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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採風，正午一點正是一天中太陽最毒的時候，我們來到垣曲縣毛家灣鎮南莊的一個小村子，車上的水已經喝光，我們就想去村裡討口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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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遇到了這位大爺在查看自己的土蜂。我們說明來意，大爺滿口應承，讓我們去老屋喝土蜂蜜衝的水，大爺說話竟然是一口的河南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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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裡，大爺先把自己的手洗乾淨，還開玩笑地說，你們城裡人愛乾淨，我洗乾淨了再給你們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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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我們聽到屋頂有很大的響聲，不解的問大叔，這是咋回事。大叔說自己住的這個山村山上野豬多，周邊幾家鄰居都喜歡打獵，養有狗，自己養了幾隻雞，前幾天被鄰居的狗吃了一隻，鄰居來給他賠了一百元錢，自己咋能要呢？又退給鄰居了。可為了雞的安全，就把它們都養在屋子裡的閣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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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很熱情，一邊切西瓜，一邊說起自己口音的事，大爺說，自己叫王培月，今年75歲了，是河南人，1961年自然災害時父親在老家東明縣餓死，當時也沒有換衣服就那樣給埋了。聽自己一個在山西垣曲當工人的表哥說，山西情況好，至少有啥吃，餓不死。那時候自己已經十六七歲了，腦袋一熱就跟著表哥來到山西垣曲了，算來已經58年了。自己老家東明縣早在1963年就從河南劃給山東了，所以自己也應該是山東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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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爺又在冰箱給我們拿蜂蜜，說自己妻子也是老家一起過來的，兩家在河南離得不到三裡地，來垣曲兩年後結婚，還好自己和妻子沒有被當成流竄犯給遷回原籍。那個時候，天天有人來抓流竄犯，給我家蓋房子的河南老鄉就被抓回去了。唉，要是不捱餓，誰願意背井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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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爺起身來到廚房從水缸舀了一碗涼水給我衝蜂蜜，還說自己年輕的時候，最愛喝涼水衝得蜂蜜水了。大爺說，現在國家經濟條件好了，政策更好了。我這個舊房子就是放些東西，不住人。我和老伴在政府蓋得保障房住，前些年我們的的確確受罪了，我們有五個孩子，倆姑娘都有病去世了，三個兒子各自忙各自的生活，我和老伴本來就以為可以平平安安度晚年了，可不曾想她又腦梗偏癱，我年齡大了伺候不了，就在三個孩子家輪流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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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說，這些天一個人在家總是想老伴，一輩子酸甜苦辣生活總在自己眼前飄過。可又不敢讓老伴回來，自己招呼不了她，還是在孩子們家裡好。自己也是才回來，地裡的花椒熟了自己回來摘花椒了。今天早上六點起來到十點就摘了這麼多，估計有二十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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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把屋子閣樓的雞放了出來，說現在我在家就是養了幾隻雞和門口的三十多箱土蜂。地裡早就不種莊稼了，種莊稼不賺錢，划不來。現在種的都是經濟林，不是核桃就是花椒，雖然經濟林賺錢，可我還是擔心，農民都不種莊稼了，在來個災年可咋辦？畢竟我們是從餓死人那個年代過來的，現在想想還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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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爺要帶我們去看看政府給他蓋得保障房，他說自己來垣曲前前後後蓋過16間房子，老了老了動不了啦，自己的屋子也成危房了，政府考慮的真周到，給自己蓋了這個保障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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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進去看這是一個一室一廳一廚的房子，住兩口人綽綽有餘，王大爺說自己的小兒子就在對面住，家裡有啥事，他就來做了。房間裡簡潔乾淨，收拾的很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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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起身告辭時問王大爺，還打算回老家嗎？大爺說，最後一次回去十幾年前了，現在老伴偏癱，倆姑娘都埋在這，兒子們家都安在這，這就是我的家。說著老人沉默了一會，嘆了口氣慢慢說道：我回去咋開口？就說我把倆姑娘埋山西了，自己回來了，沒臉回去呀？聽了老人最後的話，我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稍停片刻勸解老人生老病死，人力無法抗拒，還是想開點的好。回來的路上我們一直後悔最後不該問這個問題，引起了老人的傷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