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夫貴妻榮、母以子貴的古代社會,女人的命運從來只有仰仗丈夫和兒子,皇后誥命如此,荊釵布裙也如此。
大漢王朝的開創者漢高祖劉邦雖然一生擁有美女無數,但最著名的只有三個女人。一個是劉邦的結髮妻子呂雉,一個是最受劉邦寵愛的戚夫人,還有一個就是漢文帝劉恆的生母薄姬薄太后。
這三個女人中,呂雉青春年少時跟隨劉邦吃盡了苦頭,後來大權獨攬、臨朝稱制,尊榮無限,但死後呂氏族人被屠殺殆盡,自己也落了個心狠手辣的毒婦的罵名,結局可謂好壞參半;戚夫人雖然貌美如花、能歌善舞、寵冠後宮,但在與呂雉爭奪皇后之位、謀立自己兒子為太子的鬥爭中慘敗,劉邦死後被呂雉做成人彘、兒子被毒殺,結局最為悲慘;薄姬雖然貌不驚人,但卻與劉邦一夜情後生下皇子劉恆,後來母憑子貴,成為大漢朝繼呂后之後最有權勢最尊貴的女人,得以安享天倫,是三個女人中笑到最後的一個幸運兒。
那麼,問題來了,殘暴善妒的呂后為什麼獨獨放過了薄姬及其兒子?
薄姬姿色平常,不受劉邦寵愛,與色衰愛弛的呂后同病相憐。
薄姬的母親魏媼是原先魏王宗室女,父親是吳郡薄氏,可見薄姬也有王室的血脈,身份並不低賤。更給力的是薄姬的母親魏媼是個有心人,當天下諸侯起兵反叛秦朝,魏豹當上魏王后,她就把薄姬送進魏王宮裡,後來還請著名相面師許負給薄姬相面,得到了薄姬“當生天子”的預言。
當時正值楚漢相爭膠著狀態,項羽與劉邦在滎陽會戰,天下形勢尚不分明。魏豹開始時與劉邦聯手打擊項羽,聽到這個預言的魏豹心中暗喜,就背叛漢王保持中立,後來還與項羽聯合攻擊劉邦。後劉邦擊敗魏豹,作為罪人妻子,薄姬就被送進漢宮織布。
豹已死,漢王入織室,見薄姬有色,詔內後宮,歲餘不得幸。始姬少時,與管夫人、趙子兒相愛,約曰:“先貴無相忘。”已而管夫人、趙子兒先幸漢王。漢王坐河南宮成皋臺,此兩美人相與笑薄姬初時約。漢王聞之,問其故,兩人具以實告漢王。漢王心慘然,憐薄姬,是日召而幸之。薄姬曰:“昨暮夜妾夢蒼龍據吾腹。”高帝曰:“此貴徵也,吾為女遂成之。”一幸生男,是為代王。其後薄姬希見高祖。(《史記》卷四十九·外戚世家第十九)
魏豹死後,劉邦有次到織布房中看見楚楚可憐的薄姬有點心動,就將她納入後宮。誰知劉邦卻忘了薄姬,入宮一年多也沒有寵幸她。可是薄姬命好,她做小姑娘時有兩個好閨蜜管夫人和趙子兒,三人曾經約定,“先顯貴的不要忘記好朋友。”這時兩人都受到劉邦寵愛,一次與劉邦談笑時就把她們三人的約定講給劉邦聽。劉邦聽後,非常憐憫薄姬,當日就召來薄姬寵幸了她,此後她便生下皇子。
這段記載告訴我們三點信息。
一是薄姬容貌不驚豔,沒有吸引劉邦的非常之處。以致劉邦忘了她,晾了她一年多,甚至在寵幸她後,也沒有得寵,以後更是很少見到劉邦。這樣的薄姬對呂雉沒有威脅,還會得到呂雉的同情。
二是薄姬有心機,很會自我營銷。就在劉邦寵幸她的那晚,她告訴劉邦:“昨天晚上我夢見一條蒼龍趴在我的肚子上。”劉邦說:“這是顯貴的徵兆啊,讓我幫你成就好事!”這就是在暗示劉邦,我薄姬生下的兒子就是龍子,暗中呼應之前“當生天子”的預言,希望引起劉邦關注。
三是薄姬運氣好。當她被劉邦忘了時,有舊時閨蜜在劉邦面前提起她,更幸運的是,薄姬的肚子很爭氣,一夜情後,竟然生下兒子劉恆,從此開啟了母憑子貴的幸運之旅。
薄姬低調做人,不爭不搶,安守本分,沒有捲入爭寵、奪權的鬥爭漩渦。
薄姬愛好道家思想,清靜無為,低調做人,從不爭寵,也從不參與任何宮廷鬥爭。在戚夫人寵冠後宮時,她不發一言,心如止水;當戚夫人與呂后爭奪皇后之位和太子之位時,她安守本分,靜觀其變。她表現出來的與世無爭的姿態,讓呂后放心。在呂后看來,一個沒有野心和慾望的女人,對她毫無威脅,因此不曾為難薄姬。
高祖崩,諸御幸姬戚夫人之屬,呂太后怒,皆幽之,不得出宮。而薄姬以希見故,得出,從子之代,為代王太后。太后弟薄昭從如代。(《史記》卷四十九·外戚世家第十九)
劉邦死後,所有寵姬被幽禁,或被屠殺,而薄姬不僅沒被幽禁,呂后還讓她跟著代王劉恆去代國享受天倫之樂,其中的原因就是,薄姬和呂后一樣不曾得到劉邦寵愛。可見世事無常,不被寵愛本來是可悲的,此時卻成了薄姬的護身符。
薄姬教子有方,劉恆無慾無爭,安處遙遠苦寒的代國,遠離政治鬥爭。
呂后掌權後,為了擴張壯大呂氏外戚派的實力,以抗衡元老功臣派和劉氏皇族派,開始大肆屠殺劉姓皇族,大封諸呂為王,趙王劉如意、齊王劉肥等先後直接或間接死於呂后之手。當呂后想起劉恆想讓他做實力強大的趙王時,劉恆卻上書說,他不想做趙王,只想在代國替嫡母守邊疆。劉恆的做法,讓呂后覺得劉恆忠心於她,沒有爭奪帝位的野心,所以便不再惦記劉恆。劉恆與薄姬母子得以保全。
呂后死後,功臣派與皇族派掀起了對呂氏外戚派的清算行動,齊王劉襄起兵反呂,劉襄的弟弟劉章在京城聯合陳平、周勃等人誅殺呂祿呂產,為剷除諸呂立下大功。但劉恆卻在代國遠遠地看著,沒有一絲一毫動靜。
代王立十七年,高後崩。大臣議立後,疾外家呂氏彊,皆稱薄氏仁善,故迎代王,立為孝文皇帝,而太后改號曰皇太后,弟薄昭封為軹侯。(《史記》卷四十九·外戚世家第十九)
剷平呂氏勢力後,功臣派商議推舉皇位繼承人。這時有兩種選擇,一是從劉邦兒子中選擇。這時,劉邦的兒子只剩下第四子劉恆和小兒子劉長,而劉長是由呂后撫養長大,與呂后關係密切,自然排除在外,那麼按照立嫡立長的皇位繼承製度,只有劉恆具有皇位繼承資格。二是從劉邦的孫子輩中選,那自然是劉邦長子劉肥的長子劉襄最有資格。
然而,最後功臣派把皇位繼承人的橄欖枝拋給了代王劉恆。明面上的原因,一是劉恆是劉邦現存年齡最長的兒子;二是劉恆仁孝、德行好;三是薄姬仁善,不會成為像呂后那樣的強勢太后。而真實的原因是,相比劉襄、劉章,劉恆沒有表現出出色的政治才幹,也沒有自己的政治勢力,自然也就沒有實力與功臣派分權,比有地盤有實力有智謀的劉襄好控制,這樣的皇帝自然符合功臣派的心意。
於是薄姬的仁善低調為劉恆贏得了爭取皇位的重要籌碼,所以大臣們迎立代王劉恆為皇帝,尊其為太后。薄姬終於憑著無為無慾的處世智慧成為了人生的贏家。
無為而無不為。薄姬,算是參透了這句話的真諦。(本文圖片來源於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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