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建安向父親道:爸,我先給您報告好消息,工作的事兒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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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建安向父親道:爸,我先給您報告好消息,工作的事兒定了

第七章:鄉情鄉戀(7)

建安坐在回李家寨子的中巴車上,沉默地望著車窗外熙攘的人流車流,心卻不停地想象著韓瑜在幹什麼?她開心嗎?那天電話裡她說很煩,現在怎樣了?一遍遍的思念,一次次的設問,糾結著心扉。他再打開手機,打開短信移動拇指,編輯道:瑜兒,我在縣城回家的車上,你還好吧?在做什麼?今天我拜訪了高中時的老師,老師現在是一中校長,他已經答應幫我安排做教師了。能到一中教書,我已經很滿足了。希望你愉快幸福,我會在自己的角落裡為你祈禱,瑜兒,祝福!!

短信發出後,建安就像完成了一項非常重要的任務,心情一陣輕鬆。短信,這是他們最常用的聯繫方式,在學校的時候,看書累了,心裡煩了,想念了,就掏出手機,調動拇指把一個個方塊字,組成一個個帶著靈犀的詞彙和慰藉心靈的短語,通過現代通信技術傳遞給對方。那是他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此刻,他坐在這城鄉公交車上,給韓瑜發送短信,心中卻別有一番滋味。那複雜矛盾的心思,讓他理不清亂紛紛的思緒,他不明白塵世間究竟是人在選擇命運,還是命運在捉弄人。

建安一路思緒紛亂,心不在焉坐那兒想心事,不覺間到了李家寨子,別人都紛紛下車,而他卻是紋絲不動坐在那裡發呆。

小穎甜甜地叫了一聲:“建安哥,到了。歡迎下次乘坐本次班車……”

小穎眉眼帶笑的說著,眼睛卻在漂著建安的面部表情。直到建安下車走出好遠,那背影消失在夜幕深處,她才開始打掃車上衛生。

建安回到家,見大姐正在廚房做晚飯。便喊了一句:“大姐?”

大姐轉頭向建安笑笑,說:“安仔回來了?爸在上屋呢。”

“嗯——,那我去了。”

李鐵蛋坐在老伴床前,手裡拿著一把芭蕉扇,慢悠悠地扇著扇子,給老伴聊天。建安看見母親躺在那裡,不時接上一句半句父親遞過來的話茬兒,臉上的笑紋,像湖中的漣漪盪漾著。他走進屋,輕聲叫道:“爸,媽,我回來了。”

母親微笑著,動了動上身,抬起那隻靈活點兒的胳膊,示意兒子坐到身邊來。李鐵蛋卻說:“孩子熱,讓他去洗洗吧……”

李鐵蛋轉頭看著兒子,心痛地說:“天太熱了,去洗洗吧,看你滿身是汗的。”

建安笑著說:“沒事兒的,也不太熱。我先給您報告了好消息,工作的事兒定了……”

“是嗎?真的?!安仔啊,你可算是遇到貴人了。上學的時候人家就沒少幫咱,現在畢業了,工作上還是人家幫咱,咱這輩子一定要記住人家的恩德。將來要記得報答人家,一定得給人家好好幹啊,千萬別讓人寒心。人這一輩子,能遇到這樣的好人,那是祖上的陰德啊,也是你的福氣……”李鐵蛋一高興,話匣子就關不住了。建安本來是想站在那裡,幾句話說完,就去清洗跑了一天的風塵和汗臭。但父親的話好像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索性坐下來,接過父親手中的芭蕉扇,有節湊地搖著,把涼爽的風帶給自己,也送給父母。

“你,你自己扇,我和你媽都不熱了……”

建安出了父母的房間,去沖涼了。李鐵蛋來到廚房,給正在做飯的大女兒說:“今晚加兩個菜吧,給安仔慶賀一下,他工作的事兒說定了……”

建安從父親自制的太陽能水箱接了半木盆水,先把腳泡進去,過了一會,才開始沖洗身上。水箱是父親自制的類似於太陽能的功效,水溫被太陽晒得溫熱,正適合洗浴。洗完之後,他一身清爽地回到自己那間幾平米的小屋。放鬆身體,舒適地平躺在床上,一股溫潤輕盈之氣頓然傳遍全身,一身疲憊瞬息消散。他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思緒潮湧而來。這間小屋,是他在讀初中的時候,三姐招弟訂婚以後,亞鵬幫助家裡蓋起了這兩間東廂房,另一間作了廚房,這間就給建安作了書房兼臥室。

十多年了,他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輕鬆舒適地躺在這裡,享受生活,也沒有像今天這樣溫潤過自己的肌膚與心靈。這並不是他健忘,或者忘恩,或者負義。而是在之前,他都一直要求自己很多,他把自己鑲嵌進了一個永不滿足的魔框之中。初中的時候,為了考重點高中,就在這間小屋裡,他點燈夜讀,起早貪黑地學習,這次考試得了90分,就想著下次一定要考95分,或者更高。在班裡排到前十了,心裡就憋足了勁兒,下次一定要超過某某、某某,爭取拿到第一、第二,就這樣,他從初中、高中,一直熬到了大學。

高中的時候,老師總會在課堂上鼓勵他們說:同學們,高中三年,是你們從媳婦到婆婆的三年,只要堅持,熬過這三年,考進了大學,就算是熬出頭了。

大學的四年裡,世界大了,眼界寬了,一個濃村學子,與外界象比,與城市學生相比,見識的差別,家庭條件的差別,社會後盾的差別,那一條都令建安體感到自己的卑微。四年大學生涯,建安始終沒有嚐到高中時期,老師在課堂上形容的那種熬出頭的感覺。

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建安的心被那錄取書鼓舞得一下子膨化了似的,他的眼眸所到之處,皆是迷離感人的美景,美景散發著令人豔羨和奪目的光環一般,令人心醉神迷。秋陽下的莊稼豐碩飽滿,盛開著月季奼紫嫣紅,藍天碧雲下的小草是蒼翠欲滴,歷經了風雨雷電洗禮,而成長起來的新枝綠葉是那樣的深藏韻味。以致使這蒼茫大地,到處都孕育著豐碩之美。

但那無限美麗的視線景色,僅僅延續了不到一兩個小時,那種幸福那種美麗就被一串乾巴巴的數字給閹了。當建安拿到錄取通知書,一蹦三跳地回到家裡,把喜訊告訴了母親。母親孩子一般笑著,一雙含了滄桑的眼睛迷濛了淚水,淚水蔓延開來,順了兩腮漫漶湧流。

正是在這間小屋裡,建安哼著小曲兒,打開他學習英語的播放機,裝進一盤王菲的專輯聽起來。聽完一曲《雪中蓮》,他忽然覺得那張錄取通知書似乎很陌生,他並沒有看清楚她的面目,只是感到她是那樣的可愛,但究竟長得怎樣,哪兒俊俏,哪兒不好看,他還沒有仔細端詳。他再次拿起通知書,展開,合上,再合上,再展開,反覆幾次之後,他終於看清楚了,自己是被理想中的H大錄取了。再仔細看看,那上面清晰地列出了開學所需要帶的學費——人民幣,數千元。以及其他一應所需多少、多少元。如此種種,折算下來,開學時,總也得三五千元,才能報到。

建安驚愕了。我該怎麼辦?……放棄嗎?

父親一年在外打工,也掙不到兩千元。讀完高中,已經是全家人最大的努力了,哪裡還有錢讀大學啊?!

他整整在這個小屋裡睡了二十多個小時,最後,他告訴父母親:放棄吧。咱不讀這個大學了。我已經二十歲了,應該為家裡承擔一些負擔才對。即使不能,總不該讓家裡為我砸鍋賣鐵,舉債無門啊!說這些話的時候,建安眼裡溢滿了淚水。母親滿臉愁雲,卻是語言鏗鏘地說:這些不用你操心。你,你就是要讀完大學。

建安母親再次向三個女兒發起總動員,把已經結婚的老大老二叫到家裡召開了一次家庭會。會上把建安的學費進行了分解落實。

開學的時候,建安帶著三個姐姐和父母東拼西湊的六千元錢,以及全家人的重託上路了。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大學,開始了他人生的又一輪的奮鬥史。在這裡,建安真正體會了什麼是差距,什麼是富有,什麼是貧窮。官二代、富二代們一擲千金的奢華,讓他大開眼界。像他這樣為了交上學費,擠空了親戚朋友的口袋,也交不起學費,恨不能把一分錢掰開了花的窮二代,讓他倍感心酸。

現實,現實總是給每一個人出乎意料的考研和一些難以選擇的題目。他在不斷地為命運抗爭,但命運好像從來不給他機會。與韓瑜的戀愛,使他心靈深處一直隱忍的卑微心理找到了些許平衡和自信。那是因為韓瑜聖母一般的愛,使他的男性魅力得到了昇華。韓瑜幽蘭一樣的高雅,玉蘭似的純潔,心無旁騖的愛戀,使他第一次認識到,原來自己也是一株能夠招得鳳凰歸的梧桐樹。

自從寒假,去了一次韓瑜家裡,看到了那棟稱得上奢華的別墅,韓瑜母親王貞貞華貴高傲的神態,以及後來的有意拆臺。命運像故意捉弄人,一邊是韓瑜的痴戀讓他欲罷不能,一邊卻是王貞貞的棒打鴛鴦。這讓本來就有些自卑情結的建安,難以抉擇。韓瑜母親的介入,徹底摧毀了他好不容易從韓瑜的愛戀中建立起來的一點點自信。他卑微到了恨不能自殘的地步。

想到韓瑜,建安的心紛亂如麻,紛紛擾擾的思緒,令他無法安臥於舒適的小巢。他悵然嘆息:人生只是一個過程,而命運,也許是爹孃帶你到這個世界的同時,就已經決定了。命中若有終會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啊!瑜兒,我們短暫的相識相戀,也許就是我們今後漫長歲月中的一份珍貴回憶。就讓那回憶與生命相伴,為今生今世的歲月添加一份奢華的樂章,如此,便再無所求。他在百無聊賴中打開手機,見有韓瑜的未讀短信:安,真不知道是該為你高興,還是……我不知道,本來我是一心要讓你到市裡工作的,我一直在努力,但事情總是不隨人願。既然如此,我也無語了。但我不會放棄,一有機會,必然為你爭取。我還好,在準備節目,熱情很高,願能取得好的效果。想你。瑜兒。

簡單的幾句話,建安反覆看了好幾遍。

大姐擺好了飯菜,朝著弟弟的小屋喊道:“安仔,吃飯了。”

建安應了大姐的喊聲,出了小屋,說:“大姐,我先招呼媽吃吧。”

“媽已經吃過了,你快吃吧,爸讓加了菜,給你慶賀呢,我把飯桌擺到媽屋裡了,也讓媽高興高興……”大姐說著,端了兩碗兒粥,從廚房裡出來,往上屋送。

建安伸手接過大姐端著的粥碗,道:“大姐,我來……”

看到大姐精心準備的四菜一湯,一瓶啤酒,四個玻璃杯子。建安有些感動。說:“大姐,這麼豐盛啊?”

“這是爸的意思,咱一家人的辛苦終於有了回報,……”大姐說著,把啤酒打開,倒進三個杯子。說:“媽,我給您倒點水吧,您就以水代酒……爸,來,您的……”他們三個人舉起酒杯,都說了一句慶賀的話。不喜歡張揚,更不善言談的李鐵蛋,也說了一句喜慶的話語。他說:“來,祝我們的安仔萬事吉祥!”

建安一手端著自己的酒杯,一手端了母親的水杯,兩個杯子碰了一下,然後把酒杯裡的啤酒一飲而盡。他端著水杯,俯身把水杯喂到母親脣邊,母親微笑著,眼裡卻閃著淚花,她喝了一口兒子送到脣邊的茶水。瞬間,兩行眼淚,緩緩流出順面頰滑落下來。

建安默默地替母親擦去面頰上的淚珠兒。母親似乎和多年前一樣,撫摸著建安手臂,親暱,卻說不出任何話語。建安內心一陣脆弱的潮來襲,酸楚和憐惜在心海翻騰,只化作一句深沉的呼喚。他深情地叫了一聲:“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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