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腦洞大叔
1.說話不算話
母親杵在大門口，把郝淑芳夫妻倆堵在了家裡。
丈夫劉大道勸說道：“媽，我們上班要遲到了。能不能晚上下班回來再說？”
母親固執地說道：“不行！你們必須答應我，讓我去三兒家住。”
郝淑芳有些惱怒，但她只能忍著：“媽，晚上我們回來再商量，好嗎？”
“你們說話算數？”
郝淑芳望著母親像小孩子般的表情，突然很想笑，但她也只能忍著：“說話算數。”
說罷和張阿姨一道把母親攙扶回了房間，兩口子這才如離弦箭一般衝出家門。
母親是在20年前，從弟弟現在住的老屋搬到郝淑芳家裡的。自從母親搬來後，婆婿關係相處得非常融洽，更不用說和女兒郝淑芳了。
可是，自打母親病了這半年多後，突然說要搬到弟弟家去住，這讓兩口子無法接受。
一來母親長年在家裡住，別說母親習慣了這兒的環境，就是夫妻倆也習慣了有老人家在的情形；二來小舅子兩口子不怎麼打理家事，加上之前和母親有過爭執，不管是從起居方面還是從心理安慰上都不可能照顧好母親。
就在這兩天裡，夫妻倆換著法子勸母親打消念頭，然而無論他們怎麼說，母親都堅持要去弟弟家住。最後，只得口頭隨了老人家的要求。
原本以為隨口說說，然後以各種理由搪塞，最後拖個不了了之。卻有沒想到母親在這件事情上異常頑固，所以才上演了今天早上堵門的一幕。
現在接近年關，單位裡各種工作層出不窮，兩口子正忙得不可開交，母親再這麼一鬧，倆人都被弄得焦頭爛額。
可再忙也得把後院的火給熄滅了。為了避開母親，下班後，郝淑芳和劉大道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在公園裡商量對策。
劉大道對母親的舉動，完全不能理解：“媽到底是怎麼了？如果是想三兒了，隨時可以讓他來看她啊，也不至於非得搬到他那兒去住啊。”
郝淑芳也不能理解，說道：“我也糊塗了。媽和三兒那關係，即使搬過去也不會好過啊。”
“就是啊。”
劉大道接著說道：“可照今天這個情形，再拖下去真是不行了。要是我們再騙老太太幾次，指不定把她氣成什麼樣子。”
“要不，讓媽先去三兒那兒住幾天吧。”
“媽現在這個病情，過去會不會加重？”
郝淑芳想了想，答道：“也沒有辦法了。如果媽又哭又鬧，對病情影響更大。”
郝淑芳立即撥通了弟弟的電話。
一聽說母親要過去，弟弟立即火了：“在你們那兒住了20年，現在怎麼想到要搬過來了？”
“我們也是沒辦法，媽怎麼也不聽勸，非要搬到你那兒去。”
“媽不聽勸？是你們不聽勸吧？”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不懂嗎？”
“我懂什麼？媽不也是你的嗎？”
弟弟在電話那頭哼了一聲，接說道：“給你們當專職保姆20年，現在她不中用了，就想踢給我？沒門！”
郝淑芳一聽氣得七竅生煙，直接把電話掛掉了。
好容易把氣消化了，倆人這才回了家。
剛踏進家門，母親便問幾時能夠搬走。張阿姨說母親已經坐在客廳裡等倆人一個多小時了。郝淑芳告訴母親弟弟現在很忙，沒有辦法接她過去住。
母親生氣了，問道：“你們不是答應了的嗎？為什麼說話不算話？”
“不是我們說話不算話，三兒他確實有事情，沒有辦法接您過去。”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過去！”
母親說著竟然流起了眼淚，還扭著身體耍賴，那模樣像極了孩子。她邊哭邊去提腳邊的行李，但卻沒能站穩，朝前面倒了下去。郝淑芳連忙過去扶住她。
母親拉著哭腔說道：“你們說話不算話。”
郝淑芳禁不住流下眼淚，她一把把母親摟在懷裡，像當年母親摟著她一樣。
“我們明天送你去。”
2.看你走不走
打了好幾個電話，答應出藥費和護理費，弟弟終於同意把母親接過去短住。
第二天一早，郝淑芳兩口子幫著收拾行李，把母親送到弟弟家去。收拾行李的時候母親還興高采烈，可是剛一出門，她卻不斷回頭望著家門。門兩邊是去年三代人一起開開心心貼的春聯，當天晚上，兒子祝外婆健康長壽的話語彷彿還在耳邊。
郝淑芳含著淚說道：“媽，還是別去了？”
劉大道也勸說道：“就是。媽別走了。”
母親也含著淚，扭過頭去，說道：“該走了。”
說罷執意要往樓下走，郝淑芳和劉大道只得把母親攙扶著下了樓。
到了弟弟家樓下，連叫了幾聲，弟弟這才拉著一張臉下來接母親。見了母親也不招呼，拎著行李便上樓。郝淑芳生著悶氣和劉大道一起把母親扶上了樓。
剛進屋坐下，母親便揮著柺杖攆郝淑芳兩口子：“你們走。”
兩口子愣住了，弟弟冷冷地說道：“老太太讓你們走，你們就走，不過先把錢留下。”
郝淑芳拿出一沓錢遞給弟弟，母親又叫了起來：“你們走，你們走！”
郝淑芳望著母親依依不捨地走了。
原來想著母親這一走，得一兩個月才回來了。可才過了三天，弟弟便打來電話，讓郝淑芳兩口子把母親接走。
“今天不來接，我就把老太太攆到樓下過夜！”
郝淑芳一聽，氣得直跺腳。
兩口子連忙趕了過去。還沒有進門便聽到了弟弟的責罵聲：“我把被子給你扔了，看你走不走，快滾快滾。”
弟弟抱著被子打開門，正好碰見兩口子剛到門口。
郝淑芳怒道：“你要幹什麼？”
弟弟冷冷地說道：“我要幹什麼？我攆老太太走啊。”
劉大道問道：“你還有沒有人性？她可是你親媽。”
弟弟把被子塞到劉大道懷裡，接著說道：“她不是我親媽，她是你的親媽。”
弟媳婦連忙解釋說，弟弟辛苦一天剛回家來，母親就開始不停唸叨，不是說他工作不努力，就是說他沒有出息，聽得太煩。
在郝淑芳的記憶裡，這是母親第一次說弟弟沒有出息。
38年前，父親遭遇車禍去世，留下9歲的郝淑芳和3歲的弟弟。母親一直哭個不停，直到父親下葬後才止住了眼淚。之後，母親便像發了狠一般，下田栽秧、上山種穀，圈裡餵豬、院裡養雞，一個人把家給撐了起來。
母親那時才30歲，很多人都勸母親改嫁。可是她卻不願意，說是害怕兩個孩子到別人家裡吃苦頭。
郝淑芳很爭氣，學習非常用功，初中畢業以高分考上了中師（類似中專的師範學校），19歲畢業便被分配到城郊一間小學校教書。郝淑芳工作後，省吃儉用，每月省下工資給母親帶去，這讓家裡的經濟條件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然而，家庭條件的變化並沒有讓弟弟更加努力，反而成為他不思進取的藉口。高考他落榜了，之後既不想去復讀考大學，又不想去找工作就業。
可即使弟弟成這個樣子，母親都從來沒有罵過他沒有出息。
弟弟在家裡好吃懶做，渾渾噩噩過了一年。母親實在看不下去，專程找人幫忙找了個汽車維修的工作，她一路扯著弟弟的衣服才把他拉進了汽車維修廠。修車工作挺累，而且工資不高，但勉強能夠養活一個家庭。
緊接著，母親又幫弟弟找了門親事，把弟媳婦取回了家。當初婆家嫌棄家裡房子太小，母親為了婚事能成，答應弟弟結婚後馬上搬出去住。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真的會搬走，而且是被弟弟責難著搬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