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自喜馬拉雅的
第 911 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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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震撼從未有過，像氣墊，360度包裹著我”。來自深圳的金融從業者方昉，用7晚8天行走不丹祕境後感慨。20多年來早已行遍世界的她，為何獨愛這神祕的喜馬拉雅山地小國？這眾所周知的“最幸福國度”，又為何令她感嘆終結常識？醍醐君特邀方昉來講述這趟不丹旅行的所見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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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丹人的簡單
3月獲悉“五一”有4天假期，我才開始計劃旅行。首選是一直心心念念想去但還沒去的不丹。不丹限制旅遊人數，每年只有7500個名額，因而在世人眼中也愈發顯得神祕而未知；去不丹，一般要提前半年左右做準備，當時只剩1個半月，通過幾率不大，但我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聯繫了本地的旅行社。也許冥冥中我和不丹的緣分不淺，很幸運地通過，開啟我的不丹之行。
鋼筋森林待久了，旅遊我更偏愛大自然。不丹不能自由行，根據我們的想法和旅行社一起策劃行程，由旅行社安排司機和導遊全程帶著我們，沿著經典的不丹線路，深入喜馬拉雅的幽靜山谷。
因為工作經常出差，我從90年代開始到現在已經去過世界上很多地方，也許不丹的風景在我去過的眾多地方中並不突出，然而這個喜馬拉雅山脈南麓的寧靜小國家卻還是帶給了我十分不同的感受，要說它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也許就是不丹的簡單自然。
這種簡單不僅是存在於1分鐘過海關等大大小小的程序化繁為簡，更是深藏在不丹人內心返璞歸真的簡單，甚至顛覆我這40多年來所謂的常識。
我們在帕羅六善酒店時，聽酒店員工說當時酒店建造時發現附近有一座很小的寺廟。相傳700年前，一位僧人在這裡立地成佛，400年前，一位僧人把這裡修建成一座小寺廟。這座寺廟和著名的虎穴寺一樣處在懸崖峭壁間，但至今不為人所知，沒有遊客，本地人也幾乎沒有，甚至連名字都不甚清楚。寺廟裡面只有幾位僧人在守護，世世代代這麼流傳下來。
寺廟距離酒店不遠，步行過去大概半個小時，平時酒店員工空閒的時候很喜歡上去坐坐。我們一聽很感興趣，就讓酒店的瑜伽老師帶領我們上去。一路走在懸崖邊的小路上，視野開闊，當時正下過雨，雲霧變化特別快，一會聚攏白茫茫一片，一會突然散開露出遠方的雪山，有如仙境般。
去往寺廟途中酒店裡有個女孩跟著我們幫我們拿傘。我們想著我們就兩個人，路程也短，不需要再安排服務員跟著，就跟那個女孩說我們自己拿傘就好。那個女孩說：“我看你拿著相機，如果拿傘你就不好拍照，而你朋友穿的旗拉（一種本地服飾），走山路有些時候需要兩隻手把裙子抬起來，也不方便拿，所以我幫你們拿吧。”
她回答得很平淡，但卻讓我觸動很大。她告訴我們幫我們拿傘的理由，恰到好處讓我們能夠很舒服地接受，而不是流於表面客套。我想，在不丹人眼中，也許沒有服務的概念，那就是人和人相處本來的模樣。
小寺廟裡的足跡
去到寺廟裡，只見到兩位僧人。瑜伽老師跟我們聊起“怎麼關心身邊的人，怎麼樣把愛傳遞給別人”。當時我突然在想，我是怎麼對待我身邊的人？同行的小夥伴中，有一位是典型的中國式教育出來的人，讀書時成績優秀，畢業後進入金融業金字塔頂端，但是她無法獨立照顧自己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從來不會考慮別人，從來不害怕麻煩別人。
由於我跟她關係比較好，經常會一起出來玩，作為姐姐，我平時對她很嚴格，甚至是苛刻。當時聽完瑜伽老師的分享，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每次遇到事情，我總是毫不留情地直接指責，從來沒有聽過她的想法，給了她太多壓力。雖然是出於關心，但也要講究方法，而且這也不單是她的問題，她也因此很困擾。回去後，我把這個感受跟這位朋友說了，沒想到她突然淚如雨下，一個人默默走到陽臺，她說：幸福來得太突然，一下沒反應過來。
這座不知名小寺廟的體驗讓我印象深刻，同樣在懸崖峭壁間，著名的虎穴寺則給了我另外的驚喜。相傳蓮花生大師騎虎飛到這裡，在山洞內修行過，因此得名虎穴寺。到虎穴寺前需要徒步2-3個小時的山路，山路很陡，到山上我們精疲力盡，一陣強烈的飢餓感伴隨眩暈襲來，然而我們並沒有帶食物。就在這時，寺廟裡一位僧人在眾多遊客中，發現了十分疲憊的我們，立馬拿了些乾糧給我們充飢，雪中送炭也不過如此了。
虎穴寺
恢復些許體力後，我們開始參觀寺院，山上游客和本地朝拜的人都特別多。小夥伴想要往功德箱裡捐錢，有好幾個功德箱，但是她只有一張整的100美金，她問導遊有沒有零錢，導遊直接從功德箱裡找了零錢給她。整個過程非常自然，沒人覺得奇怪。
聽過不少國內跟團導遊強迫遊客購物的新聞，不丹旅行社安排的導遊和司機則讓我們此行很安心，不用過多考慮行程。因為每個酒店距離比較大，有些時候需要開車一整天，導遊也儘量滿足我們各種需求，想停下來拍照就隨時停，還會推薦我們去一些沒有遊客的地方，從不強迫購物。為表感謝，我們付了小費。他們也沒有因為給了小費，而更熱情，也不會因為不給小費而態度惡劣，相處起來很自然真誠。就和這裡的自然一樣，波瀾不驚，不因為外界的因素而改變，踏踏實實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因為常常出門旅行，我經常和服務行業打交道。以服務出名的海底撈，熱情十足，但是總有一種刻意的感覺，讓人覺得緊張；日本的服務同樣很好，比較剋制，但多了一些距離感。而不丹，我想那就是人和人相處最自然的狀態，這種狀態我從沒想過可以在陌生人身上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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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丹人的生活智慧
從六善酒店去那座不知名的小寺廟時，我們和瑜伽老師聊天，得知他的經歷：他在瑞士邂逅了瑜伽，濃烈的興趣，讓他在瑜伽的起源地印度一待就是10年，之後去了泰國，最後選擇回到不丹。關於回不丹的機緣，他說沒有什麼事前計劃，好像很多時候就是順其自然地去做決定。
我想起不久前看過的宗薩仁波切的電影《旅行者魔法師》。主人公嚮往外面的世界，一直在等待一輛逃離現實生活的順風車，然而車到來的時候，他卻猶豫了，他與旅途中遇見的女孩產生了情愫，女孩選擇了一條與他相反方向的路，為了陪伴親人，她放棄了城市裡的生活踏上回鄉路。
我想到我身邊的人，每次做選擇都十分謹慎，為了儘可能不出錯，甚至放棄了生命的諸多可能。我想人生的選擇沒有對錯，都嘗試過，才知道自己最後想要什麼樣的生活。
從普那卡去廷布的路上，需要翻過多米拉山，這裡可以遠眺喜馬拉雅山脈，途中有一個用於休息的國王咖啡廳。導遊跟我們說國王和皇后每次路過都會停留休息，咖啡廳裡有一個專門給他們的房間。我們進去看了下，裡面和普通的房間的不同之處僅僅是多了一張他們倆的合照。在不丹，經常可以偶遇國王和皇后，和平民百姓的生活沒有什麼兩樣。
所謂最幸福的國家，我想就在於這份簡單自然，沒有太大的貧富差距，人人生來平等，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更重要的是沒有對人精神的捆綁，能夠自由自在按著自己內心的想法生活。我們常常會因為害怕跟別人不一樣而感到緊張不安。而當我去到不丹，才發現原來人可以活得不慌不忙。
回想我的人生，已到過半的年紀，有男友但不打算結婚，也沒有小孩。這在中國傳統社會裡面，還是無法被大多數人所接受。但是在我看來一種自然的關係，不應該靠形式來支撐。當你可以自由選擇，而不是被迫走向一個形式的時候，其實每個人反而會走向自然。這一點，我覺得我和不丹十分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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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每一次旅行都能夠輕鬆舒服，但是不丹的這種簡單，讓我們的警惕不安消退，得到真正的放鬆。
出門旅行，去陌生環境總會被告誡要時刻警惕，小心財物丟失。此行我們其中一位朋友是比較沒有安全感的人，她和我去安全係數比較高的日本旅行時，門都要反鎖好幾道，出門揹包要背在前面，東西一定不可以離開自己的視線。在不丹，我們有專屬的導遊和司機服務，儘管如此，在一開始大家還是很警惕。但在不丹待了兩天後，大家很自然地就放鬆下來，東西敢離開視線範圍內了，甚至房門都不鎖了。
回到實際生活，再想想在不丹的日子，突然感覺很感謝這些日常的複雜，瑣碎，甚至受傷，沒有這些我怎能如此感悟那些簡單，純粹和溫暖。不丹會帶給人們一種對美好生活的希望，而這次旅行讓我知道這種自然美好的生活是真實存在的，不是隻存在於書裡、電影裡。
在不丹這次旅行中，看到大自然的遼闊，人們的自然簡單。我常常在思考，人類生活其實只是大自然的一個組成部分而已。大自然有四季輪迴、嚴寒酷暑，其實人也很複雜，沒有永遠不變的人。這個世界立體多面，大自然比人類更加多元包容。
回頭看我的人生，並不是所有東西都是我最初的選擇，只是在失去之後慢慢活成這樣。不要害怕失去，重要的是接納自己，過好當下的生活。不論是走入婚姻或者選擇單身，或是做人生其他選擇，找到讓自己最自然最舒服的狀態，那才是人生最好的模樣吧。
這也讓我更加堅定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狀態：工作因為我喜歡這份活兒，戀愛因為我愛這個人，買房因為我想住得舒服，做飯因為我喜歡烹飪......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獨立的意義，不是實現另一個目標的手段，每一次努力都出於喜歡和愛，把身外之物內化，成全自己內心的一份自由與天真。
初識不丹，是劉嘉玲結婚，說這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國家；二識不丹，是宗薩仁波切說：有時，我們必須創造幻象，才能讓世人看見真理；再識不丹，是兩部不丹電影裡的猶豫、堅定、真實和力量；最後走進不丹，我知道一定不是我愛上了你，而是你終結了我的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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