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新地平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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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影視投資的《綠皮書》在第91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大獲全勝。
故事發生在1962年，正值美國平權運動與白人至上運動交替爭鋒的年代。Don Shirley博士，一位著名的黑人音樂家，為前往種族歧視嚴重的南方巡演，找了一位遊走於社會底層的白人老炮兒Tony當司機。
在一路向南的旅程中，從膚色、種族到家庭背景、文化修養都截然不同的兩人矛盾不斷，卻又在最需要彼此的時候，一起共渡難關。
電影名“綠皮書”一詞來源於一本歷史上真實存在的黑人出行指南，裡面列舉了南方所有願意接待黑人旅客的餐館、酒店、旅館和度假目的地。
《綠皮書》最早由紐約黑人郵政員維克多·雨果·格林撰寫，一經出版，這本綠皮小冊子很快銷量飆升。在當時，這本《綠皮書》幾乎是每個黑人旅客的聖經。因為一旦沒有綠皮書的指導，普通的出行很有可能充滿危險和羞辱。
1940年版和1956年版的綠皮書
它的標語是“現在我們可以沒有尷尬地旅行”
而電影中，最重要的一環，其實是Shirley博士在Tony的幫助下，實現了自我認同，最終與自己身份的掙扎和解。
雖然電影講述的是黑人藝術家的身份認同，但故事的每一個細節，對於中國留學生來說，都實在太觸動人心。
01
不斷打磨自己，迎合主流價值觀
兩人的第一次相見，是在Shirley博士位於卡耐基音樂廳的家中。 Shirley博士坐在王座上，家中堆滿奇珍異寶，用穿金戴銀形容他的打扮也不為過。
而Tony這個所謂的白人種族，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大腹便便，坐在普通的椅子上，仰視著Shirley，聽著他對自己的要求：開車、拎箱子、洗衣服、擦皮鞋......
Shirley博士在這一刻，完成了對Tony在地位階層上的完全壓制。他如同國王一樣審視著自己的僕人，語言禮貌而冷漠，不帶任何情感。
但實際上呢？Shirly博士是真的如同他表現出來的那樣自信嗎？
在後面的劇情中我們可以看到，在Tony拒絕了僕人一樣的工作要求後，Shirley博士親自打電話給Tony的妻子做思想工作；
當Shirley博士在酒店門口聽到Tony的同鄉要付給他兩倍薪水挖角的時候，他火急火燎地等在Tony門口，來不及對自己的措辭進行修飾，張口就道歉並要給Tony升職加薪……
從一開始，Shirley博士的強勢就是靠著外在的精緻裝扮、和對語言的句斟字酌而建設起來的。
在心理上，即使Shirley博士在面對種族歧視時表現出了“異常”勇氣，但在面對Tony的時候， Shirley博士實際上永遠處在妥協和弱勢的一方。
Shirley博士孤獨坐在家中一堆奇珍異寶之間
這正是如今留學生們的寫照。
頂著海外名校的光環，卻無法在階級固化的美國社會中找到自己期待的位置。作為海歸，又總覺得自己身上多了一些與眾不同，卻也無法在社會上，靠著這些內心標榜的“不同”，獲得“更多”的優勢。
Shirley的自我認同裡，一定是有“上層精英”這個Label的。但也正是這個標籤，讓他進退維谷，左右為難。
因為在那個年代，“精英”一詞的含義更多是與種族和家室掛鉤，而非自我實現與認同。
所以Shirley博士，這位偉大的鋼琴家，在彼時面對“精英”這個詞被賦予的條件時，對自己進行了全方位的打磨。
他不希望太像白人，因為那樣是否定自己的出身；
他不希望太像黑人，因為那樣會折損自己的體面。
而這份向精英標籤低頭的怯弱，也恰是當今留學生的軟肋。
留學之前，無法完全接受美國文化和價值觀，
留學以後，卻也無法完全融入國內生活方式。
留學生們在畢業後，要麼期待著國內名企高規格的歡迎，要麼搜尋著哪些美國公司招收新人。只不過大家一開始的期待，都是年薪百萬，生活優渥。
誰又會去思考，這種“盲目”向精英身份認同靠攏卻不從實際出發的行為，無異於將自己的雙腳懸在空中。
什麼是盲目靠攏？
盲目是畫地為牢，不認清現實；盲目是手高眼低，不盡早規劃。
最終的結果，都是用自己抗拒的方式接受為五斗米折腰。
這本《綠皮書》，是生存的指南，也是生存困境的記錄。
02
抗爭不是喊口號，而是解決實際問題
Shirley博士在黑人旅館裡，無法融入自己種族的遊戲和交流。面對白人假惺惺的恭維、實際的歧視，Shirley博士表現出的抗爭是體面的，但也是無力的。
Shirley博士被白人專用餐廳拒絕用餐，
儘管他隨後就要在這裡舉行表演
有人說，如果電影中的Shirley博士真的具有抗爭精神，那麼就不會在最後一場演出的時候才選擇抵抗。而在最後關頭選擇罷演，選擇回到黑人兄弟姐妹中去，就能夠改變他被歧視的狀況嗎？
Shirley博士最後選擇在黑人酒館裡
和同胞們一起高奏爵士樂
這一切安排不過是好萊塢的慣用橋段，給White Saver—Tony做的鋪墊。讓Tony有空間去拯救和引導這個在自我身份認知裡迷途的羔羊。
電影裡的Shirley博士的確是沒有強力抗爭，最後和Tony一家進行其樂融融的聖誕節派對。
但是在現實生活中，Shirley博士卻用盡渾身解數支持黑人運動，甚至還一起上街遊行，為黑人的生存空間進行抗爭。
歷史上和電影中的Don Shirley博士
相比於非裔，華裔——甚至從更廣範圍來說，亞裔——在美國主流觀念裡，經常被排擠在少數族群的概念之外。
中國人在國外經常被稱作“模範公民”，因為他們總是能很快適應所在地的社會規範，並且很少說出自己的想法。
即使遇到不公，他們也總是習慣於把抱怨咽回肚子裡。
即使是反種族歧視題材的電影
也難逃對於亞裔形象的刻板描畫
看似是稱讚之語，但細品，卻讓人感受到一絲嘲諷和歧視。
2017年，恰逢中國農曆新年。本是年節時刻，但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裡，不少中國留學生髮現自己宿舍門牌上以中文拼音寫成的名字被刻意撕毀。還有一些中國留學生卻因為名牌上寫了英文名，而“倖免於難”。 在五個本科生宿舍中，寫有中國拼音名字的20多個名牌全部被撕了下來。
如此有組織有計劃、專門針對中文名的破壞行為，很快引起了哥大校內師生以及中國留學生群體的抗議和譴責。
實際上，給自己起一個英文名，幾乎是每一個留學生出國的第一步。或是為了日常生活中讀起來更方便，或是為了更快速地融入英語環境。
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原因，留學生的英文名就如同Shirley博士一絲不苟的西裝，是面具，更是一種保護色。它代表了中國留學生小心翼翼隱匿起來的一部分自我認同。
然而，當中文拼音名牌被撕下的那一刻，留學生們或許才真切意識到：中文名字——這個我們每一個人都負擔著的身份與文化符碼有著何種意義。
“如果連名字都可以怎麼方便怎麼來了，我們再去談其他的實在站不住腳。”哥大中國留學生閆呼和這樣感嘆。
在這場哥大“撕名牌”風波中，閆呼和所在的宿舍其實並沒有受到影響。因為他名牌上寫的是“Jack Yan”，而非“Huhe Yan”。
但閆呼和卻是最早發聲抗議的人。他在Facebook上發帖，“我的中文拼音名字馬上就會貼在門口，歡迎你們來將它撕掉。”
隨後，閆呼和邀請來數位中國留學生同伴，在鏡頭前清晰而自信地念出自己的中文名字，並講述名字背後蘊含的深意。
這支名為“Say My Name”（說出我的名字）的短視頻一經發布，在線上線下媒體上都引起了巨大反響，收到了國內外眾多人的支持。
曾經，華人是美國社會的“靜默群體”，面對歧視，往往選擇的是妥協和沉默。
現在，新一代留學生正在一步步嘗試，勇敢發聲，打破“安靜的中國人”的刻板印象。
03
留學改變命運？改變的是自己
在電影中，Shirley博士一直在musician與entertainer、黑人與白人種族、冷靜自制順從時代與拋下一切反抗歧視之間，左右搖擺。孤苦之際，他曾嘶吼質問，問Tony，更是問自己：
If I’m not black enough,
and if I’m not white enough,
then tell me, what am I?
然而，這趟南下之旅到最後也並不能讓他真正證明自己在白人心中的地位。在這場往復掙扎中，沒人幫得了他，除非他自己跟自己和解，自己去完成一場關於自我的救贖。
沒有誰能成為你翻轉人生的救世主。命運的改變，從改變自己開始。
歷史上的Shirley博士與他富麗堂皇的家
同樣的道理，也適用於留學這件事。
出國，往往是大眾認為的能改變命運的“捷徑”。然而，留學並不是一個“速成班”，更不是萬能的救命稻草。它究竟能帶來什麼樣的影響，也會因人而異。
知乎上有一則提問被超過1700萬人瀏覽過——“出國留學會對人的一生有多大的影響？”
其中一條高贊回答是這樣的：
出身工薪階層家庭，高考那年負債7萬、存款全無，通過學校留學項目出國，最終成功實現階級躍升。如今入職世界500強企業，衣食無憂，“短假期可以去東南亞著名海島，長假期可以去歐美澳大利亞”。
這不就是妥妥的“留學改變命運”的例子嗎？但是在評論區，卻有人一語道出命運改變的真實原因：“你得來的這一切都是以你努力為前提的”。
在這場故事裡，努力與成功，才是一對正確的因果關係。
2016年出版的《留學改變我的世界》一書中彙集了許多精英名人的留學故事，其中很多文章都曾廣泛流傳，刷屏朋友圈。
楊瀾、王石、徐小平、李彥宏、鄧亞萍.....他們都曾是在外漂泊求學的留學生，如今則是站在不同領域的頂尖人物。
這許多如雷貫耳的名字、令人熱血沸騰的奮鬥歷程，讓人不禁暢想，留學是否能讓這些精英階層的成功故事複製到自己的身上？
但同樣的，精英之所以能夠最終站在金字塔尖上，留學是助力、是加速，卻絕不是單一決定性因素。
對於萬千普通留學生而言，出國真正能夠帶來的，更多是細節與價值觀世界觀上的改變。
走出舒適圈、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後，學會了更清晰的自我認識，在不斷試錯中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方向；
在異國他鄉日復一日的自我相處中，學會了更真實誠懇地對待感情，不論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承受著學業、生活各方面的壓力，明白了嚎啕大哭後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也一同獲得了談人生的資格......
不管是那一小撮中國最頂級海歸，還是隻是有著自己真實發展軌跡的普通學生，留學這件事的最終落點總是逃不過一個“自我”。
反思的自我、成長的自我、和解的自我......直至最後，才最終彙集到改變命運的，自我。
願無數正在迷茫搖擺的留學生，最後都能實現與自己的和解，尋找到真正改變命運的那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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