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林
圖：來自網絡
得到母親自縊身亡的消息，我發瘋似地撲進家門，見母親被平放在床上，已經去了三個多小時了。此刻，我的哀嚎、呼喚已毫無意義。只見她雙眼緊閉，走得那麼義無反顧，原本黑瘦的臉龐更像一片灰白的舊瓦。
母親剛強了一輩子。爸在退休前，我們哥幾個都小，全部家務都是她一人承擔。她白天挑水，到百米開外的大井；一些莊稼，自己往回挑。晚上，餵豬食，一忙就是半夜。面對生活的諸多壓力，她沒有屈服，在艱苦的歲月中，一個女性所有的優秀品質，都在她身上得到了體現：堅韌、耐勞、賢惠和節儉。
勤儉持家的母親，從來都捨不得花錢，在我不很模糊的記憶中，唯一一次下飯店，是在她病重時，三弟領她上鎮上看病那天，也只是領她到小吃部吃了一頓水餃。然而，在當天回來的車上，母親卻一遍又一遍地埋怨三弟：“不該下飯店，一頓飯花那麼多錢，知道水餃那麼貴，五塊錢一碗，說啥也不能要。”每想到此事，我的淚水便從心底湧出。
我每次去母親家，但凡要求母親來家住些日子，她總是說：“你們現在挺困難，我去又要浪費錢買這個那個的，等你工資高點了，生活好轉時一定去。”回家，含淚與妻子學說後，我便暗暗發狠，等日子好過了，一定把母親接到身邊享幾天福……
如今，我不但自己轉為正式國家幹部，兒子也已上班，貧困的生活有了根本的好轉，可是，給了我生命，暖融我一生的母親，為了怕連累我們，卻選擇用這樣的方式永遠的離開……
母親患病期間，正值暑假，我所幸能夠三天兩頭回老家，守候在母親的身邊同她拉家常，那段日子，恐怕是我們母子之間最愉快最美好的時光。
母親知道我從小就愛吃粉條，每次回家，她都要拖著羸弱的身體親自下廚，為我燉粉條，無論我怎麼說那都是從前的事了，要做我來做，她就是不肯。
記得那是在母親臨終的前兩天，病重的母親實在吃不下，可她仍是堅持坐在桌前，看著我吃，並一再勸我多挑粉條吃。唉，母親的病不見好，我這個做兒子的又哪能吃得下？母親見我不動筷，陡然抄起筷子，在盆裡挑出一碗粉條，夾了一小點兒放在嘴裡，而後便端起碗把粉條扣到我的碗裡，並說：“小二，你吃，別嫌媽髒啊。”我頓時呆住了，望著臉色蠟黃的母親，我的眼裡噙滿了淚水。
母親猝然離去，已有十年。她當時一念之差了卻餘生，也許有她的理由，然而，無論當時還是現在，我都都不能理解，母親真不該一時糊塗用自縊的方式，給我留下了難以彌補的遺憾。不過現在，值得告慰她老人家的是：她的四個兒子，都已幹了一番事業，也都已過上了好日子。
此時此刻，我長跪在母親的墳前，拜祭給我整個生命給我一生大愛的母親；假如真的能夠喚醒母親的亡靈，我甘願用母親給我的生命喚醒她長眠的身軀。
青冢無言，大地有情，又是一個生機盎然的四月天天。母親，您的兒子正沐浴著母愛溫暖的陽光，也正努力創造著又一個美好的明天。
母親，請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