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邊愛情故事·八
「靖邊愛情故事·八 作者:江南第一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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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我的爺爺去世前給我留下了一個用又黑又破舊的布包裹著的東西,我們隱隱覺得這應該是寶貝,爺爺來嘴脣蠕動了幾下,卻說不出話來,溘然長逝。
家裡哭聲一片,家族裡來了很多人,我的父親因為在青陽岔鎮臥牛城給鑽採公司看油井,沒有來得及看爺爺最後一眼,直到現在也沒有回來.那時,父親還沒有帶手機,我給打電話也是打在了採油站上,讓給父親通知的。忙忙碌碌了半天,由爺爺最親的人給爺爺穿上了壽衣,抬到了地下,頭上蓋著一張白紙,旁邊放著一碗黃米,上面插著四根香,香菸繚繞,我們的心中都悲悲慼慼的。到了中午,我正在家中幫忙,突然聽見一聲尖銳、撕心裂肺的男人哭聲,響徹我家院子裡裡外外,我趕忙出了門,看見一個男子疾跑著跳越進家門裡,再一看那是我的父親,外面站的半院子人都隨著父親的身子跑動,目光也跟著轉動,呆呆的看著我的父親。天啊,一向老實少言、溫聲和氣的父親,在和自己的父親生離死別的時候,竟然有這麼強大的爆發力。當八年以後,母親因病去世,不到二十天的時間裡,父親也突然撒手人寰,在我和雙親生離死別、天人相隔的時候,我才深深的體會到了父親那種靈魂深處的悲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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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去世舉行葬禮的日程,按部就班的舉行,空閒的間隙裡,我們家族坐下來,我的心像裝著一隻兔子,撲通撲通地亂跳個不停,我顫抖著雙手,把爺爺給我的那個被舊黑布裹著的東西拿出來,一層層的打開,裡面是一個紅色的毛主席語錄塑料本,這種毛主席語錄本在六七十年代,一人一本。我打開本皮發現裡面是一個暗黃褐色的薄薄的牛皮紙本,原來毛主席語錄皮只是一個起保護作用的,為了保護住裡面的暗黃褐色的牛皮紙本,我打開第一頁,發現紙上寫著一個大字,鎏金大字,是楷體字,寫的極其工整美觀,我看了一下,是個“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精忠報國?顯然不是,難道是忠誠?做人要忠誠?我看大有可能,大家看了一下,一時也猜不透,覺得也沒有什麼意思,於是催促著我看後面的。我緩緩的翻開第二頁,發現還是鎏金大字,字體和第一頁一樣,不過是兩行,第一行寫著“十分利”,第二行是“取三分”。這個很好理解,就是說和人共事做生意,有十分利益,自己只拿三分,其他的都讓給別的出力的人,不能獨吞,這樣,做生意才能長長久久。我曾祖父是商人起家的小地主,在當地威望非常高,在民國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實屬難能可貴,原來這第一頁是做人的基本準則,第二頁是做生意長久的基本準則,是曾祖父一輩子的思想感悟,曾祖父留給爺爺,爺爺不識字,也不知道什麼意思,看我是讀書人,就傳給了我。再後面就沒有了,就薄薄的兩頁。大爸對我說:“這是你爺爺留給你的,你好好保管好”。我看著薄薄的兩頁牛皮紙書,心想裡面的內容書上網上總結的比這個好一千多倍,覺得也沒有什麼意思,但是轉念一想,《鹿鼎記》裡的韋小寶在八本四十二章經的書皮夾頁裡抽出了一些碎紙,拼成了一幅大清藏寶圖,難道這看似簡單的牛皮紙書裡也有玄虛?於是我把書保管起來,悄悄放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等有空研究研究。
出殯是在下午,天空颳著風,二哥在前面開著農用三輪車,爺爺躺在棺材裡,棺材放在農用三輪車廂裡。三輪緩緩的走著,數量眾多的人組成的送葬隊伍都手裡拿著花圈、紙火、毛毯等各種喪葬用品浩浩蕩蕩的出了我家的院子,跟在農用三輪後面,大門口放著一大堆火,火焰熊熊燃燒,跟前有個打破的砂鍋,陝北的風俗是出殯時要在大門口放火,盛燒紙灰的砂鍋要在大門口舉在頭頂,用最大的力量甩在地下,砂鍋要必須打破,不能第二次重來。我不明白這代表著什麼,難道是代表著死者在人間的福祿壽喜已盡?各地的風俗,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它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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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口的火焰在風吹下越來越旺。一股捲毛風似乎在一股神祕的力量下在附近不遠處轉著圈圈飄忽著,父親經過火堆的時候,捲毛風急速的轉動跳躍,從火堆上吹過,帶動著火焰猛地升高傾斜。火焰瞬間燃燒著了父親手裡舉著的紙火牌樓。火借風勢,父親手中的紙火牌樓很快熊熊燃燒。父親被火焰灼燒吃痛,鬆開手,熊熊燃燒的紙火牌樓不偏不倚的掉落在了火堆裡,很快化為灰燼,消失不見。這一幕剛好被我和母親看見,母親悲慼的數落父親,她認為紙火是燒在墳上的,怎麼能燒在大門口,這是一種不祥的預兆。父親呆呆的站著,不說話也不辯解。突然間,我感覺父親蒼老了,頭髮稀疏灰白,臉上是飽經滄桑和歷經風霜雨雪的黝黑,我拉了一下母親的衣襟,母親不再數落父親。
爺爺的墳地在李家畔十三敖包旁邊的小山坡上,天黑的看不見手指時分,那裝著爺爺歸宿的棺材,被大家抬進用磚做好的墓窯裡,我的大爸大哥等爺爺最親近的人,打開棺材蓋,棉花上倒上燒酒,給爺爺洗臉,然後蓋上絲綢段子做的被子,又蓋上一層又一層的被面,最後抽出幾面蓋好的被面,分給爺爺生前最親的人,陝北的風俗叫抽福。程序一項一項的舉行,和爺爺做最後的告別,下葬結束後,大哥手裡拿著沙柳條簡易扎的掃帚,從最裡面開始,一下一下的在地面上掃著,一邊掃一遍倒退,把人們留下的腳印等任何痕跡都清除掉。然後由磚匠也就是我的二哥、三哥拿著磚把墓窯門堵住,不留任何縫隙。人們手裡拿著鐵鍬一下一下的鏟著跟前的浮土,很快堆成土堆,圓圓的墳堆形成,上面插著一根引魂杆。杆上綁著一根用沙柳棍和紙紮成的仙鶴,仙鶴下面吊著一串串用紙做的各種顏色的鮮花,共有六十四串,形成一大捧。鮮花在風吹下獵獵作響。
平凡而樸實的爺爺走完了他的一生,走過了八十七個春夏秋冬,就這樣和他最親近的人永別了,和這個世界永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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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紙做的牌樓、紙人、汽車、電視、圍牆、僕人等各種人間有的東西都擺在爺爺的墳前,風吹的東倒西歪,不知誰點著了紙火的一角,很快大夥蔓延,一股濃黑的火焰沖天而起,火光照亮了天空,我驚奇的發現天空有雨絲飄落,大家都叫喊議論起來。在陝北,有一種說法,若要窮,雨灑靈,若要富,雨灑墓。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在人去世尚未出殯的時候,雨水淋溼了靈棚,後人們是會貧窮的,在埋葬好後的三天裡,如果有雨水淋溼了墳墓,後人們是會富裕的。
對於陝北的這種說法,我一直是不認同的。我認為,人的平窮和富貴,在於人是否發揮主觀能動性,堅持不懈的做正事、做好事,在於人是否正氣、忠誠。這種相反的例子我見過太多,有的人家家中有人去世,雨水幾天幾夜的下著,別說雨水灑在靈棚上,就是靈棚裡也都是水,可是人家經過自己的努力,照樣混的風生水起。有的人,人氣不行,雨水灑墓也照舊過老日子,甚至越來越窮,每況愈下,任何事情都不是一成不變的。
我們回到家中,大門口放著一個桌子,桌子上放著一把菜刀,還擺著兩排吃飯的碗,都倒扣著,裡面有不同的東西,都代表不同的意義,比如裡面是小木材棍,就是代表財,裡面是肉就代表著愛吃,裡面是錢,就代表著錢,裡面是碳,也代表著財。
每一個人首先拿起菜刀翻個面,然後要揭開碗,看裡面是什麼東西,代表什麼運。我把菜刀翻個面以後,伸手揭開碗裡面是一小塊碳,心裡想著,這是代表財運。
爺爺的葬禮就這樣結束了,第二天,家族的人吃完飯都坐在一起,說要討論我的出路問題,讀一回大學,不容易,不能就這樣下去。
未知我將何去何從,請接著看靖邊本土紀實型文學作品《靖邊愛情故事》之第九章:創業維艱。
陝北老王,姓名王福山,網絡筆名江南第一富,1984年11月19日生,陝西靖邊紅墩界鎮人,現供職于靖邊縣某政府部門。2006年,老王(那時還是小王)大學畢業時,居無定所,他鄉飄零,給自己定下兩個目標:第一個目標是十年磨一劍,光看不寫,廣泛涉獵偵探、推理、探險等各種類型書籍;第二個目標是2016年底開始,邊讀邊寫。如今,王福山的第一部以自己人生命運為走向的靖邊本土文學故事《靖邊愛情故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