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
父親的病又犯了，又住進了醫院。他患的是慢性肺源性心臟病。
父親生於1942年，一生顛沛流離，受過很多苦。這個屬馬的男人，他奔跑了一生，現在，終於慢下來了，步履遲緩。他的眼睛裡長了霧，時間矇住了他的耳朵，每一次，他在老家給我打電話，都要出翻兜裡的電話本，找我用了十多年的號碼；而我打電話給他，他總聽不實我是他的第幾個兒子。我說，“爸，我是老二”，他才說，“哦，是老二啊” 。聽到他的聲音越來越蒼老，我就想哭。
父親住進縣人民醫院。辦完手續，我扶他進病房，醫生給掛了液體。我坐在病床邊，靜靜地凝視著輸液瓶裡的液體，它們悄無聲息地少去，像父親越來越矮的身體。父親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了，安靜得像一個孩子。醫院裡安靜得似乎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兒子。我有些黯然，為什麼要等他病了，我才有時間陪他一陣？
我的老家
父親的病又犯了，又住進了醫院。他患的是慢性肺源性心臟病。
父親生於1942年，一生顛沛流離，受過很多苦。這個屬馬的男人，他奔跑了一生，現在，終於慢下來了，步履遲緩。他的眼睛裡長了霧，時間矇住了他的耳朵，每一次，他在老家給我打電話，都要出翻兜裡的電話本，找我用了十多年的號碼；而我打電話給他，他總聽不實我是他的第幾個兒子。我說，“爸，我是老二”，他才說，“哦，是老二啊” 。聽到他的聲音越來越蒼老，我就想哭。
父親住進縣人民醫院。辦完手續，我扶他進病房，醫生給掛了液體。我坐在病床邊，靜靜地凝視著輸液瓶裡的液體，它們悄無聲息地少去，像父親越來越矮的身體。父親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了，安靜得像一個孩子。醫院裡安靜得似乎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兒子。我有些黯然，為什麼要等他病了，我才有時間陪他一陣？
我的老家
晚上，我和父親回來到我租住的地方。我們圍在火爐旁，東一句西一句說些事情。父親談起村裡的婚喪嫁娶，和他的另外幾個子女倒黴或者發財的現狀，不時長吁短嘆。除了安慰，我還能說些什麼呢？我不能跟他談繁複的中東局勢，談房價、談我捉襟見肘的錢包和始終壓在我肩上的沉重的生活。沉默幾分鐘之後，我翻開家譜，尋找那些埋骨深山的先祖。在一條連接血脈的線索裡，我們終於有了共同的話題。我看見父親臉上泛起紅暈，彷彿生命再次有了活力。想到他終究有一天要離開我，我心裡忍不住一陣疼。
父親跟我談起他的病和他百年後的墓地。他說他的身體跨得厲害，走路提不起氣，沒有幾年可以活了。父親是個熱衷風水的人，他說他的墓地的位置已經確定了，在我們老家那種小地方，要找一處好的陰地不容易，不過他的那個地方還算不錯，按照風水學原理，他百年之後，幾個子女都會過上好日子。我生氣了，板起臉告誡他：“醫生說你的肺不好，可是我們還想要你多活幾年呢！從現在起，不準抽菸了，也要戒酒，那老白乾，你喝得跟水一樣，你不想活，我們還想要你活呢！”
父親點頭說：“我不抽了，酒也不喝了。”他的表情和語調，像我犯了錯誤的孩子。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在我面前，他很乖，也很聽話。
而我，我想哭。
我的老家
父親的病又犯了，又住進了醫院。他患的是慢性肺源性心臟病。
父親生於1942年，一生顛沛流離，受過很多苦。這個屬馬的男人，他奔跑了一生，現在，終於慢下來了，步履遲緩。他的眼睛裡長了霧，時間矇住了他的耳朵，每一次，他在老家給我打電話，都要出翻兜裡的電話本，找我用了十多年的號碼；而我打電話給他，他總聽不實我是他的第幾個兒子。我說，“爸，我是老二”，他才說，“哦，是老二啊” 。聽到他的聲音越來越蒼老，我就想哭。
父親住進縣人民醫院。辦完手續，我扶他進病房，醫生給掛了液體。我坐在病床邊，靜靜地凝視著輸液瓶裡的液體，它們悄無聲息地少去，像父親越來越矮的身體。父親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睡了，安靜得像一個孩子。醫院裡安靜得似乎只剩下兩個人，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兒子。我有些黯然，為什麼要等他病了，我才有時間陪他一陣？
我的老家
晚上，我和父親回來到我租住的地方。我們圍在火爐旁，東一句西一句說些事情。父親談起村裡的婚喪嫁娶，和他的另外幾個子女倒黴或者發財的現狀，不時長吁短嘆。除了安慰，我還能說些什麼呢？我不能跟他談繁複的中東局勢，談房價、談我捉襟見肘的錢包和始終壓在我肩上的沉重的生活。沉默幾分鐘之後，我翻開家譜，尋找那些埋骨深山的先祖。在一條連接血脈的線索裡，我們終於有了共同的話題。我看見父親臉上泛起紅暈，彷彿生命再次有了活力。想到他終究有一天要離開我，我心裡忍不住一陣疼。
父親跟我談起他的病和他百年後的墓地。他說他的身體跨得厲害，走路提不起氣，沒有幾年可以活了。父親是個熱衷風水的人，他說他的墓地的位置已經確定了，在我們老家那種小地方，要找一處好的陰地不容易，不過他的那個地方還算不錯，按照風水學原理，他百年之後，幾個子女都會過上好日子。我生氣了，板起臉告誡他：“醫生說你的肺不好，可是我們還想要你多活幾年呢！從現在起，不準抽菸了，也要戒酒，那老白乾，你喝得跟水一樣，你不想活，我們還想要你活呢！”
父親點頭說：“我不抽了，酒也不喝了。”他的表情和語調，像我犯了錯誤的孩子。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在我面前，他很乖，也很聽話。
而我，我想哭。
我的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