在徽宗朝。元符三年(1100),年僅25歲的哲宗駕崩,徽宗即位。一朝天子一朝臣,不久蔡京便被徽宗賜了個杭州洞宵宮的閒差。但守著西湖的蔡京哪肯甘於寂寞,當他聽說徽宗寵信的宦官童貫到江南為新皇帝蒐羅奇珍墨寶,書得一手好字有著極高藝術悟性的蔡京,終於發現了一條可以向徽宗這位藝術家皇帝示好的捷徑,他不僅厚賄童貫,而且替其廣泛蒐羅了大量江南書畫。滿載而歸的童貫回京後便對徽宗極力美言,而徽宗對這位先朝臣子的藝術鑑賞力也頗為認可,於是不久便將蔡京召回京師。搖著蔡京手書的摺扇,獨創“瘦金體”的宋徽宗不僅將這位書家臣子看成了自己藝術上的知音,更因其曾是新黨“干將”,對其青眼有加,他曾語重心長地對蔡京道:“神宗創法立制,先帝繼之,兩遭更變,國是未定。朕欲上述父兄之志,卿何以教之?”當徽宗一邊賞玩著字畫,一邊提拔蔡京為左僕射,他已經將趙宋王朝的命運交到了一個國家蠹蟲的手中。

攀上權力高峰,成為一國重宰之後,蔡京給徽宗交出的不是一份整飭朝綱的答卷,而是拉幫結黨、禍國殃民的斑斑劣跡。他和童貫、楊戩等六人沆瀣一氣,將整個宋廷弄得烏煙瘴氣,被朝野痛斥為“六賊”;他表面上仿王安石變法制度,設置了“講議司”,實際是通過它掌控了全國的政權;在結黨營私的同時,這位“扶邪懷法”的弄臣更是對自己的政敵不斷掀起腥風血雨,他將先朝舊臣按照“同己為正,異己為邪”的標準分出了六個等級,滿朝文武竟然有540多人被列入邪等,這些人不僅被蔡京流放、處死,更被刻在了一通“元祐奸黨碑”上,遭受著精神與肉體的雙重侮辱。

《水滸傳》外說蔡京

在黨同伐異、鞏固權力的同時,蔡京對風流皇帝宋徽宗的邀寵示好更是無所不用其極。他特意從《易經》中選取了“豐、亨、豫、大”的卦名,吹噓宋室國運亨通,與此同時,大興土木,為徽宗建造大量離宮別館,其中,尤以“艮嶽”為最。“艮嶽”層巒疊嶂,其間舞榭歌臺不計其數,為了裝點這座“艮嶽”, 蔡京專設了製造局,在各州又設立了應奉局,大量徵購全國的奇花異石,被稱為“花石綱”。為了運送這些“花石綱”,有數以千計的役夫終日忙碌在淮、汴兩岸,苦不堪言;為了進一步麻痺徽宗的神經,蔡京還將自己的兒子蔡攸安插在徽宗身邊,在淫歌豔曲中,蔡攸換上短襟的戲服,臉上塗上油彩,與倡優侏儒一起,講一些市井野語博笑徽宗。在蔡京精心營造的一派歌舞昇平之中,徽宗徹底沉醉了,對蔡京更是寵信有加,殊不知,他百般信賴的這位臣子正一步步地將宋王朝帶向深淵。

就在宋廷鶯歌燕舞的同時,金兵已是一路攻城拔寨,如入無人之境。看到北宋各州縣紛紛淪陷,徽宗慌忙將帝位自己傳給了他的兒子欽宗,自己做起了太上皇。而此時,憤怒的聲浪已經爆發成一座火山,朝臣們紛紛上書“請誅六賊,以謝天下”,無奈之下,欽宗將蔡京流放儋州。史載,在流放之前,蔡京將他的金銀珠寶裝了滿滿一船,然而縱有家財萬貫,他卻難以買到沿途的一杯水,一碗粥。王明清《揮塵後錄》載:“初,元長(蔡京字)之竄也,道中市食飲之物,皆不肯售,至於辱罵,無所不至。”當他行至潭州,飢寒交迫,病困交加,這位曾經權傾一時的弄臣不禁長嘆一聲:“京失人心,何至於此”,最後“腹與背貼”,餓極而死。“八十一年往世,四千裡外無家。如今流落向天涯,夢到瑤池闕下。 玉殿五回命相,彤庭幾度宣麻。只因貪戀此榮華,便有如今事也。”這首絕命詞透出的是蔡京那份遲來的悔悟,他死得很淒涼,沒有棺木,隨從們只用一塊屍布將其草草包裹,便扔進了專門收葬無家可歸者的漏澤園中。

《水滸傳》外說蔡京

史載,蔡京當權之時,生活用度極盡奢侈,據說他光吃一次鵪鶉羹,就要殺掉幾百只鵪鶉,而宋人羅大經在其《鶴林玉露》記錄的一件事是能佐證蔡京生活的鋪張,《鶴林玉露》載:“有士大夫於京師買一妾,自言是蔡太師府包子廚中人。一日,令其作包子,辭以不能。詰之曰:‘既是包子廚中人,何為不能作包子?’對曰:‘妾乃包子廚中縷蔥絲者也。’”後廚的分工已經細到了專門剝蔥的工種,聽來不能不令咋舌。然而,這位極至口體之養的權臣永遠不會想到,自己生命的最終結局不是壽終正寢,而是活活餓死,拋屍荒野。

(圖片來自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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