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同桌有什麼有趣的故事?

同性同桌異性同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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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同桌有什麼有趣的故事?

春風是我懵懂年代時的同桌。

她比我們同齡同學小兩歲。她媽是小鎮學校唯一的英語兼圖畫教師,春風四歲半的時候便揩著鼻涕坐在了我旁邊。

我倆的座位緊挨著講臺,這樣她不用站起來也可以瞧清黑板上的字了。我是個機靈的淘氣鬼,活像只蹦不高的跳蚤,被老師硬捉到眼皮底下來死盯著。

春風有一張水蜜桃般白裡透紅的臉。長長的睫毛象琉璃瓦的簷角,向上翹著。一不高興她愛撅起紅嘟的小嘴,把個高俏的鼻樑弄得跟只大蒜坨般。

最惹人憐愛的是春風留一頭烏黑齊耳的學生髮,遠遠望去,整個腦袋就像只圓鼓嚨咚的黑皮西瓜。有時回答問題搖起腦袋來又像只潑浪鼓,真是可愛。

剛進學堂的頭幾天她還挺乖。認拼音時讀得脆蹦響,掰指頭數數也是拇指一食指二中指三地歪著頭拍小胸脯,得意地念。

後來學寫字和加減法後,春風就常常哭鼻子。不是鉛筆尖戳著小手指了,就是橡皮擦把作業本弄得鬼畫糊。她一哭,老師就以為是我欺負她,不由分說便喝斥我。我像只驚魂的兔子般常常被她突如其來的哭聲給嚇得直蹦。現在我反應異常迅捷,可能是那時訓練出來的。

老師無奈,只得拿糖果來哄她。春風顧不上用袖口縫著的小手絹擦眼淚,兩隻胳膊在臉上拖地板般來回一二一,就破涕為笑了。然後她就把小腦袋擱在課桌上,豎著書本遮住臉蛋嚼起糖果來。完了還不忘吮吸著指頭的餘甜。我望著她眨巴的眼睛饞得口水直滴。

有一次,她嚼糖果的聲音實在太大饞得我口水不夠嚥了,我就碰了碰她胳膊。她翻大眼睛望著我,我看到她大大眼睛裡清晰地映著教室窗外的一角藍天。

“噯,噯。”我用胳膊肘輕輕拐了她一下。

“幹嘛?”她嘻嘻地笑。“你又過了三八線,我告老師去。老……”她舉起小手假裝打小報告。

“哎呀,別別。春風,我。”我的喉管像是被骨頭卡著般極其困難地咽口水,眼珠子掙扎著亂翻。“能不能給我嘗一,一點點。”我指了指她的嘴巴。

“行!”春風毫不猶豫,撲噗一口朝掌心吐出一小塊粘乎的糖果遞到我嘴邊。“你得幫我把這一百個生字抄完。還有,嗯,我想想。”

“打汽油燈麻油燈的時候我救你。要是等下玩彈珠我贏了就給你三顆。”我慌不及地許諾。

“真的?莫騙我。”春風在我即將咬著糖果時忽然變掌為拳,我的嘴磕在她的拳指上像是撞上了白花花的水豆腐。

“勾指頭。”她伸出另一隻手的小手指。“拉勾,拉勾……”我只得跟著她小聲地嘟噥。完了,春風滿意地攤開掌心,糖果成了黑乎乎的一團粘液,我貪婪地舔著她的掌心,“好癢,好癢。快點,老師要望過來了。”她咯咯咯地捂著嘴笑。

到了三年級,春風七歲了。她不再整天抹鼻涕,開始梳起羊角辮,穿上花裙子,像只小蝴蝶般在校園裡飛來飛去。那個時候她挺愛臭美,常常在發間別朵桅子花或者白玉蘭,進出教室都像跳芭蕾舞般踮著腳尖。

她真像只小天鵝。我心裡這麼想,可嘴裡卻哼呀哼。她不再求我替她做作業,也不玩那些髒不拉嘰的遊戲了。三兩天我們還鬥嘴,她用小指衝我羞颳著臉,說我膽子小體育課不敢爬到滑桿最頂上。我嗡聲嗡氣地瞪著她,說她沒用,跳繩蹦不了十個。每次不吵到她哭鼻子告老師是不罷休的。有一次她氣咻咻地嚷“你家是地主是反動派是階級敵人!”我舉起拳頭嚇唬她,“你家是賣國賊,洋婆子!”“把畫還給我!”她哭起來了,“把畫還給我,我不給你了。嗚嗚,你罵我。你壞你壞。”“那你把火柴花還我!”我虛張聲勢著一溜煙逃出了教室。

時間過得飛快,小學畢業的時候,春風已經脫掉稚氣變成了文靜的小姑娘,這從她給我看的那張畢業照上瞧得出。她站在校園那株長青柏邊,陽光投射到她稚嫩的臉上,燦爛地漩著渦。那時候我春心還未初萌,沒敢張口叫她把相片贈我。

初中時我們還是在那所學校就讀,我和春風依舊坐在第一排正中的金童玉女位上,依舊同桌。春風是班上每天領歌的文娛委員。那時流行朱曉琳的《媽媽的吻》,程琳的《酒幹倘賣無》、還有《熊貓咪咪》,我常常可以看到她陶醉地拍著手唱,她的聲音可真好聽。

初一我們開始上晚自習了。那年小鎮剛點上電燈,是那種俗稱葫蘆瓢的白熾燈。教室裡三四個百瓦燈泡把我們的臉照得蠟黃著像群鬧饑荒的孩子。可由於電力供應不足,一個晚自習一般要停上三四次電,有時整晚就沒電。當時學校沒配備發電機這玩意,我們常常就在汽油燈下暈著腦袋瞄課本。

汽油燈是一個白白的絲網罩充氣後點亮燃油的東西。那燈發出的光陰森得可怕,氣味也是難聞。春風特別痛恨這個,常常和我一起埋怨那是鬼火。每每停了電,班長開始吹汽油燈時同學們都圍著起鬨,她就衝我擠眉弄眼。我趕忙擠過人群去湊近班長幫著吹氣,暗暗使壞讓那網罩脹破。一般在計劃供應的三隻網罩吹破後班長就宣佈可以回家了,我們的烏啦聲響徹一遍。

趁著黑在回家的路上,我和春風還有三三兩兩的同學作伴,沿著蛙池數星,聽著庫閘流水嘩啦。小鎮靜謐的港汊常有小船泊悠,有時淘氣的同學就摸上無人的船上搖櫓打槳亂攪一氣,弄得滿身都是水。這個時候春風老是哼歌壯膽,我就傻傻地對春風說,你真像童話中的小公主。那年她11歲,我13歲。我們還是孩子。

上了初二後,春風的功課漸漸跟不上了。她也懶得費神,上課不聽講,不是畫畫就是看日本雜誌,常常是創意靈感一來就把我畫成人面狗身,要不就畫一個高高的月亮一條明亮的小河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盤膝坐在一起,然後在女孩男孩下打( ),誆我填空。

當時正放日本電視劇《血疑》,每天早自習春風硬是要我趴在課桌上聽她眉飛色舞地講劇情,說山口百慧和三浦友和。遇上親密劇情不知如何敘說,反正是他喜歡她她也喜歡她啦。喏,這樣。她揮舞著手胡亂比劃。她不懂,問我,我也搔腦殼搖頭。

有一次春風說著說著突然停下了。她的臉漸漸泛起紅暈,芬芳的氣息在我鼻翼前綿延不息。我問她,你怎麼了?春風偏過頭去輕聲說“你的耳後根可以開金礦了。”我嘿嘿地笑了笑,說她的衣服太香薰蚊子特效。

初三來臨,開學時我和春風一見面都嚇了一跳。她發現我嘴脣上方呼啦就有了金黃的絨毛,側面迎著窗臺金色的暖陽瞧它的時候很是神氣。我發現她走路開始有春風拂柳的優雅,還有,我渴望握她柔荑般的手,那手潔白晶瑩,望上一眼就有股安撫躁動的渴望。一個暑期不見,春風整個人好象突然是從仕女畫中跳出來一樣,春波流轉,玉樹臨風。

我們開始小心翼翼地說話,小心翼翼地笑。有時她眼中閃現出憂鬱的神色時,我想碰碰她的手,給她一點溫暖。可總在不經意間被她彷似無心般躲開。

後來臨近中考,功課漸漸繁忙。我是學校的尖子生日日被老師督促著,同桌的春風那段時間在幹什麼我至今都無法想出一件具體的事來。原來回憶並不是簡單地裁剪時間片斷,我現在才明白。

畢業前夕,張明敏劉文正的歌風靡校園。《外婆的澎湖灣》、《壟上行》、《三月裡的小雨》等歌都是那時流傳進大陸的。老師不讓我們畢業班的人花時間去學著唱,我們都在底下躲著哼。春風好象沒有唱過,反正我沒印象。

後來我又學會了劉文正的一首歌。其中有這麼兩句我最喜歡唱:“春風它吻上了我的臉,告訴我現在還是春天。”我偷偷哼,偷偷瞧著春風,哼的時候我的心跳躍著像草原中的小野馬。

我一直沒機會在春風面前唱這首歌。春風沒有參加中考,後面緊張的黑色六月她在家裡用彩筆描她的七彩。那些日子我的頭腦只填塞著重點高中四個字,春風的臉只在我倦極合上書本時偶爾在我眼前晃過,我一驚之後又捧起了書。

後來我如願以償考上了重點高中,離開小鎮到縣城就讀。春風還在小鎮那所學校坐原來的位子,只是同桌不再是我。

再後來我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參加工作,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匆匆的日子裡我一路唱著“春風吻上了我的臉,告訴我現在還是春天。”也一直走著人生近乎完美的路。

春天又來了,我和兒時的同學帶著孩子放風箏。聊著兒時的事,忽然談起了春風,同學說她後來考上了大學。我說,知道。同學再說她畢業去了上海。我在草地上躺了下去,懶懶地說,知道。

她可能嫁了人。

哦。

可能去了加拿大也可能去了日本。

哦。我含糊著點頭應了應。三月的太陽照久了也刺眼睛,我有些倦怠地閉上了眼。

那時你們還年少。真年少啊!同學挨著我,在草地上躺了下去。

-------寒蟬原創小說《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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