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果
帶狀公園裡，護城河旁邊圍滿了人，還有越來越多的人湧向這裡。半個小時前，一個玩水的小男孩掉了進去，一個過路的年輕人跳進去救人，現在，兩個人都沒了身影。
人們焦急地望著河水，焦急地等待著消息，焦急地盼望著奇蹟。搜救人員下去兩撥了，哭喊聲從未停止。幾個帶著哭腔的淒涼聲音在空中迴盪，那聲音隨著風聲盪到水中，又從水中隨著波紋盪漾開來。
“這麼久了，希望不大了。”“真可惜了。”“那個年輕人也沒上來。”幾個顫抖的聲音從捂著嘴的指縫間飄到空中，人群裡發出零星的哀嘆，他們屏住呼吸，焦急地望向河水，用眼睛搜索著粼粼波光。
又過了些時候，搜救船回來了，帶回一個溼漉漉的小男孩。醫護人員衝了上去，他們做著最後的努力，無力迴天，他們搖了搖頭，低著腦袋，情緒低落。親人們哭喊著，嚎叫著，人群中不時有人抬起手擦擦眼淚，他們更焦急了，還有一個年輕人沒有上來。
人群中，擠進來一個腳步踉蹌的中年女子，她哆嗦著，雙手捂在發抖的嘴上。近了，搜救船回來了。他們從上面抬下了一個年輕人——淺藍色的運動裝，白色的板鞋，手腕上還有一塊黑色的手錶。她跌坐在地上，不敢抬頭望過去。
醫生宣告了結果，無奈地搖了搖頭。“還這麼年輕。”“他是去救那個小孩的，兩個人都沒上來。”擁擠的人群裡夾雜著陣陣哭腔。中年女子匍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撫摸著他的臉，“兒子，你快起來啊，別嚇媽媽，”幾雙手攙住了她的胳膊，人們悲傷地看著這個剛失去兒子的母親。
“快起來我的寶貝，說好的帶你去書店呢，想要什麼媽媽都給你買。咱買幾本書，再去買衣服，還有你最喜歡的輪滑鞋，買，都買，你快起來啊！”人群裡傳出陣陣痛哭，他們想要分擔這個母親的痛苦，想要再看一眼這個見義勇為的熱血青年。
小男孩的家屬跪倒在年輕人身旁，他們呼喊著，感謝著，安慰著這個同樣失去愛子的母親。只見她流著眼淚，雙手顫抖地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兒子的臉龐，那冰冷的臉龐刺痛了她的手，刺痛了她的心，也刺痛了這冰冷的河水。
太陽懶洋洋地懸掛在空中，沒有帶來一絲暖意。在這時間幾乎凝固的護城河邊，兩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被無情地吞噬了。人們惋惜、痛苦、悲傷，都已無濟於事。
悲痛的母親親了親孩子的臉頰，站起身來，目光茫然地走了。掛著淚水的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她越笑越開心，越笑聲音越大，接著唱起了歌——那首兒子軍訓的時候剛學會的歌。
她的歌聲刺痛了圍觀的人群，刺痛了小男孩的家屬，刺痛了冰冷的河水。他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怕是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