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張新平
1
萌芽，戳破了天空。紅日，星光，透徹大地。生命，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望不斷。
第一縷風，沿著貞潔的銀河吹過來。打磨了所有的束縛，境界，屬性，從此沒有晝夜時分。
裸體漫遊，喜怒無常。播種生命，從天邊來到海洋，又走上陸地。
2
長著兩隻腳的生命，歪歪斜斜地走過沙灘。沿著滿目洪荒，好奇，摸索，活躍了百萬年。
是誰？點燃了會跳舞的火焰。慾望滾動，閃閃發光。蒼天不再憂鬱，露出處女石破天驚的笑意。
手臂。不知疲倦，在雷電的叫喊中伸延，攪拌春泥。
3
人與石，是天下第一情緣。
史前洪水氾濫，深夜譁然驚醒。先人爬上石頭之顛，才能逃脫彌天的災禍。
石與石擦火取暖。用石頭工具謀生。依賴石頭的痕跡，佈滿舊石器的天涯海角。
4
原創的一點嫩綠，浸潤了懶散的曠野。
一滴水漂向紅土地，拱起一棵蒼老的桔樹。葉，是天真的。果，是真實的。期待，是銅色的。
母親的胴體，用石頭雕刻的偶像。初民之美，有了第一次崇拜。
乳房，臀部，肚腹，是異常的圓潤。鐫刻著，對生命富饒的天然祈求。
5
數萬年的渴望，在一陣粗俗呼喚中，走出迷茫森林。
一群人沿著河流，走向曠野，走進荒原，氣勢曲折。
紛亂裡，與野牛，鹿群奔跑，追逐。圍獵時，彼此驚嚇，殘酷。
人，新石器的主宰。漫山遍野的洞穴，還在闡述他們的驚險，快樂與痛苦。
6
告別漫長，矇昧，艱危的歲月。人與石，掀起新的磨潤。
巨石陣，瀰漫著威嚴。原始信仰，不再彷徨，從雄渾無畏的叢林長出來。
被裁切的巨石，無比慎重地圍成一個空間，殿堂，神廟。
不可動搖的莊嚴，崇高，神聖，矗立在整理過的大地，種植在剛剛甦醒的人心。
7
沐浴許多風風雨雨， 一塊簡單而沉重的石碑問世了。
一隻浮雕的鷹站立上方，象徵天神。下方是支撐安穩的宮殿，一條蛇則代表王權
五千年前的一個碩大部落王朝，有條不紊地安置在規矩的空間。
好不容易走出混沌的人們，覺得這世間太透亮，無序的橫衝直撞怎麼行？
一種想象，油然而生。
8.
時光，煎熬著石頭，堅固漸漸風化，殘留一些頑強的基因。
可憐的石頭再度被分割，壘起座座城堡，開始圈養意志，權力，秩序。皇帝，將軍，太監，走出烽火連天，代代相傳。耶穌，穆罕默德，釋迦牟尼，走進信仰之塔，魂魄纏繞幾千年？
一種國之家形態，生長在石頭叢林，還壟斷著今天的晝夜，也許消亡在明天的黃昏。
9.
久經風霜的血，不經意滴在石塊上，沉澱為不可思議的神話，催生漫山遍野的感動。
歷盡滄桑，一些石塊脫胎為歷史，越來越沉重。
有的歷經一代代的撫摸，變得細緻如玉，瑩潤恆久。
更多的，經歷風化的痛楚，變為形形色色的粉末，等待輪迴。
人與石，就這麼樣鍥而不捨，終於拉開始文明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