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族的節日如何過

安拉 伊斯蘭 香油 婚禮 新銳散文 新銳散文 2017-10-28

回族的節日如何過

生活在寧夏,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有充足的陽光,有分明的四季,還有別的省份無法享受的開齋節、古爾邦節。

藍天,白雲和微風,幾乎是穆斯林節日的標配,“晴天過節,不影響上寺,不影響上墳,這是真主給的恩典。”父親在世時總是這樣說。其實,這和寧夏所屬的大陸性半溼潤半乾旱氣候有關,雨雪稀少,氣候乾燥,全年日照時間達3000多小時,是中國陽光最充足的地區之一。

晴天的感覺是說不出來的,只有自己切實的沐浴在它之下,才會有無法言說的美好。

我出生在一個穆斯林家庭,在一個回族聚居的村落長大。關於童年的記憶,抹不去從清真寺高高的宣禮塔裡傳來的悠長而又美妙的誦經聲。那種聲音,有種直抵人心的力量,讓人安靜,又讓人憂傷。每天清晨被這樣的聲音喚醒,看著父母起床,洗涑、沐浴,禮晨禮拜,在晨曦中,開始一天的生活,年復一年。

到開齋節或古爾邦節這天,父母起的比平日裡還要早一些,禮完晨禮拜,父親開始打掃院落,母親就著晨曦的微光,捅火、燒水,將幾天前就發酵好的麵糰加上乾麵、冷開水、雞蛋、香油,和成麵糰,反覆揉壓,爐子上的油鍋冒著輕煙,是要炸油香的前奏。

回族的節日如何過

油香,是開齋節和古爾邦節的主角。在回族的宗教習俗裡,吉慶的開齋節,忠孝的古爾邦節,生老病死,婚喪嫁娶,生命中最切近的時刻,都要炸油香。

油香,對降生在回族家庭的每一位成員來說,幾乎是以“先入為主”的姿態,佔據了一個人從誕生、起名、滿月、結婚、喪葬的整個人生旅程,伴隨著每個人走過人生的每一個重要階段。在我淺薄的認知中,似乎沒有哪一種食品可以像油香一樣貫穿一個人的一生。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餅,過年的餃子,臘八的粥……這些美味,因為被賦予了節日的概念,從而失去了與油香媲美的資格。

我至今記得,父母在世時多次遺憾地提到大姐結婚的事。那是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大姐結婚時,家裡的日子很緊巴,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白麵,更別說有香油和肉了。沒有香油,炸不了油香,只能蒸了幾個蒸餅,用“葷油”炒了幾個“葷”菜,就算是辦了場婚宴。雖然美滿幸福的婚姻並不需要幾個油香來證明,但那場沒有油香的婚宴,一直是父母心頭抹不去的傷,每每說起來,總是遺憾:“這輩子,虧了大女兒了。”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安靜的村莊開始活絡起來。清真寺高高的宣禮塔裡,悠揚的誦經聲在雲中飄蕩。三三兩兩的老人,青年還有孩子,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那裡,有一座清真寺,承載著附近回族鄉鄰婚喪嫁娶等人生大事。白色的圓帽,乾淨的著裝,祥和的面容伴隨著從容不迫的腳步,揚起一陣細微的黃土,慢慢的飄浮又落下。他們,要去清真寺參加一年兩次的會禮。

回族的節日如何過

會禮,是開齋節和古爾邦節的核心。每年兩次的會禮,是提醒每個穆斯林對真主,對父母,對家庭與社會的責任﹐勸人行善﹐止人作惡。節日拂曉,所有成年男性穆斯林在沐浴更衣後會聚於清真寺,聽阿訇講“瓦爾茲”,然後在阿訇的帶領下面向麥加方向鞠躬、叩拜,舉行盛大的會禮儀式。此時,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平民乞丐,在面向天房朝拜的一刻,眾生平等。

會禮結束,相識不相識的穆斯林之間互道“色倆目”,共同慶賀這吉慶又祥和的節日。平日裡冷冷清清的墳地也迎來了最熱鬧的日子,在外的遊子,在家的親人都趕在這一天到親人的墳頭,念幾段經文,祈求真主饒恕逝去親人的所有罪孽,時高時低的誦唸聲,是生者對亡者最好的告慰。

女人們拉著家常,炸好了油香,炒幾個菜,再做一鍋粉湯,等著男人們從墳地回來,一起品嚐——俗世裡的平常,因了節日的恩典,幸福、安詳,透著與平日裡不同的光芒。

幾個月前就已經單獨挑出來餵養的那隻黑頭綿羊已被刷乾淨了皮毛,安靜地呆在圈棚的一角。它是一群羊裡最俊美的一個,體格健壯,毛色柔順,沒有任何的缺陷。幾個時辰之後,它將面朝天房方向,在阿訇的誦唸中,以體面的方式結束生命,它的生命價值將因服務人類而得到昇華,它是造物主特賜給人類的恩典,是穆斯林向真主獻上的“牲”。

回族的節日如何過

“宰牲”,是古爾邦節的主題。“宰牲節”的叫法雖然通俗,但這個詞的阿拉伯語原意是“獻牲節”,突出的是一個“獻”字。“獻”在現代漢語裡解釋為:“恭敬而莊重地奉上”。恭敬,表示敬畏。莊重,則是因為虔誠。它源於伊斯蘭古代先知伊卜拉欣的一個夢境,安拉在夢中啟示他,要他宰了自已的兒子伊斯瑪阿里獻給真主,以表虔誠。先知毫不猶豫照做了,他的兒子也聽從父命心甘情願犧牲自己。就在父親反覆試圖用刀子割斷兒子的喉管時,仁慈的真主派天使送來一隻羊替代了伊斯瑪阿里。為紀念這一歷史事件,感贊安拉的仁慈,穆聖將每年伊歷12月10日定為宰牲節。

每年的這一天,經濟寬裕的穆斯林都要宰牲,可以是一隻羊,可以是一頭牛,也可以是一頭駱駝,以表達對真主的感恩。宰牲後的肉品,除了自己家人食用外,其它大部分都要分舍給親友和周圍的窮人享用,通過這種惠及窮人的方式將所獻之牲的生命神聖化,從而體現動物生命的價值所在。

我看著那隻兩個月前我親自為自己選好的“牲”,想起了第一眼看到它時的情景:圈門前圍了好幾個人,都是來選“牲”的。有人擔心自己的眼力,索性直接走進羊圈,羊兒受到驚嚇,有點小小的騷亂,一股腦兒地向圈棚深處湧過去。只有它,撇開羊群,徑直往門口奔來,我的理解是,它直接衝著我奔來。它的眼看向我,我正看向它。短短几秒,我知道,我別無選擇。我在它的身上做了個小小的記號,它帶著屬於我的記號,度過了生命的最後兩個月。

兩個月不見,它健碩了許多,毛色更加柔順了。我走近它,摸了摸它的頭,它沒有躲閃。我以為它的眼裡會有恐懼,因為我一直相信動物都是有靈性的,對於死亡,它們應該有預感。

它很平靜。我用手為它梳理皮毛,它沒有躲開,甚至,伸過頭來,嗅著我的衣角。它的平靜,讓我想起了寧夏著名作家石舒清先生筆下馬子善老人家的那頭老牛。

我的“牲”,它是否也看見了那盆清淨無塵的水,那把銀光粼粼的刀子……

作者簡介

回族的節日如何過

王淑萍 回族。 寧夏石嘴山市平羅縣人。石嘴山市作家協會會員。喜歡用文字煮生活。著有個人散文集《遇見自己》《流年裡的餘溫》,作品散見於區內外各類報刊雜誌和微信平臺。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