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澳大利亞的亞洲化

2016年英國脫歐投票後,一些狂妄自大的英國人稱歐盟在失去重要力量之後會進一步解體。但事實恰恰相反,剩下的歐盟成員拒絕接納英國的民粹主義,聯合迫使英國做出最大限度的讓步,並想方設法地從中攫取經濟利益。英國脫歐事件啟發了澳大利亞。澳大利亞一直認為自己是亞洲的英國,是這一地區的領導者,但這並非亞洲人的觀點。新加坡國父李光耀曾警告澳大利亞,若不推行經濟改革,澳大利亞人便註定是“亞洲貧困的白人垃圾”,李光耀之言促使澳大利亞進行改革。若澳大利亞想在亞洲受歡迎,享受英國在歐洲的地位,便需要認清現實,它並非亞洲的“太陽”,而僅僅是鐵礦資源豐富的“月亮”。

澳大利亞的矛盾之處與其經濟、地緣政治和文化相關。澳大利亞的領導人深知,若疏遠中國則難以實現經濟發展。中國人每年在澳大利亞房地產、基礎設施、醫療、採礦、能源、農業綜合企業等方面的投資超過100億美元,這些投資有利於澳大利亞在商品價格低迷的情況下實現經濟繁榮。澳大利亞對中國出口額的減少、中國對澳大利亞投資額的減少,或到澳大利亞旅遊的中國遊客人數的減少,都會引發經濟大決戰。

因擔心失去亞洲,澳大利亞人開始認識到,他們實際上是亞洲人,也需要成為亞洲人。澳大利亞仍致力於成為西方安全網絡中的一員,如與美國、加拿大、英國和新西蘭聯合成立名為“五眼聯盟”的情報共享機構。但澳大利亞因達爾文港的銷售問題、與中國的商業往來以及敘利亞難民的重新安置問題與美國發生爭執,兩國間的互信度降低,而美國有上千名海軍陸戰隊隊員駐紮在達爾文港。美澳在2017年開展聯合軍事演習,在此期間,澳大利亞不顧美國反對邀請了中國軍隊。與亞洲其他國家一般,澳大利亞正在學習在不打破平衡關係的前提下,對美國說“不”。

澳大利亞前總理託尼·阿博特曾指出,澳大利亞對中國既親近又疏離。因不想太依賴中國的經濟力量和美國的軍事力量,澳大利亞與日本、印度和越南在經濟和軍事上的聯繫越發密切。東盟是澳大利亞第二大貿易伙伴,僅次於中國,之後是日本和韓國——它們簽署的貿易協定表明商品和服務交易在不斷增加。澳大利亞和印度的貿易總額在2000—2012年增長了6倍,而在澳大利亞控訴與印度的貿易太過複雜之後,兩國貿易額的增長戛然而止。但因印度市場潛力巨大,基礎設施日益完善且流動人口不斷增加,澳大利亞與印度貿易額的增長勢頭依然強勁。

澳大利亞不僅將亞洲視為商品出口地,而且將其視為未來行業資金循環的重要通道。雖然因亞洲眾多國家的勞動力價格低廉,澳大利亞難以與它們競爭,因而關閉了所有汽車製造公司,但澳大利亞通過向中國出口牛獲得了大量利潤,這些錢被用來翻新公路並建造符合亞洲人口味的有機農場。澳大利亞還將其鐵礦收入用於採礦技術的研發,這一技術將被引入中國和印度以提高兩國的礦業產量,中國將在中澳新自由貿易產業園購買這一技術,目前這一產業園(位於浙江舟山)正在建設中。

每年到澳大利亞的900萬遊客大部分來自東亞,還有近10萬中國學生在澳大利亞留學,教育成為澳大利亞第三大出口產業。澳大利亞成立了十幾所包括新加坡PSB學院在內的工業學院,以吸引印度工科生。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留學生錄取率最高,因高等學府的預算減少,錄取家境富有且能全額支付學費的亞洲學生便非常重要。因服務業收入增加,2018年3月,時任澳大利亞總理馬爾科姆·特恩布爾召開了澳大利亞–東盟特別峰會,第一次在會上討論澳大利亞加入東盟的有關事宜。

具體來說,若澳大利亞加入東盟,會使越來越多的亞洲人移民至澳大利亞。20世紀的“白澳政策”,正如其名,定義了該國移民政策的主色調。無論是在工會還是在金礦行業,澳大利亞人都更喜歡歐洲移民,同時澳大利亞還對中國人實行全面的限制性或懲罰性措施。直至20世紀70年代,這種種族偏見才真正消失。澳大利亞的人口結構從那時起開始變化,這有助於其目前的亞洲化。最近的人口普查顯示,2012—2017年,澳大利亞的亞洲移民數量已超過歐洲移民,佔其新增人口數的一半,且這一差距還在逐漸擴大。在澳大利亞,有50萬華裔澳大利亞人出生於中國大陸,同時,中國的一些百萬富翁也最喜歡移民到澳大利亞。目前,澳大利亞人口中有5%的人來自中國,2%的人來自印度。澳大利亞15%的人都是亞裔。在澳大利亞的人口結構中,老年人大部分是白人,年輕人以亞裔居多。

歷史上亞洲人去澳大利亞主要從事淘金、珍珠採集和園藝等工作,他們也曾在澳大利亞軍隊服役或投身於澳大利亞公路和鐵路網的建設,但這些並未被載入史冊,在澳大利亞國會、企業高層和媒體中也很難看到亞裔的身影。在經歷了幾十年的政治邊緣化狀態之後,第一代和第二代亞裔澳大利亞人最終集體發聲,反對那些維護白人利益的反移民政策。

澳大利亞人的成年禮是一次旅行,或在國內進行野營,或用一兩年甚至10年、20年的時間環遊世界。澳大利亞20%的學生都至少有一次出國遊學的經歷。過去,大部分澳大利亞學生會去歐洲和美國,但自2010年起,去中國的學生數上漲了3倍,有5000多人。許多高學歷的澳大利亞人在國內的傳統公司做些雜事,有些人則開始為中國的科技公司工作。越來越多的澳大利亞籍作家開始與中國出版商而非美國或英國出版商簽訂合同,並在中國的文學節上收穫不錯的反響。

新加坡商人鄭恩裡展現了亞洲人如何從蓬勃發展的中國服務業中獲得財富。用幾年時間獲得了眾多西方品牌的經營許可之後,鄭恩裡開始為中國聯通和平安保險等大型企業開展網上培訓項目。他的新公司目前已在澳大利亞證券交易所上市,主要將在澳大利亞製作的遊戲和其他電子產品銷售給中國客戶。澳大利亞頂尖的設計公司和工程公司都抓住機會,從其北部地區的城市化和跨境基礎設施建設項目中獲利,這一機遇還涉及經濟和金融領域。澳大利亞麥格理集團當前管理著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基礎設施資產組合並希望成立新的基金,以期在中國和東南亞擁有更多股份。澳新銀行將為澳大利亞企業的跨境貿易提供更多的資金支持,而澳大利亞最大的保險公司昆士蘭保險集團已將工作外包給菲律賓以降低成本並擴大業務規模。

澳大利亞正逐漸接受亞洲化。作為南半球最大的運動盛事,澳大利亞網球公開賽直至21世紀初才成為網球四大滿貫賽事之一,受到無數亞洲網球迷的追捧,尤其是日本人和中國人。隨著網球運動成為風尚,越來越多的亞洲少年網球運動員在澳大利亞訓練,較5年前,亞洲網球運動員的數量已翻番。這一切是10年前的澳大利亞人根本不會想到的。澳大利亞越亞洲化,澳大利亞人自己或其他人便越不會認為它是西方在亞洲的一部分。

"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