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測字救姻緣

白居易 發現佩奇 杭州 雲寒講故事 2019-04-21

相傳,杭州城隍廟作坊弄有一對夫婦,男的叫袁金,女的叫瓶兒。袁金常年在外做蠶絲生意,每年只在八月十五中秋佳節回家與親人團聚。

這一年,瓶兒生得一女。滿月之日,恰是中秋佳節,瓶兒好不高興。天剛放亮,她就眼巴巴盼丈夫回家,誰知等到月上東山,還不見丈夫回來,她只得唉聲嘆氣上床歇息。可哪能睡得著呢,她乾脆和衣坐起,眼睜睜坐到天明。

起得床來,瓶兒是梳頭無心,茶飯無意,倚在門口,盼呀盼,看看日上三竿,心裡越發焦急,便將熟睡的嬰兒交給奶媽,挎上籃子,上城隍廟去拜菩薩,順便買點食醋回來。

當時正是正午時分,城隍廟前冷冷清清。瓶兒憂心忡忡,剛想抬腳跨進門去,卻被門口擺測字攤的張鐵口喊住:“小娘子,看你眉頭打結,走路歪斜,定有疑難之事,來,測上一字,包你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瓶兒被他說動了心,便停下腳步。張鐵口指指板凳,讓瓶兒坐下,軟語細聲同瓶兒攀談起來。一通話罷,張鐵口就叫瓶兒任寫一字,以測吉凶。瓶兒不識字,哪裡寫得?張鐵口就讓瓶兒任指一物替代。瓶兒不再推辭,依言隨手一指。

張鐵口一瞧,瓶兒所指之處,恰是城隍廟大門上的一隻蜘蛛,便呵呵笑道:“無妨,無妨!蜘蛛,蟲也!門中一蟲,閩也!你丈夫在福建,擔心做甚?蜘蛛吐絲,說你丈夫忙於蠶絲生意,誤了歸期。”

瓶兒聽罷,一顆懸著的心才落了地。她再用手一指籃中的醋瓶,求問丈夫歸期。張鐵口略一沉吟說道:“醋拆而為酉昔,昔者,廿一日也!若無突變,廿一日酉時之前你夫可望回家,你安心等待就是。”

瓶兒大喜過望,加倍付了錢,笑盈盈轉身回家,不料腳下一滑,摔了一跤,手中醋瓶也碎成數片。張鐵口喟然長嘆道:“小娘子別高興得太早,空跌一跤,運道不妙,須防分道揚鑣!”瓶兒眉頭一皺,迴轉家門。

光陰輾轉,轉眼已是八月廿一日,這是張鐵口說的最後一天了。瓶兒將室內室外打掃得纖塵不染,燙好酒,燒好菜,等丈夫回家來享用。

這裡暫且放下不提,單表張鐵口,可有點心神不定,後悔自己把話說得太滿。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要是有個差錯,自己這塊招牌不被砸個稀巴爛才怪。想到這裡,他再也無心測字,成天躲躲閃閃,在作坊弄口徘徊,打探瓶兒一家動靜。

事情也巧了,袁金為了催討一筆債款,耽擱了幾天。雖然歸心似箭,晝夜兼程,但趕到杭城已是八月廿一日了。眼看已錯過中秋佳期,他再不敢停留,直奔家中。此時,張鐵口正在弄口徘徊,見遠遠奔來一人,肩揹包裹雨傘,料定必是瓶兒丈夫,方喜滋滋離去。

袁金進門正是酉時,瓶兒喜出望外,又打熱水又端酒,忙得走馬燈似的,一張瓜子臉更是紅暈迷人。袁金見瓶兒如此這般,卻是犯疑了。往年八月十五回家,瓶兒知情,事事具備,自不消說。今年延期數日,她怎知我今日到家呢?若是不知,那這熱氣騰騰的酒餚又是為誰而設?這時,他忽然想起弄口那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再瞧瓶兒粉面含春的模樣,莫非妻子紅杏出牆?

袁金越想越懷疑,一股無名火在心頭熊熊冒起。他猛地起身,正待發作,可想到“家醜不可外揚”的古訓,只得強行壓下怒火,氣哼哼地過了一夜。

次日清晨,袁金早早起床,說要去拜見岳父母,瓶兒自是喜歡。

岳父母見女婿上門,那個親熱勁就甭提了。吃罷中飯,袁金從懷中取出一隻封得嚴嚴實實的信封,交與岳父,說自己得去料理一宗大買賣,且留瓶兒在孃家小住幾天。岳父母見袁金神色鄭重,只得應允。

袁金一走,老父親笑吟吟取出信來一看,不由得面色煞白,照著瓶兒就是一掌,口中大罵:“你乾的好事!袁金寫了休書,叫為父今後如何做人?”

瓶兒一聽“休書”兩字,兩眼發直,一口氣上不來,“咕咚”一下栽倒於地。

當下家中大亂,掐人中、揉心口,忙了半晌,瓶兒才“哇”地一下哭出聲來。那哭聲牽腸絞肚撕心裂肺,聽得人無不陪著落淚。

痛哭過後,瓶兒想起張鐵口所言,心想難道是命中註定?遂不顧披頭散髮,前往城隍廟菩薩座前哭訴。

城隍廟大殿香菸繚繞。一位官家太太正在進香,見瓶兒花容憔悴,不由動了惻隱之心,便輕移腳步,上前詢問。瓶兒從頭到尾將經過講給太太聽。

太太聽完瓶兒哭訴,頓覺此事十分蹊蹺,便對瓶兒說道:“此事由我做主,你暫放寬心,等候佳音就是。”瓶兒雖然將信將疑,但見對方氣度不凡,心想菩薩保佑遇上救星也不一定,就止住哭泣,拜謝而回。

這位太太就是杭州刺史白居易的夫人。一回府,她就把這事一五一十告訴了白居易。

白居易聽了,也覺事有蹊蹺。他揣摩片刻,定下一條妙計。他從獄中提出一名外地犯人,命其扮成常人模樣,上城隍廟張鐵口處測字,嚴令眾人不許走漏半點風聲。

那犯人來到城隍廟,果見門前擺著測字攤,問知確係張鐵口,便求測字。張鐵口微微點頭。犯人用舌尖潤了潤毛筆,寫下一個“人”字。張鐵口一見,厲聲說道:“口中含人,囚也!你身為囚犯,竟來此胡鬧,大膽!”犯人嚇得魂飛天外,魄散九霄,趕忙回稟白居易。

這下可把白居易弄懵了!莫非張鐵口真能未卜先知?耳聽是虛,眼見為實,白居易決定親身前往,弄他個水落石出。

不一會兒,一身微服打扮的白居易出現在張鐵口面前。他大咧咧坐定,不待張鐵口動問,就伸手要過筆墨,寫了一個“人”字,讓張鐵口測。張鐵口眼光一掃,倏地起身,躬身說道:“善哉,善哉!小民不知大人親臨,有失遠迎,望乞恕罪!”

白居易暗吃一驚,但面上仍不動聲色:“何以知曉?”張鐵口恭恭敬敬答道:“先時有人書一‘人’字求測,今大人又加一‘人’字,人上之人,那還用多說嗎?”白居易捻鬚笑道:“奇才,奇才!”遂將手一抬,道聲“有請”,上來幾名虎背熊腰的大漢,簇擁著張鐵口而去。

到得衙內,白居易將張鐵口請至後堂,賜座既畢,又命下人泡上香茗。張鐵口受寵若驚,胸中似有七八隻小鹿在奔逐蹦跳。不一會兒,下人退出,白居易才拱手向張鐵口求教。

堂堂刺史,一代天下名士,竟如此禮賢下士,張鐵口感動萬分,遂不顧江湖忌諱,將內中奧祕和盤托出。他先從瓶兒測字談起,說:“正午本是吃飯、休息之時,小娘子行色匆匆上廟燒香必有要事,這是一;第二,落座之後,我套問她心事,實情已瞭然於胸,門中一蟲之說不過順水推舟而已;第三,歸期之說,則是常理所推,既然每年中秋回家團聚從未有誤,今年因故延遲,按理不會過久,故由醋字拆出‘廿一日’。只是分道揚鑣之說倒是信口開河,不想歪打正著。”白居易頻頻點頭,問道:“若袁金回家,無休妻之舉,你又怎麼說?”張鐵口胸有成竹說道:“初時我亦懊悔,後來一思量又覺無妨。袁金到時終須外出經商,這不也是分道揚鑣嗎?”白居易被張鐵口說得笑出聲來:“你哪裡是鐵口,分明是刁嘴啊!”

張鐵口早已恢復了常態,他口若懸河,侃侃而談:“囚犯一事,說穿了也簡單。那人來時神色慌張,兩眼不時往斜刺裡瞟。我順著他眼光一瞧,見當鋪前站著一名捕快,正目不轉睛盯著他,心裡也就八九不離十了。至於大人您,更是一目瞭然。您舉手投足均異於小民百姓,字跡龍飛鳳舞更是不同凡響……”原來張鐵口也是血肉之軀,並非未卜先知的神人。他依仗的成名祕技不過是“望、聞、問、推”四字。

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白居易一面差人告知瓶兒,一面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送到袁金住地,終於使這對夫妻破鏡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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