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棄嬰的前半生

不完美媽媽 秋田縣 農村 英和 小慕宸 2019-04-09
河邊棄嬰的前半生

“嗷嗷嗷嗷嗷”河邊傳來嬰兒虛弱無力的哭聲, 伴著冬日裡的寒風, 吹進了秋田兩口子的耳朵裡, 終於找到了, 順著哭聲,他們找到了那個被人用破布裹著的棄嬰,此刻的孩子可能是又冷又餓, 已經快哭不出來了,找到孩子之後, 秋田的老婆翠英第一時間解開了自己的棉襖, 用自己的體溫暖著孩子, 這個剛出生的小寶寶抱在懷裡是那麼的虛弱瘦小, 可能是感覺到了一絲溫暖, 寶寶的哭聲漸漸平緩了下來。

夫妻二人就這樣打著手電深一腳淺一腳的迎著刺骨的寒風趕忙抱著孩子往十幾裡外的家裡趕。因為是冬天,天還沒亮,一路上寒風嗖嗖的吹,翠英為了用自己的棉襖暖著孩子,就靠著身上一件薄薄的秋衣保暖,而秋田心疼老婆, 把自己的破棉襖脫了下來,搭在孩子身上,同時也可以幫老婆遮點風。

二人緊趕慢趕終於在天亮前趕回了家裡, 此刻二人頭上都冒著熱氣, 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到家之後, 顧不上歇息,翠英把小寶寶從懷裡抱出來輕輕的放到床上,然後趕緊去廚房燒水,攪米糊,她怕小傢伙一會兒醒了會餓,可是現在家裡還沒有什麼能給他吃的, 所以只能先用面給他攪一點稀米糊墊吧墊吧。她記得小時候娘就是用這個方法喂自己剛出生的妹妹的。

而秋田也沒有閒著,他去外面找了一堆柴火,然後把家裡的火盆找了出來, 把柴火燒的旺旺的,這樣屋裡就沒有那麼冷了。因為窮, 他們住的還是秋田父母留下來的的一間青磚瓦房。雖然房子不大, 但是足夠秋田和翠英兩人住了。秋田和翠英兩口子已經36了,都是老實的莊稼人, 以種地為生。 結婚三年了, 卻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對於這個小寶寶的到來, 二人很是高興,準確來說, 十天前二人就數著日子盼著這個小傢伙了, 心裡充滿了滿滿的期待與忐忑。

在翠英嫁過來之前,秋田一直是光棍一個,他們家是丁家村的外來戶,而秋田父母又體弱多病,在秋田不到二十的時候就相繼過世了, 這之後,秋田就過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加上秋田性格內向不愛與人交流,在村上也沒有什麼說得上話的朋友,因此婚事就逐漸被耽擱了。而翠英,孃家在離丁家村幾裡之外的白集,年少的時候家裡為了幫他那腿腳不靈光的哥哥娶親,自作主張用翠英給哥哥換了親,把翠英嫁給了同村的雷大頭,而翠英的哥哥娶了雷大頭的妹妹。

嫁過去之後的翠英家裡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勤勞能幹伺候公婆,從來沒有嫌苦嫌累過。可是雷大頭卻不是個東西,吃喝嫖賭樣樣佔全,最可恨的是,每次他賭輸了或者喝醉了,就拿翠英出氣,非得一頓拳打腳踢把翠英打的跪地求饒。公公婆婆心疼翠英,每次出面調和的時候,說輕了雷大頭把他們呵斥一頓,說狠了連二老也免不了雷大頭的一頓毒打,久而久之,二老也不敢插手他們夫妻的事了,只是對翠英更加的好以此來彌補自己兒子的混賬行為。

水深火熱的日子過了五六年,翠英從最初的反抗到後來的麻木。直到後來雷大頭和牛蛋媳婦好上了,翠英的日子才好過一點。可是二人好了沒兩年,被打工回來的牛蛋撞破二人姦情,牛蛋失手捅死了雷大頭。翠英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難過。為雷大頭辦了喪事之後,孝順的翠英並沒有立刻改嫁,而是一直呆在雷家為二老養老送終,直到公婆都過世。

和雷大頭結婚幾年一直沒有孩子,這時的翠英也三十出頭了, 她這個年紀的農村婦女, 哪個身邊不是三五個孩子了, 而如今的翠英卻是孤家寡人一個,雖然也有媒人來上門說親,可是經歷過雷大頭的殘暴之後, 翠英再也不想過那樣的日子了。下半輩子她要為自己而活,她打定主意了,一定要找個可心的人。

還好,老天可憐她。讓她找到了老實忠厚的秋田,兩人結婚的時候,翠英沒要一分錢的彩禮,還把自己這些年的積蓄帶了過來。連媒人都說秋田家是祖上積了什麼德能娶到翠英這樣的好媳婦,而秋田也是惜福的人,自從翠英嫁過來之後,秋田簡直把他看的比自己眼珠子還重,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二人唯一的遺憾就是結婚三年了也沒有孩子。所以才出現了開頭撿孩子的那一幕。

翠英有一個遠房的姑姑嫁到了十幾裡外的劉廟,半個月前姑姑家得了孫子,翠英和秋田去喝喜酒道賀。閒聊之中,無意間聽到姑姑提起,姑姑鄰居家最近幾天要生了,但是他們不打算要那個孩子,因為孩子的爸媽好像有血緣關係。懷孕幾個月之後家裡人才發現。又沒法打掉,所以打算生下來之後抱河邊扔了。在那個連電話都沒有的年代。窮人家的孩子不想要或者養不活的扔到河邊太正常了,就像扔一條小貓小狗一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姑姑無意間聊得八卦卻觸動了翠英和秋田的心坎,二人想著既然他們不願意要這個孩子, 不如自己抱回去養吧, 但是為了怕直接張嘴要孩子會引起別人的不舒服或者被拒絕。所以二人就和姑姑商議,暫時住下來, 等孩子出生了之後,如果那家人真的要把孩子扔了, 他們就偷偷抱來自己養。 因為姑姑和鄰居關係好, 要生孩子的時候必然會去幫忙的。這樣他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消息。

河邊棄嬰的前半生

自從這個小寶寶到來之後, 翠英和秋田的生活被他佔據的滿滿的。 一會兒餓了,一會兒拉了,一會兒又困了要睡覺。 二人都沒有過帶孩子的經驗,對於這樣一個小不點,真的是無從下手,還好翠英聰明,漸漸的摸到了一些寶寶的規律,二人才慢慢輕鬆一點。因為是大冬天,沒有農活可以做。所以夫妻二人基本都是呆在家裡,把火燒的旺旺的。讓小寶寶不那麼冷。寶寶是他們在河邊找到的, 因此夫妻二人給他取名小河。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河也在夫妻二人的精心照料下越來越可愛,尤其是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滴流滴流的轉,彷彿兩顆黑葡萄。轉眼間小河已經16了,在這個情竇初開的年紀,小河已經無心念書了, 滿腦子想的都是外面的花花世界,因為同村的好幾個女孩子都外出打工了, 而他們每次回來, 都穿的很時髦, 小河也想去體驗一下這些小姐妹口中的美好世界。 她不想在呆在學校裡念那些枯燥無味的課本知識了。

眼看女兒的心已經飛走了,秋田兩口子知道他們再阻攔也沒有意義了, 因為小河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她想幹的事情誰也攔不住。 最終, 唸完初三之後的小河跟著同村比她大兩歲的蘭花一起出去了。因為是第一次出遠門,秋田兩口子恨不得把家裡能帶的都給小河帶上,吃的穿的用的。真是彷彿搬家一般。

小河走了之後, 剛開始還往家裡打幾個電話, 每次接電話,秋田兩口子恨不得趴在話筒上,生怕有哪些地方忘了交代。 後來小河的電話越來越難等。兩口子都以為是工作忙。過年的時候, 小河也沒有回來, 只是打了電話說是廠里加班工資翻倍。不過她倒是拖老鄉給秋田兩口子捎回來了新衣服和鞋子。

日子一天天過, 轉眼間小河外出打工已經兩年多了, 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大部分時候都是她給家裡打電話的時候, 秋田夫妻才能和她說說話,剩下的時間, 都是夫妻二人守在電話旁等著電話鈴聲響起。秋田夫妻再次見到小河,是在醫院裡,那天半夜,小河的老鄉哭著打電話給秋田夫婦, 說小河在醫院, 留了好多血,讓他們趕緊去。夫妻二人接到電話,魂都快被嚇掉了,尤其是翠英, 當場攤到在地。她不敢想象如果小河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要怎麼活。

夫妻二人連夜到鎮上去買票,然後趕最早一班車去到小河所在的醫院,他們見到了守在手術室外的蘭花,才斷斷續續瞭解了小河這些年打工的經歷, 原來小河只有在第一年的時候,和蘭花一起在工廠上班, 後來她嫌工廠裡的活太累, 掙錢少。小河就和同宿舍的一個四川妹子一起跳槽去了KTV。因為小河外貌突出,尤其是一雙大眼睛很是迷人, 所以才去KTV工作沒多久, 就愛上了那裡的一個叫阿凱的小夥子,兩人同居了不到半年的時間, 小河才發現原來阿凱除了在KTV工作,還幹一些不正當的交易,除了自己吸毒, 阿凱還向別人兜售毒品。這讓小河很是害怕。

小河想要離開阿凱,卻遭到阿凱一頓毒打, 更可恨的是, 自從阿凱知道小河發現自己的祕密之後, 他就撕下了自己那偽善的面具,還威脅小河,如果敢讓別人知道自己的事情,他就弄死小河。小河深知毒品的危害,所以她一直都儘可能多的去加班,避免和阿凱有過多的時間接觸。 可即便這樣, 也沒能逃脫阿凱的魔掌,阿凱在小河喝的水裡面摻了白粉, 當小河發現的時候, 自己已經開始上癮了, 就這樣小河開始被迫吸毒了。

這也是為什麼後來小河不怎麼給家裡打電話的原因, 每當她清醒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對不起父母,內心充滿了愧疚,每次打電話聽到父母那關切的聲音, 她都想哭, 可是每當自己毒癮發作的時候, 她又什麼都顧不上了, 體內彷彿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著身體的每一處細胞, 這讓她痛不欲生。而這個時候, 阿凱都會變態的看著小河受盡折磨,直到快撐不住了才會給她毒品,只有這樣小河才能完全受制於自己。 兩人同居一年多的時間裡,小河所有的收入都被阿凱拿走,自己每個月只有最基本的生活費。在這期間, 小河懷孕過兩次, 但是都被阿凱拖去私人小診所喝了墮胎藥打掉了。

這次小河進醫院是因為小河再次懷孕, 而阿凱因為手頭緊,為了省錢, 隨便在街頭擺攤的貨郎那裡買了打胎藥強行灌小河喝下。導致小河一直腹痛流血不止, 而阿凱為了逃避責任,竟然把小河一個人扔在出租屋,自己收拾東西逃跑了。要不是蘭花去找小河時候發現小河躺在血泊中,估計小河的命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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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打了120之後又立刻打電話給小河的父母。蘭花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本來小河從工廠出來之後, 兩人都沒有什麼機會再見面,可是蘭花畢竟比小河大兩歲,小河又是跟她一起出來的, 所以蘭花一直把小河當做妹妹,週末的時候只要不加班, 她都會約小河一起出來吃飯,或者是買點水果去小河的出租屋裡看她。蘭花曾經勸過小河,那個阿凱看起來不像是什麼好人, 讓她不要陷的太深,可是奈何那時候的小河眼裡只有愛情。根本不聽勸。

瞭解了自己女兒這兩年的遭遇之後, 秋田氣的恨不得把阿凱五八分屍都不解恨, 可是此時自己的女兒還躺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秋田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現在只祈禱老天能夠可憐可憐自己的小河。讓她活過來。

等了幾個小時,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醫生出來之後,秋田第一時間跑了過去,他迫切想知道自己的女兒到底怎麼樣了。醫生告訴她。小河的命暫時是保住了,但是因為濫用墮胎藥傷害了子宮導致大出血,小河的子宮已經保不住了,也就是說以後的她都沒有機會再懷孕做媽媽了。聽到女兒的命保住了,翠英鬆了口氣, 可是當她聽到小河以後再也不能做媽媽了,翠英的心彷彿刀割一般,因為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做媽媽, 所以她知道那種絕望和無奈。她不想自己的女兒再經歷,更何況小河才19歲,花兒一般的年紀。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

小河醒來之後,就看到守在病床前的翠英和秋田, 翠英滿臉淚痕,雙眼紅腫,而秋田眼裡佈滿了血絲,滿眼寫滿憔悴。望著為自己操碎心的父母,想想自己這兩年的遭遇, 小河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好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如果可以,她一定會選擇把自己最美好的時光在校園裡度過,而不是過早的經歷這些。

小河住院期間,秋田夫妻衣不解帶的照顧她,直到出院,因為小河有毒癮,秋田夫妻在徵得小河同意之後,把她送到了戒毒所,而他們夫妻二人,為了陪伴女兒。在戒毒所裡面找了清潔工的工作, 再苦再累他們也要陪女兒度過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光。

兩年後, 小河第一次邁出了戒毒所的大門,身邊跟著的, 是她此生最愛的父母。此刻的小河告訴自己, 無論有沒有血緣關係, 他們就是自己此生唯一的親人。原來,當初16歲的小河之所以不願意念出鬧著要去打工,就是因為村子裡有人告訴她,自己是父母撿來的,不是他們親生的。一開始小河不相信,可是隨著謠言越傳越真,小河相信了。所以她才想要逃離這個家, 逃離那些流言蜚語,可是沒想到,正是自己這個愚蠢的決定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一生。後悔已經沒有用。此刻的小河只希望往後餘生, 自己都能陪在父母身邊。

人生只有一次, 誰都不能重頭來過,無論是對還是錯,我們都要走下去。此刻的小河明白了這個道理還不算太晚。至於有沒有血緣關係, 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她知道, 自己的父母給了自己滿滿的愛,那是再親的血緣也代替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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