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本質是什麼？是經濟結構還是情感結構？或許最好的狀態是經濟、愛情兩相宜，但如若不能，你覺得重要的那一項決定了婚姻的走向。
文/東 至
1
葉紅，相熟多年的姐妹都在背後叫她葉赫拉娜，不僅因為她一直強調家裡是H市的首富，還因為她像常常頤指氣使，那姿態頗像清宮戲裡的皇太后。不過，葉紅說什麼，大家都不拆穿她，還跟著一驚一乍地表演，一方面因為葉紅本來就是個演員，擅長帶動觀眾入戲，當然更重要的是葉紅家裡確實有錢，大家都想跟著她沾沾財氣。
H市的有色金屬礦產豐富，葉紅的公公曾是該市某礦的礦長，雖然礦長不是老闆，但也是實打實的“高管”，收入頗豐。那時的葉紅是地方戲演員，唱主角的，不過是B角。礦上最紅火的年月，礦區比城區還繁華，朱礦長請市劇團到礦區唱了三天三夜，明面上是礦慶，私下是想給兒子選媳婦兒。
朱家太子看中了劇團的A角。誰知A角和團裡的小生正愛得水深火熱，不搭這個茬，葉紅適時地發揮B角的作用替補上場，成功做了朱家少奶奶。
礦是國有企業，不姓朱也不姓葉。礦區附近有個不算著名的小山頭，朱礦長讓兒子以很低的價格，租了70年，開發農家樂休養遊，藉助礦區的人氣和便利交通，小山頭髮展成H省炙手可熱的休閒度假村。
葉紅說自己旺夫。她嫁到朱家，朱家的旅遊休閒生意越做越大，景區開發經營、索道設備的生產銷售、小鎮規劃設計……朱氏集團化後，集團總部遷到了上海。葉紅也順勢成了公司的董事之一，主要工作是為朱家的企業做宣傳，當然其中最拿手的就是到處宣稱自己家是H市的首富。
葉紅的寶貝兒子朱文正從小就貪玩，沒考上大學就被家裡送到國外留學，混了幾年連自己是學什麼的都說不清，但流行的網絡遊戲他都門兒清。回國後，他就被父母安排到集團裡歷練。這樣一來，家裡、公司裡，他都歸葉紅管。
饒是這樣，朱正文還是在葉紅的眼皮子底下闖了禍，讓一個女孩懷孕了。
女孩叫楊柳，比朱正文小兩歲，很有幾份姿色，在網咖做服務生，是朱文正組隊打遊戲時泡上的。楊柳是從小地方來的，剛到大城市沒兩年，她哪裡見過葉紅這樣珠光寶氣、盛氣凌人的太太，第一次見面就侷促得不敢多看她一眼。葉紅對楊柳一百個看不上，又是嫌她沒上過大學，又是嫌她家境不好。
葉紅讓楊柳把孩子打掉，楊柳不肯。她倒不敢當面反駁葉紅，就是不吭聲，也不執行。後來孩子生出來，集中了父母雙方樣貌的優點，長得甚是可愛。葉紅雖然還不到50歲，但是也十分羨慕別人抱孫子，見到這孩子葉紅就投降了，極不情願地答應讓楊柳進朱家門。
不過，為保障朱家的財產不被侵犯，葉紅要楊柳籤一堆條件極為苛刻的婚前協議，楊柳這回態度堅決，說什麼也不籤，還說，“婚可以不結，孩子大不了我自己帶！”
這個兒媳，葉紅不想要，但朱首富家四室同堂的美名，葉紅得要。在給孫子擺百日酒時，葉紅順便給兒子和楊柳補了結婚酒。婚前協議的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2
自打楊柳帶著孩子搬進朱家，葉紅沒少折騰她，一日三餐、打掃衛生，全部交給楊柳做，家裡的保姆反倒成了擺設。不僅如此，葉紅還早晚訓話，在楊柳身上過足了“太后”的戲癮。
訓話的內容無外乎強調楊柳的身份配不上朱家的門面和地位，還說文正是喝過洋墨水的，而你連大學的校門朝哪開都不知道。楊柳聽了心裡氣悶，一開始她不作聲，後來實在聽不下去了就笑著對葉紅說：媽您說得對，我這就去給自己報個班，努力學習好配得上文正。
楊柳這話一半是懟葉紅，一半是認真的。她真的去當地的一所大學報了個進修班，還在伺候葉紅吃早餐的時候，把入學材料放在她面前。葉紅楞了一下，她沒想到楊柳竟然來將自己的軍，但又不能不同意，不同意就是打自己臉，於是只好勉強答應。
這邊婆媳過招戰時告一段落，那邊朱文正就惹出了風月官司。這回他招惹的是公司合夥人的女兒，同時也是公司的高管，年紀比朱文正大不少，公司上下都叫她莉莉姐。
葉紅不知道兩人是怎麼開始的，等她知道的時候，朱文正已經摔斷了腿。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朱文正在莉莉家幽會，莉莉在外出差的老公突然回來了。莉莉住的是別墅，主臥在二樓，不高也不低，慌里慌張的朱文正從臥室的落地大窗臺翻身就跳了下去，小腿粉碎性骨折。
莉莉老公打定主意要離婚，官司一打分走一半家產。莉莉孃家覺得既失了面子又失了財，就把賬算到朱家頭上，不僅讓朱家賠了一筆錢，還收回在朱氏集團的投資，與朱家劃清界線。
這件事從頭到尾，葉紅都瞞著楊柳。儘管葉紅覺得兒子這婚遲早得離，但絕不是現在，現在如果楊柳知道了鬧離婚，兒子是過錯方，不管是婚後財產的分割、還是爭取孫子的撫養權，都處於不利的位置。
楊柳似乎什麼也不知道，她見到躺在醫院病床上、腿上打著石膏纏著繃帶的朱文正，一副天塌了的樣子，哭得眼睛都腫了。葉紅見她這樣便放下心來，但心裡越發瞧不上她。
楊柳跟學校請了假，專心照顧朱文正。不到一個月，醫生就讓朱文正回家靜養。但朱文正不想回家。他自知做了錯事，回家一定會被嘮叨，就藉口說想找個離醫院近的公寓靜養，方便做康復。
葉紅和老公都還在氣頭上，也不想看到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就同意了。楊柳也沒有多問，可能是真的相信了朱文正的話，也可能是早就想逃離葉紅的“鼻息”。總之，一出院兩人就搬入醫院附近的高檔公寓。
3
看起來葉紅放鬆了對兒子兒媳的掌控，但其實楊柳每天早中晚都得打電話給葉紅彙報兩人的生活以及朱文正的康復情況。聽說朱文正康復得不錯，葉紅就讓他半個月後回公司上班。朱文正埋怨楊柳不該據實以報。
半個月後，楊柳代替朱文正出現在公司。她跟朱文正的助理關在辦公室裡嘀咕了大半天就走了。之後，助理和楊柳一起開始了流動辦公，工作比朱文正親自來處理，還井井有條。
本來婚前葉紅給楊柳定下規矩，不允許楊柳插手朱家企業，現在，楊柳作為朱文正的影子，隔三差五出現在朱氏集團。每回來，她都跟葉紅問好請安，從不提工作的事情，只是笑稱自己是朱文正的交通員。
葉紅本來是不願在公司看到楊柳的，但是朱文正拿“不幹了，大不了在家混吃等死”威脅她，她這才勉強同意在朱文正的腿和心情都調養好之前，由楊柳負責到公司把需要他完成的工作和簽署的文件帶回家。
其實葉紅被矇在鼓裡，朱文正一天到晚打遊戲，就像重新開始了留學生活，那些帶回家的工作都是楊柳幫他完成的。半年時間，楊柳每天忙忙碌碌，朱文正則調養得又白又胖，只是腿腳還有些不利索。朱文正巴不得腿永遠不利索，坐輪椅的日子真的太幸福了！一切事情，由老婆代勞，老婆還無半句牢騷埋怨，不像老媽總是嘮叨他。
朱文正對楊柳說：“比什麼時候都更愛你，只想跟你這樣過一生一世”。楊柳有些意外，跟朱文正在一起這麼久，她從來沒有從朱文正嘴裡聽到“愛”這個字。楊柳微微一笑，端茶送飯，喂湯喂藥，讓他安心做網遊世界裡的大英雄。
漸漸的，葉紅也放鬆了警惕。她看楊柳態度謙恭，又無微不致地照顧著兒子，便樂得當甩手掌櫃，每天約姐妹逛街吃茶。
誰知沒過多久就出事兒了。
這天，她睡醒，坐在馬桶上刷手機。看到楊柳發來短信，她心裡還嘀咕怎麼今天電話變成短信了，點開一看竟然只有一句話，讓她去接朱文正。葉紅撥電話過去，對方手機已關機。一激靈，她提起褲子就走，開車直奔兒子的公寓。
在那個裝修得富麗堂皇的高級酒店式公寓裡，朱文正睡得正香。昨晚，他照例打網遊打到凌晨。遊戲裡的戰場和王朝讓他產生了一種英雄的錯覺，他正是帶著這種錯覺進入美夢的，完全沒有發現楊柳已經離他而去。
葉紅搖醒兒子，問他楊柳去哪了！朱文正一臉不耐煩，說不知道！繼續睡。
葉紅打開衣櫃，楊柳的衣服不在了！再看，楊柳的日常用品全部都消失了。葉紅奔到大堂，一打聽，公寓的費用今天到期。那個手機號，自此再也打不通，永遠的回覆都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4
兒媳婦不見了？這是唱的哪一齣！葉紅氣急敗壞，兒子一臉雲淡風清，“她可能累了，出去散散心，過兩天就回來了。”
然而，兩天後楊柳都沒回家，她的限時專送回了家，裡面有一堆的複印資料：兩人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房產買賣合同，股票交割清單，公證過的朱文正的授權委託書……葉紅眼一黑，手都哆嗦了：朱文正名下上海、北京各兩套房產全賣了，手續齊全，清清楚楚。在老家朱文正名下的三套房子沒賣，全過戶給了兩人的兒子……除了一個在上海的車庫，朱文正名下資產已清盤。粗略一估，楊柳轉走的現金有7千餘萬。快遞袋裡還一個U盤，裡面有朱文正和莉莉姐偷情的照片和視頻。
讓葉紅氣炸的不止是這些，而是朱文正和楊柳恩愛生活的畫面。視頻裡朱文正說母親，那個葉赫拉那，什麼都管不好，什麼都要管；說他對不起妻子，說他的一切都是妻兒的；說如果能跟楊柳這麼過，哪怕再斷一條腿，也願意……
U盤裡還有一個word文檔，標題是“致葉太后”。葉紅點開，裡面只有一行字，“我們倆都是靠婚姻改變了命運人。孩子你們想要就留下，不想要，我就一年後回來帶走他。”
葉紅氣病了。當她住進私人醫院的豪華病房時，楊柳已經抵達溫哥華開始新的生活。這場婚姻對於她來說是賺的，結婚之前她只有青春和美貌，現在除了這兩樣，她還擁有了金錢。
葉紅一直在琢磨，楊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這一切的，是不是從一開始她就打定了主意，要讓朱家人財兩空。她不停地回想楊柳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但是不管怎麼回想，她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她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朱文正也在回想，楊柳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他不願意相信那個每天盡心伺候她，又不嘮叨他不務正業的妻子，竟然捲走了他的財產。他不停地回想楊柳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但是不管怎麼回想，他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她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此時的楊柳，坐在溫哥華五星級酒店的海景房裡，看著窗外夜幕下的景色，回憶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楊柳其實早就知道朱文正出軌，莉莉的老公那裡也是她通風報信。她的原計劃是，像莉莉老公那樣提出離婚，分點錢走人。但朱文正摔斷了腿，倒讓她動了別的心思。她藉著當交通員的機會摸清了朱文正名下的財產，拿到了他辦公室保險櫃的鑰匙，取走了他放在裡面的房產證；後來朱文正越來越大意，她便把房屋買賣合同、離婚協議等文書放在公司合同等文件裡讓他簽字。
其實，楊柳聽到朱文正說愛她的時候有過一絲動搖，然而這場失敗的婚姻讓她意識到只有讓自己的人生升個級，她才能擁有真正的愛情和婚姻。
楊柳給自己報了一個語言班，她計劃留在溫哥華讀書。當然要完成這個目標，她還有很多事要做。不過，現在是她人生裡最好的階段。她有青春和金錢，更重要的是她早已想明白，她完全沒必要在一個男人身上既賺到錢又獲得愛，她大可以在一個男人身上賺到錢，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獲得愛。
編輯：王穎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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