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辭悲鬱
“搶糧大戰”在第一片烏雲露臉時打響。
今年糧食豐收,小麥玉米都不錯,晾晒在路上就是一條黃金大道,滿是幸福的顏色。
小秋戴著帽子,時不時抬頭望一望天,“媽,快點,就要下雨了!”
家家戶戶都忙著收糧食,誰都不願這好不容易豐收的糧食被雨水打溼,因此都忙得手忙腳亂。沒過多久,天色徹底陰沉下來,瞬間變得發黃,隨即狂風呼嘯,挾裹的沙塵迷了人眼,叫所有人的動作都變得遲緩。
“哎我的帽子!”小秋尖叫一聲,想去追自己的草帽,可是卻被母親攔下,“回頭再說吧,就差一點了!”
小秋的草帽是她自己編的,格外珍惜,可此刻也只能聽母親的話照做。她悶頭裝糧,突然一雙乾淨修長的手伸過來幫她拽住了蛇皮袋。
小秋奇怪的抬頭,只見一個穿著白汗衫的青年正望著她笑,他一隻手拎著草帽帶子說:“這是你的帽子吧?”
這青年長得濃眉大眼,模樣端正的很,看著也很斯文,麵皮白淨,笑起來是左邊的嘴角有一個淺淺的梨渦。
小秋接過草帽掛在脖子上,好奇的問:“你是誰?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青年笑著說:“我是王德軒的兒子。”
“王叔的兒子?”
這時母親走過來聞言笑道:“呦,王二哥的兒子找到了?”
“找到了。”青年笑的溫柔,“我叫王鑫,以後就是咱們王家寨的人了。”
母親聞言說著好,可手上動作卻沒停,沒一會兒又去忙活了。
熱鬧的路上似乎只剩下了這兩個年輕人,他們望著彼此,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小秋不知道是不是熱的,感覺臉頰有點燙,王鑫說話總是帶著溫柔的笑容,讓人覺得很舒服,可是怎麼看都跟王德軒夫妻不像。
小秋道:“你父母找你花了很多心血呢。”
“是啊,所以我才要回來好好報答他們嘛。”王鑫說著將裝滿的袋子拎起來,然後小秋便利索的扎口。
“你是一直在城裡待著吧?”小秋莫名有些擔憂,“能在農村待長久嗎?”
王鑫道:“可以的。”他說的自信滿滿,正準備將糧食袋扛在肩膀上時卻因為太重而沒能成功。
小秋見狀哈哈大笑,大風將她的頭髮吹得亂七八糟的,可這爽朗的笑聲卻絲毫不落的都傳進了王鑫耳朵裡,直到心中。
許多年後,他仍能回想起這一幕來。年輕俏麗的女孩站在滿是金黃糧食的道路上,叉腰大笑,眉眼彎彎,好似那傳聞中的精靈。
小秋走過去輕鬆的將糧食扛在肩上,對王鑫道:“我看你在這村裡待不久。”說完就扛著糧食送到車上去。
“去!別聽這小丫頭片子胡說!”母親走過來打圓場,“咱們農村也挺好的,山清水秀一點不比城裡差,你只要多待幾天就習慣了。”說著將一袋沒裝滿的糧食交給他說:“來,這袋不重。”
王鑫笑著接過糧食,這時小秋過來看到此景又撇嘴,“媽,你可真會使喚人,這是人家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兒子,咋就先讓你使喚上了?”
母親皺眉,“就你話多!這誰家的兒子不都是咱王家的兒子?”她說著去問王鑫:“你說對吧?”
王鑫自然附和,贊同的點頭:“嬸子說得對!”
小秋衝他做了一個鬼臉,然後繼續忙著收糧食。
王鑫的父母還在城裡,所以他自己先回來了。為了感謝他的幫忙,小秋父母拉他回家吃晚飯。
外面傾盆大雨已至,電閃雷鳴,卻絲毫擋不住這飯桌上的陣陣香氣。
“孩子,別客氣,多吃點。”
王鑫不停的道謝,看著堆成小山的飯碗,有些受寵若驚。
“吃不完吧?”小秋眼巴巴的望著,隨後夾走了他碗裡的雞爪,“我幫你!”
“沒出息的傢伙!”母親用筷子敲她的腦袋,“女孩子家家的咋這麼貪嘴!還吃雞爪!你看看你那字寫得比雞爪撓的還難看!”
“吃雞爪跟寫字醜有什麼關係?”小秋啃著雞爪滿心歡喜,“你不是說了,王鑫哥不是客人,跟自己家人還客氣啥?”她說著跟王鑫眨眼:“你說是吧?”
王鑫笑,將碗裡的瘦肉也夾給她,“對,不用跟自家人客氣。”
小秋笑得兩隻眼睛眯成一條縫,輕聲道:“嘁,牆頭草。”
王鑫假裝沒聽到,又說:“寫字醜多練練就行了。”
“一看你就是個識文斷字的知識人,回頭多教教我們小秋。”母親討好道。
“嗨,我一女孩子家家的就算寫字好看能有啥用?”小秋道:“有些人寫字好看,可連一袋糧食都扛不起來呢!”
她說著緊緊盯著王鑫,雖然明顯是在嘲笑挑釁,可王鑫竟然絲毫沒有生氣,依舊笑著說:“你說的挺對。”
小秋沒了跟他說話的心情,真不知道他這性格究竟是太溫柔了,還是太窩囊了。
吃過晚飯,大雨也停了,王鑫稍作停留便回自己家了。
小秋按照父母的意思送他回去,在路上小秋問:“按理說你這第一次回家,應該跟父母一塊回來才對吧?你看你連自己家門都摸不著。”
王鑫沉默著,並沒有及時答話,直到站在自家門口他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不是王德軒的兒子。”
小秋一聽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隨後後退一步,道:“那你是誰?”
“王德軒的兒子當年的確是在我們家住過一段時間,但是因為生病所以很多年前就去世了。這些日子他們夫妻找到我家要兒子,我母親沒辦法,所以就叫我過來給他們當一段時間的兒子。”
王鑫說:“當年如果不是我貪玩回家晚了,其實是能及時把弟弟送到醫院的。所以,這次過來也算是贖罪了。”
小秋覺得不可思議,“聽起來應該是你們家好心收留了那孩子吧?就算他不幸去世你們肯定也很難過吧?這能算作是你們的過錯嗎?”
王鑫有些無力的笑道:“感情的債,說不清。”
小秋聽完有些愣愣的,“感覺我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嗯,就請你替我保密吧。”王鑫說著跟她道謝,隨後道:“我送你回去吧。”
“啊?我剛把你送過來,你還送我回去?”
“剛才是我不認路,現在認路了。”
小秋擺擺手,“不用不用,你趕緊回去吧,咱們村子裡的人都不愛鎖門,那鎖子都是掛上去的,沒鎖死。”雖然路面溼滑,但她跑的很快,只有聲音還算清楚,“祝你在新家睡個好覺。”
王鑫笑了笑,隨後推開院門進去。
第二天,王德軒夫妻從城裡回來,看到王鑫有些生氣,可隨後卻也接受了他會成為自己兒子的事實。
雖然是在自欺欺人,但畢竟他們夫妻二人都活不長了,常年奔走尋找兒子,什麼活都幹,讓兩人有了塵肺病,錢沒攢下,兒子也沒找到,命也快沒了。
這王鑫,就算是老天爺給他們最後一點念想吧。
就這樣,王鑫留在了王家寨,只是除了小秋,大家都以為他是王德軒的親生兒子。
小秋時不時去找他玩,問他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王鑫撓了撓頭,說:“這次來我也沒帶什麼東西。”
小秋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捨不得所以才藏著掖著,可找了幾次後才發現他是真的沒什麼好玩的東西。
“唉,沒意思。”小秋作勢要走。
王鑫趕緊道:“那你以後還來嗎?”
小秋撇嘴,“不來了。”
王鑫慌了神,又趕緊說:“那……那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小秋倒是喜歡聽故事,可她面上卻十分平靜,抱臂扭頭斜眼看他,“你要講的有意思我才願意聽。”
王鑫沒有這個自信,只說:“你先聽聽看吧。”
就這樣,王鑫給小秋講了許多故事,幾乎涵蓋了所有類型。每次小秋都聽得很認真,可是每次講完之後王鑫問她好不好聽,她都搖頭嫌棄的說難聽。
王鑫犯難,只想著怎樣才能把故事講得好聽,白天去問會說書的人,晚上就在房間裡自己琢磨,跟犯了魔怔似的。
日子就這樣過去3個月,大傢伙都發現了王德軒夫妻的身體異樣,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有不明事實者竟然說夫妻二人的消瘦是王鑫克的。
小秋聽了幾次沒忍住,就把王鑫的真實身份說了出來,可是大傢伙都不信,她就帶著眾人來到王鑫家當面質問。
王德軒夫妻心中最後的一絲尊嚴被擊潰,他們指責小秋胡說八道,咬定王鑫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是小秋也覺得自己的尊嚴遭到了侵犯,所以叫王鑫說到底誰才是說謊的人。
王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最後還是站在了王德軒夫妻的身邊,他低頭道:“我是他們的親生兒子。”
這下子小秋成了大騙子,她氣的使勁瞪了王鑫一眼,然後扭頭跑了。從這天起,她再也沒有來找過王鑫,而王鑫日夜準備的故事也再沒有了傾聽者。
王鑫曾經試著去找小秋,可是小秋根本不搭理他,每次見到他就趕緊跑遠,絲毫不給他一絲說話的機會。
王鑫覺得很失落,心裡好像缺了一塊似的。
而小秋其實心裡也不好過,她從王鑫開始給她講故事時她就喜歡上了這個清瘦的男人,只是她一直沒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前些日子,她還學習織毛衣,織的很難看,父親說她織的不是毛衣是漁網,害她拆了重新織。而母親看見後又說她織的太醜,花紋不好看,於是她又拆了重新織。
就這樣,一件毛衣她來來回回織了很多遍,可是每一次都不滿意,到現在這毛衣還是隻有一半。
她第一次如此用心的準備一件禮物,可是現在開始覺得自己很滑稽可笑,就像是在泥地裡打了好幾個滾一樣。
小秋心煩意亂,翻出那未完成的毛衣又拆掉,然後抱起一團亂七八糟的毛線塞進了床底。
她滿腔煩躁,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就跟那團毛線一樣,滿心都是解不開的小疙瘩。其實她後來能明白王鑫的考量了,可是礙於面子她不敢去找王鑫道歉,然而這個倒黴蛋竟然這麼笨,到現在也不來找她。
小秋越想越氣,最後坐起來就往王鑫家跑,她蹲在門口等了好半天才看見王鑫慢悠悠的回來。
兩人一對視,滿是尷尬,王鑫正想扭頭,小秋“噌”的一下站起來,拉著他的衣領就質問道:“你為什麼不找我?”
王鑫被她嚇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小秋見他這個樣子,火又上來了,憤怒道:“你這人咋這樣!”
“我……怎麼了?”王鑫壓根不知道她生氣的點究竟是什麼。
“我!”小秋咬牙,她想起自己是來道歉的,不能發火,於是生硬的說:“對不起!”
她說完就走,王鑫這次倒是反應很快,連忙拉住了她的手,面紅耳赤的說:“小秋,你還要聽我講故事嗎?”
隨著第一片枯黃的樹葉落下,秋天是真的到了。在這隨風而落的枯葉中,兩人有片刻的僵持,雖然很短暫,但對於王鑫來說卻極為漫長。他認真的看著小秋的眼裡,似乎是想透過她清澈的雙眸看到她的內心。
小秋任由他拉著自己,好半天才說:“你看到我的答案了嗎?”
王鑫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嗯,看到了。”
就這樣,兩人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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