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不一樣的父親:想靠養殖致富的夢破滅後,他得了抑鬱症決定自殺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上落下,在黃色路燈的映襯下,很美,很寧靜。單薄的父親站在雪地裡,定格在那,直到母親強硬地將他拽回屋。

故事:不一樣的父親:想靠養殖致富的夢破滅後,他得了抑鬱症決定自殺

父親長得很帥,大家都說他像梁朝偉,尤其是那雙眼睛。我孩童時期的願望,就是以後能嫁給一個像父親這樣的男人。

23歲那年,父親和母親結婚。打我記事起,父親每天清晨都會拎著一隻大鐵桶,到房後的豬圈去餵豬。我常常屁顛地跟在父親後邊,看著豬圈裡幾頭嗷嗷待哺的豬。那是他從傢俱廠下崗後,用來養活我們家的收入來源。

每到過年,父親把長成的大豬賣了,有時也會殺一頭在家門口賣肉,賣完剩下的留給自己吃。那時日子過得緊巴,父母卻從沒虧待過我們,過年一定會給我們添置新的衣服。逢年過節,飯桌上也有葷菜。

到了2004年,父親34歲,我們這開始盛行養殖,尤其是養豬,好多人靠這個發了家。父親躍躍欲試,想把家裡的小豬圈擴大規模。和母親多番商量,他們決定在離家不遠的地方承包一塊地,打算蓋一個新豬圈。

那段時間,父親滿心歡喜地畫圖紙,買材料,請工人,還找來專業人員在豬圈門口打了口井。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豬圈會成為父親抑鬱症的根源。

豬圈開始動工,很快就大致成型。外公特意從外地趕過來幫忙。其實父親心裡是不樂意的,外公是個控制慾極強的人,喜歡對一切事情指手畫腳。在他的認知裡,他的話就是真理,不容反駁。況且外公一直瞧不上父親,覺著他沒本事,掙不著什麼錢。

從外公來的那天起,母親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在父親和外公之間周旋,想盡辦法,避免他倆正面接觸。

接連下了好幾天雨,新豬圈不得不停工。

重新開工後,工人們發現剛修的豬圈漏水,房頂滴下的雨滴將新砌的水泥地面砸出了一個個坑,中間通道損壞尤為嚴重,甚至還出現牆面滲水、屋頂掉渣的情況。

有工人向父親反應,這是外公為省材料,在工人和水泥時添加石子造成的。為此,父親和外公大吵一架,當場摔東西,轉頭回了家。

我們姐弟三人在家裡玩,父親怒氣衝衝地走進來。一進門,父親直接癱坐在沙發上,整張臉都寫滿了憤怒,一聲挨著一聲地嘆氣。

我從未見過父親這樣,呆呆地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外公和幾個工人緊接著也快步走進來。眼見著外公徑直走向父親,扯著他的胳膊:“走走走,去看看,去看看,看看那豬圈修成什麼樣子了,還能用嗎?”

父親依舊癱坐在沙發上,任由外公如何拉扯也不起身。幾個工人也幫著勸說父親,突然間,父親衝著天花板大喊:“我不行了呀,我辦不到,我弄不好了呀!”

一聲高過一聲,一聲比一聲尖銳刺耳。

那年只有九歲的我,面對父親,腦海裡只冒出兩個字:瘋子。


故事:不一樣的父親:想靠養殖致富的夢破滅後,他得了抑鬱症決定自殺

父親在田裡幹活 | 作者供圖

新豬圈的損毀嚴重,幾乎全部需要返工。之前的工程投入了家裡所有的錢,返工是不可能的。

而這次失敗,意味我們家從此一貧如洗。

從那天起,父親每天都蒙著被子在床上睡覺,不吃飯,也不說話。他像是在心底建造起一道厚厚的圍牆,我們進不去,他也不願出來。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一年多。2005年的春節,我們家沒有出門走親戚,而是所有的親戚上門來看我們,準確地說,是來看父親。

他們三三兩兩或是成群結隊,就像在單位開會,聚在我家客廳裡,七嘴八舌地為父親的病獻計獻策。

講道理行不通,就用針扎,拿水潑,想盡一切辦法讓父親從床上起來,哪怕只是坐起來。但父親依然坐在那,一動不動。

外公在大家的吵嚷聲中大喊:“都別管他了,讓他去死吧!”

我走過去踹了外公一腳。外婆見狀猛地拉了我一把,怒斥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連你外公都敢踢!”

我憤怒地瞪著眼前這些人,紅了眼眶。

年後,母親強拉著父親去醫院,檢查的結果是中度抑鬱症。確診後,父親開始嘗試自殺。

那一年的時間,母親不僅要承擔家裡所有的活計,照顧我們姐弟三人,還要隨時看著父親,防止他自殺。

每次出門,母親都會藏起家裡所有尖銳的東西——不只是刀,還要把父親偷偷買的安眠藥換成維生素。

出門時,母親交代我們:“看著點你爸,他起來走動,你們就跟著他,聽到了嗎?”我們幾個孩子只能木訥地點頭。

在此期間,外婆不止一次跟母親提過離婚的事。外婆還交代我們,父母離婚後,都不要跟父親。

漸漸地,我也有些討厭父親。他永遠是一副頹廢、厭世、毫無生機的樣子。因為他的存在,家裡的氛圍變得格外壓抑。我開始不願意回家,放學後找各種理由在外面逗留。

在我心裡,我是瞧不起他的。

家裡度過了昏暗的一年,年末的一個晚上,被父親逼到崩潰邊緣的母親,歇斯底里地將他從床上拖起來,又將父親推到院子裡,大聲喊著:“你不是想死嗎?你去死吧!就當著你孩子的面,你死給我們看!”

年紀尚小的我們跟在母親的身後哭喊:“媽媽不要,媽媽不要!”

那天外面在下雪,天氣很冷。穿著一條秋褲的父親,耷拉著腦袋,渾身顫抖,一言不發的任由母親數落。在床上躺久了的他,像是沒有了骨頭,綿軟無力,任由人處置的樣子讓我很想上去將他打醒。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上落下,在黃色路燈的映襯下,很美,很寧靜。單薄的父親站在雪地裡,定格在那,直到母親強硬地將他拽回屋。

沒有辦法,為了讓父親好起來,母親決定迷信。她從很遠的地方請來了神婆。

我們都知道,那個時候的母親已經陷入了絕望的境地。

神婆穿著一身寬大的黑袍來了,脖子上掛著一串大到誇張的珍珠項鍊,十個手指甲塗成血淋淋的紅色。她拎著一隻黑色皮箱,身後還跟著一個老太婆,說是她的助理,神神叨叨的。

母親將她們引到偏房。一番竊竊私語後,神婆動筆在紙上寫下一串符號,讓母親拿去燒掉。父親剛好起身上廁所,撞見了她們,他一腳踢翻了地上的火盆,嘴裡罵罵咧咧的,不知道說了什麼,像是一頭被惹怒的豪豬。

神婆見狀,嚇得躲到了偏房,假裝和助理說話。母親從偏房裡探出頭來,擺了擺手,示意在角落圍觀的我們趕快走開。

傍晚,神婆離開時帶走了厚厚一榻錢,父親的病卻沒有好轉。

此後的兩天,像是一種無聲的反抗,父親選擇絕食。

母親下了一碗麵條,哭著求父親吃下去。她像是哄一個襁褓裡的嬰兒,輕聲細語的,甚至是低聲下氣。

可無論母親怎樣哭勸,躺在床上的父親都不為所動。

最後,母親哭不動了,就那樣捧著那碗麵條,在父親的床前坐著,眼神空洞地盯著床前的白牆,很久很久,久到時間彷彿都靜止了。

父親終究還是心疼母親,他坐了起來,給母親擦了擦眼淚,哭著吃下那碗涼掉的麵條。

我在門縫中偷看到了這一幕,一瞬間,身體裡的血都熱了起來。心底響起一個聲音,不知道是母親的還是誰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那天晚上,母親對父親說:“你既然都起來了,還把火盆踢倒了,為什麼不把神婆打跑呢,這樣我們還能省下那筆錢!”父親抬頭看了母親一眼,暗淡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父親開始和我們一起吃飯,跟我們講大道理。母親說:“看,你爸現在好了,開始給你們講道理了,都好好聽。”

“好了”,就意味著曾經壞過。

這一年,生活在父親陰影下的我和姐姐,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在這件事情裡,我惟一慶幸的是,當時弟弟還年幼,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有一陣,父親跟我說話,我都愛搭不理。父親倒也沒有多說什麼,連一句苛責的話都沒有,只是悻悻地走開。

又過了兩年,父親和母親重新選了一塊地,蓋了一個新的養殖廠。這次他們不再養豬。先後養了兔子和羊,無一例外都以失敗告終。

接二連三的失敗,讓父親不敢再在這條路上執著下去。畢竟他還有三個子女要養活。他與母親反覆商量,決定響應國家號召,承包土地。

經過多方走訪,父親在隔壁鎮上承包了100畝地。如此大規模的種植,為了保守起見,父親選擇種最為保險的糧食作物:玉米和小麥。這次承包是跟人合夥的,那個人名叫李峰,和父親的關係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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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在決定種冬瓜前種的玉米 | 作者供圖

父親雖然有點小心眼,幹活確實是一把好手。他心細,活細。所以一開始,兩個人合夥,說好由父親指揮,李峰也爽快同意了。

磨合中,父親發現李峰這個人,不僅不會幹活,還懶,並不像平時看起來那樣踏實穩重。李峰同樣對父親有著各種不滿。整個農忙時期,兩個人鬧過一些不愉快,好在還維持著表面的平和。

真正的矛盾爆發是在糧食打下來後。李峰覺得父親瞞著他多分了一些,去找父親理論。父親一開始還很耐心地跟他解釋,但李峰全程都臭著一張臉,越說越過分。絲毫沒有想要講理的意思。

父親的脾氣也上來了,兩個人乾脆撕破臉大吵起來。當時李峰的老婆小玉阿姨身體不舒服,在我們家輸液(母親是鄉醫),聽到爭吵聲後,母親連忙幫她舉著吊瓶,趕了過去。

“這是單子,你自己看,是不是這麼多錢!我多拿你一分錢,我把頭割下來給你!”兩人趕到時,父親滿是無奈地對李峰說。

李峰瞪了父親一眼,拿起桌子上的單子,看了看,慢悠悠走回到桌子邊,坐下來,耍起無賴:“誰知道這個單子是不是真的,當時賣糧食的時候我又沒去!”

父親怒了,猛地一下衝進廚房,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把刀,“砰”的一下,重重摔在了李峰面前:“我把刀給你放在這兒,我他媽的今天要是跟你說了一句假話,我就讓你砍了!”

李峰應是被父親嚇到了,他沒想到一向溫和的父親會做出如此舉動,坐在那裡呆了半天。

突然,李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面色鐵青。小玉阿姨見狀不對,扯著吊瓶快步上去,一隻手抓住李峰的衣領,另一隻手揚起就給了李峰一個耳光:“李峰,你坐下!你怎麼跟咱哥說話呢?啊!”

李峰執意說錢分得不對。父親還想理論,被母親攔了下來。最後還是母親和小玉阿姨達成一致,由小玉阿姨出面簽字,算作合同結束。

父親當即到鎮上的銀行取錢回來。李峰點完錢數,黑著臉離開了。

這件事後,父親決定單幹。我們倆家從此也不再有往來。他又在飯桌上跟我們講大道理,和任何朋友交往都不可以扯上金錢,否則再鐵的關係都會變質。

很快,之前的包地合同到期了,父親轉戰另一塊地。這一次,父親決定種植經濟作物:冬瓜。每逢節假日在家,父親要求我們姐弟三人到地裡參加勞動,說是讓我們體驗生活,知道掙錢不容易。

有時父親斥責我們嬌氣,不會幹活,母親會跳出來:“我的孩子們可不能算是嬌氣,他們從多小的時候就開始下地,什麼活沒幹過,什麼苦沒吃過,怎麼能算是嬌氣?”父親聽後不再言語。

我知道,父親對我們心中有愧,在我們面前講話總是少些底氣,有時明明很生氣,卻強忍著不發火。似乎這樣做,是對我們的彌補。

可我看著這樣的他,卻只有心疼。

在包地這件事上,父親賭上他全部的希望與尊嚴。農忙時,外婆來幫我們,看到在地裡忙成陀螺的父親,喃喃道:“你爸啊,真快成鐵人了!”

可基於在學校政治課上學到的市場規律,還有我的第六感,對於父親決定種冬瓜這件事,我心裡總是隱隱感到不安。

之所以決定種冬瓜,是父親打聽到去年有一個人種了50畝冬瓜,收成時趕上市面冬瓜緊缺,價格大幅度上漲,最高漲到了每斤1塊錢。這在當地簡直聞所未聞。

那一年,那個瓜農淨賺將近150萬。第二年,幾乎所有土地承包都轉戰冬瓜,期待大賺一筆,父親也興致勃勃地加入其中。

我想過阻止父親,但看到他興奮準備著:買種子,買肥料,上網查資料,還專門跑去跟人請教種植經驗。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不出所料的,那年冬瓜價格持續走低。收購商趁機囤積居奇,將冬瓜按照個頭、長相分為三六九等。

母親指著地裡的冬瓜對我們說:“個頭大的,細長圓滾,沒坑的是一等瓜,每斤一毛一;個頭稍微小一點的,品相還可以的二等瓜,賣7分;剩下的就是三等瓜,個頭小,品相不好,瓜身凹凸不平的,基本倒貼給人家。”

那些明明個頭也大、長相也好的瓜,僅僅是因為被烈日晒出一個指甲大小的白斑就被定義為三等瓜。

“唉,這個看臉的社會,連冬瓜都不放過!” 我感嘆道。

母親笑了笑:“所以啊,你們要好好學習,將來找一份有保障的工作,千萬不能做這個!又累又不掙錢!”

到了第二年,冬瓜的價格雖有上升,但仍然不高;第三年,價格比前兩年高出很多,按照這個價錢,那一年的收入會是前一年的兩倍。

偏偏在那一年,我們家的瓜地生了蟲病,打了多少蟲藥都不見好。眼瞅著到收瓜的季節,地裡卻瓜容慘淡,幾乎是全瓜覆沒,

父親思考了一個晚上,痛定思痛,決定拔秧。

到了第三年,父親還是堅持種冬瓜。我們時常調侃,父親都快嫁給冬瓜了。

種植冬瓜是一份繁累的工作,幾乎需要每天澆水。傳統的漫灌代價太高,為此,父親在地裡安裝了噴灌。即使這樣,他也要每隔兩三個小時到地裡換一次管子。

冬瓜長成後,摘收過程才是最讓人崩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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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運冬瓜 | 作者供圖

第一年種植時,沒有經驗,面對著100畝的冬瓜地,大家都一籌莫展。正值盛夏,太陽毒辣,我們戴上草帽、口罩、還有手套,換上長衣長褲,下地摘瓜。

冬瓜的個頭很大,最大的重達50多斤。我和姐姐摘起來實在是有些吃力,父親就安排我和姐姐在裡邊摘,遞出去給外邊的弟弟,由弟弟將冬瓜一個個運送到邊上的地壟上,等待裝車。

我們淌進冬瓜地裡,彎下腰,翻開上邊的葉子,尋找成熟的冬瓜。找到後,左手按著瓜身,右手提著它的根莖,與瓜身垂直90度向上猛地一拉,冬瓜就被摘下來了。

我的力氣不夠,需要把整個冬瓜抱在懷裡才能站起來,即使身上穿了外套,我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些小刺透過衣服扎到肉裡。雖然不痛,但是很癢很麻,像身上爬滿了蟲子。

到了晌午,日頭爬到正當空,每個人都筋疲力竭。衣服、褲子、頭髮都緊貼在身上,紅通通的臉蛋像是烤熟的地瓜,幹活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母親這時要回去做飯,父親繼續在我們前頭忙活著。

我站起來,伸展伸展腰肢,看看父親,又看向身後走過的路,一個上午,我們不過挪了50米。四周一大片綠色,我覺得自己像是一條在海里迷路的魚,撞上了一大片望不到頭的海草,必須略過它們每一根,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想著想著,我噗嗤笑了出來。

姐姐重重地拍了我一下:“你不幹活,在這兒傻笑什麼?”

我笑得說不出話,擺了擺手,她輕輕推了我一下,蹲在地上,假裝抱怨著:“不幹了,我要罷工!”

弟弟見狀也跟著大笑起來。烈日當空的大中午,我們三個站在冬瓜地裡,鬧了有十多分鐘,像三個傻子。

冬瓜摘好後,接下來是裝車。大的、圓的裝下邊,長的裝邊上。冬瓜被一層層摞起來,裝得高了,弟弟會爬上車,父親在下邊將重達幾十斤的冬瓜拋給他,弟弟會在空中接住。

整車冬瓜裝完後,差不多有3米高。父親和母親開車40分鐘,到隔壁鎮上的冬瓜廠去賣。

一車上好的冬瓜,賣完也不過百十塊錢。

有一天,記不得因為什麼事,父母都不在,留我們三個在地裡幹活。我們仨速度奇快,幾個小時的功夫,一整排冬瓜都被摘光了。

左等右等,也不見父母回來,索性我們三個自己裝車。弟弟將車開到地壟邊上,我和姐姐合力將地上的冬瓜一個個裝進去,儘可能擺放整齊、結實。

汗水從草帽裡流出,在睫毛上滴下,又累又熱。我們配合密切,一氣呵成,一車快裝完的時候,父母回來了。

母親感嘆道:“哎呦,這三個人今天辛苦了,值得表揚!”

父親也高興,說:“走,今天帶你們下館子!”

我們找了一個小飯館,一人吃了一碗涼皮外加一個肉夾饃,狼吞虎嚥的,吃得格外滿足。

後來母親告訴我,我們開學後,冬瓜的價格還是沒有上升的趨勢,父親捨不得高昂的人工費,就自己幹。

在諾大的冬瓜地裡,父親一個人摘瓜,一個人裝車,一個人開車去賣。每天不到5點鐘起床,一直到太陽落山,天黑透了,才肯回家。

中午,實在是累得沒力氣,父親就在道路旁樹蔭下鋪一個編織袋,小憩一下接著開工。他一個人獨自忙活將近兩個月,整個夏天最熱的時候,他都在地裡摘瓜。

“知道嗎,你們三個自己裝車那天,你爸晚上在被窩裡偷偷抹淚,他說他的孩子太懂事了,他很心疼,也很慚愧,他覺得對不起你們。”

當我動筆寫到這一段時,眼淚止不住地流,為了平緩自己的情緒,也為了不打擾到圖書館的其他人,我起身到校園裡轉了10分鐘。

很快,又到了收冬瓜的季節,我們姐弟仨還在外求學,回不了家,不能幫父親一起收冬瓜。

想起去年摘瓜的時候,一個鄰居路過:“老劉,開始收了啊?”

“哎,收了,帶一個回去吃啊!”

“不了,下回吧!家裡還有呢!”

“行,吃了來拿啊,都是自己人!”父親站在冬瓜地裡憨憨地笑著。



作者游魚,在讀研究生

編輯 | 蒲末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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