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寫了一篇題為《品味歐蘇詩詞中的阜陽美食》,此文後發表在當地報紙《潁州晚報》美食版。寫這篇文章的初衷緣於蘇軾的一首《西湖秋涸東池魚窘甚因會客呼網師遷之西池為》。這首詞是蘇軾於元祐六年,即公元1091年作於潁州(今安徽阜陽),其中有一句是這樣寫的:“縱橫爭看銀刀出,瀺灂初驚玉花碎”。

阜陽地處淮河北岸,而淮河最大的支流潁河穿境而過,境內有歷史上著名的潁州西湖。蘇軾寫這首詩的背景是當年秋天。那年,潁州西湖的水枯竭,東溪的魚面臨死亡的危險,蘇軾讓打漁的師傅將東溪的魚撈上來遷到水多的西溪,使將死的魚得水之歡。當晚,蘇公酒後夜不能寐,作此放魚詩一首。

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當初寫這篇的文章的時候並不是欣賞蘇軾的才華,而是在意詩句中的兩個字“銀刀”。

味道阜陽|大名鼎鼎淮白魚

那麼,蘇軾筆下的“銀刀”又為何物?其實“銀刀”就是生活在淮河、湖泊裡的一種魚類。這種魚又稱淮白魚,或稱鮊,因其通體鱗色雪白而得名;淮水所產之白魚謂之為“淮白魚”,古典詩文中所謂“淮魚”“淮白”“銀刀”皆指“淮白魚”。又因體扁修長猶如腰刀,稱銀刀。又因頭尾微微上翹,阜陽民間形象地叫它翹嘴腰子。

在阜陽,白魚作為一種菜餚,口味絕佳,出名較早。《舊唐書•地理志》記載:“潁州土貢有糟白魚,今淮河白魚猶甲他處矣。”雖寥寥幾句,卻暗藏海量信息。最顯而易見的信息就是告訴今天的人們,唐代時期淮白魚已成貢品,宋時聲譽則臻鼎盛,明清時期淮糟白魚成為阜陽傳統菜名菜,堪稱潁州菜的典型代表和形象大使。

其實,古人當年做糟白魚也是實屬無奈,主要因為冷藏技術落後,再加上白魚屬於高氫魚,而且性子急,一離開水就會死亡。阜陽人把白魚用酒糟、鹽等調料醃製起來,新鮮的白魚經過特殊的醃製讓菜餚散發著誘人的酒糟香氣。同時,水分的損失也增加了肉質的彈性和緊實感,長時間的蒸制又讓它的滋味充分體現出來,實在是難得的好菜。

味道阜陽|大名鼎鼎淮白魚

唐宋時期的潁州糟白魚到底有多好吃,今日已無法知道,但歷史上有人記載著這樣一則故事:宋代,曾在潁州任過地方官的呂夷簡為宰相時,有一天,他的夫人馬氏到宮中為皇后賀節。皇后問她:“今年難得糟白魚,你家有嗎?”馬伕人回答說“有”,並立即回家去拿,她在家居然找出20條,正當她準備將這些糟白魚全部送到宮中去的時候,呂夷簡卻制止了她。呂夷簡認為,皇帝家中一條也沒有,我家倒有這麼多,超過了天子,那還了得!他考慮再三,只讓馬伕人送一條進宮。幾條淮白魚費呂相爺這麼周密思考,可見此魚之珍貴。

作為貢品,潁州糟白魚的影響是巨大而深遠,以至於清代美食家袁枚在《隨園食單》中說白魚“糟之最佳”當然,淮白魚的吃法遠不止糟這一種烹飪技法。

剛出水的白魚就船而烹,其味最佳,攜歸清蒸亦好。“清蒸白魚”是潁州菜傳統名菜,其肉色白如玉,細嫩可口,若蘸以食醋,其味酷似蟹肉,鮮美無比。

味道阜陽|大名鼎鼎淮白魚

白魚味美,烹煮還是很講究的。楊萬里來淮曾作了一首詩《初食淮白魚》:“淮白鬚將淮水煮,江南水煮正相違。霜吹柳葉落都盡,魚吃雪花方解肥。醉臥糟丘名不惡,下來鹽豉味全非。饔人且莫供羊酪,更買銀刀三尺圍。”詩開頭兩句“淮白鬚將淮水煮,江南水煮正相違”,對烹煮淮白魚的水提出了建議,只有淮水煮淮白魚那才是最地道的做法,才有最正宗的味兒,難道江南水就真的不行嗎?可能是詩人溢美誇大之詞,但不容否認,合適的才是最好的。

提到江南,隨便說說與淮白魚有點遠親的刀魚。刀魚和淮白魚最大的區別就是居住地的不同,一個在家長江,一個在家淮河。對長江刀魚來言,清明是它的宿命。據說有這樣的說法:“清明前魚骨軟如綿,清明後魚骨硬如鐵。”也就是說,過了清明刀魚就成了“老刀”了。覺得魚體消瘦,味道大減。這緣由長江刀魚在清明前後會進行交配,交配之後,骨頭開始變硬,猶如一個姑娘失卻貞操後變為了婦女吧。魚骨變硬的長江刀魚也就花容失色,價格一落千丈。

味道阜陽|大名鼎鼎淮白魚

那麼,什麼時節食淮白魚最味美呢,那就是秋季,這一點歷代文人也有所交代。如“秋風淮白肥”,“歸來向清淮,白魚初飽霜”。因此,秋冬乃淮白魚的旺捕季節,更是吃貨大快朵頤的黃金季節。

值得一提的是吃貨蘇軾有一個弟弟叫蘇轍,估計也是一個重量級的吃貨。他曾三次來到潁州,同潁州結下曠世情緣。蘇轍曾在一首詩中寫道:“梅生紅粟初迎臘,魚躍銀刀正出淮”。說明在秋風響起到紅梅開花之際吃淮河白魚味最美。

味道阜陽|大名鼎鼎淮白魚

淮白魚雖味美,但肉中有較多的細軟刺。其實,對於吃貨來說,魚刺越多,味道越鮮。這淮白魚的刺十分細密,味道自是十分鮮美。因此,吃淮白魚時,不像吃其他的魚那樣去咬,而是得抿和吮。將刀魚肉箸進嘴裡,專注地,不聲不響地慢慢的抿,細細的吮,一副溫存的狀態。嘴抿脣吮之間,把那細刺吐出來,再回味魚肉的鮮香,才覺出淮白魚的美味絕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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