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笑男孩”的人生常態:年僅8歲已網紅6年

Vine 亞當 iCloud 雲狄斯 發現佩奇 成都商報 2019-02-16

2013年,不到3歲的加文·托馬斯(Gavin Thomas)已經在美國的短視頻社交平臺上擁有了100萬粉絲。

而現在,他更為中國網友所熟知的名字是“假笑男孩”。

“假笑男孩”的人生常態:年僅8歲已網紅6年

假笑男孩。

剛剛8歲的他在中國獲得了自己“事業”的巔峰,每天以他本人為主角的表情包在中國的各種社交平臺上被使用多達一千萬次,他在新浪開設微博的第一天就獲得了上百萬粉絲,並且還擁有了自己的經紀人。

2019年1月,加文現身“微博之夜”,成為當晚最大爆點之一,熱度儼然已經比肩許多大牌明星。然而,在活動結束後,因為賣力“賠笑”過於疲勞的加文,睡倒在椅子上的一張照片,引發了許多關注“假笑男孩”的網友的質疑,“心疼‘假笑男孩’”也一度被頂上微博熱搜……

“假笑男孩”的人生常態:年僅8歲已網紅6年

“假笑男孩”加文參加微博之夜時睡倒在椅子上的照片引發網友熱議。圖據微博

對於一個孩子來說,這樣的光環與名氣究竟意味著什麼?命運饋贈的禮物,又是否在暗中已經標好了價格?

近日, 《衛報》記者奧斯卡·施瓦茨走進了這名8歲網紅的家庭生活,與他及他的家人共度了48小時,希望瞭解一個看似普通的家庭,如何面對他們唯一的兒子走紅網絡,併成為網友分享的表情包的主角。

一年收穫近100萬粉絲

父母本以為出名只是曇花一現

2013年,加文在互聯網上開始嶄露頭角時,他只有兩歲半。

那時,他的外祖父在與癌症進行了長期鬥爭後剛剛去世,他的大家庭每個星期天都要聚在一起吃飯。加文作為家裡唯一的外孫,自然成為了大家關注的焦點。大人們對他寵愛有加,並通過一個共同的iCloud賬戶分享他的生活照。

直到一個週日,加文的舅舅尼克(Nick Mastodon)拍了一段加文臉上貼著貼紙的視頻,並上傳到了當時新推出的短視頻分享平臺Vine上。

“假笑男孩”的人生常態:年僅8歲已網紅6年

加文早期和舅舅一起拍攝的視頻。圖自Vine

尼克是Vine最早的一批用戶之一。通過上傳迪士尼電影和流行歌曲的混搭搞笑視頻,他已經收割了不少粉絲,而加文的視頻加入之後,出乎意料地引發了粉絲的強烈反響,很多人要尼克繼續發佈更多加文的生活日常。

因此,加文的母親,凱特·托馬斯允許弟弟尼克在每週日的聚會期間花上20分鐘和加文一起製作視頻。這種視頻的形式往往很簡單,舅舅尼克做出一個舉動,然後拍下尼克的反應。

比如在一段後來走紅的視頻中,尼克問加文,“今天看醫生的時候,你最喜歡哪一部分?”加文說:“我最喜歡我吐在夾克上的那一部分。”在另一段視頻中,尼克把一隻壁虎放在加文頭上,他的表情在焦慮和糾結之間快速搖擺,這也成為了他後來的“代表作”之一。

隨著這些視頻在互聯網上不斷傳播,到2014年,加文3歲時,尼克的視頻平臺粉絲數量已經增長到近100萬。那個時候,尼克和加文的母親凱特還都認為,這些視頻的走紅不過只是互聯網上一個小小的玩笑,很快就會變得無足輕重。

直到他們開始注意到,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用加文的視頻截圖來做表情包——比如其中流傳最廣的一張,加文雙臂交叉,表情嚴肅地面對鏡頭,配上文字:“當你回家太晚時你媽的表情。”

“假笑男孩”的人生常態:年僅8歲已網紅6年

圖據社交媒體

很快,這些表情包的火爆程度超過了尼克拍攝的視頻本身,網友們紛紛開始“收養”加文,並開始稱他為“我們的兒子”。

當時,正在服役的加文的父親亞當對兒子的名氣還幾乎一無所知。直到2017年底,他的一位同事注意到他桌上擺著一張加文的照片。

“天哪,這可太好笑了。”這名同事向辦公室宣佈,“亞當的桌上有一張表情包男孩的照片。”

亞當非常困惑,回答說照片上的男孩是他的孩子。

“是的,我明白這個笑話的意思。”他的同事說,“他是我們的孩子,他是互聯網之子。”

“不,”亞當回答,“這就是我的孩子——他就是我的親生兒子啊。”

人們喜歡加文

因為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

儘管對於自己的兒子為何在一夜之間變成互聯網成千上萬網友的兒子,加文的爸爸一時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成名的影響,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加文和他背後的整個家庭。

採訪開始於週五下午,那天,加文的母親凱特前往明尼阿波利斯市中心的酒店接到《衛報》記者施瓦茨,之前,她剛剛從學校把加文接回來。

“和叔叔問好,加文。”凱特說。加文不太情願地和施瓦茨擊了個掌,然後告訴媽媽他想玩堡壘之夜(Fortnite 注:一款手遊)。

“我的手機快沒電了。”媽媽說,“但我們可以停下來給你買點溫蒂起司漢堡(Wendy’s cheeseburger),你大概累了也餓了吧。”

當時,他們一行人正前往位於明尼阿波利斯市郊的植物園參加冬季燈會,準備拍攝一些日常生活記錄。製作這些視頻是加文的經紀人阿什利(Byron Austen Ashley)開發新內容策略的一部分——加文的媽媽於2017年12月開始和這位經紀人合作。

“人們之所以喜歡加文,是因為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凱特說,“所以,我們只是把自己日常拍下來,然後再翻檢一下素材,決定上傳哪部分,就像任何自豪的母親會做的事情一樣。”

剛被放出車子,在漢堡店已經吃飽喝足,重新振作起來的加文就飛奔到雪地中,搖晃著相機。當施瓦茨追上他時,加文問施瓦茨是否想玩捉迷藏的遊戲。

“當然。”施瓦茨說。

“好吧,我先藏起來。”加文說,“你拿著相機。”

“為什麼我要拿著相機呢?”他問到。

“否則,大家就看不到我了。”加文回答。

年少成名背後:

對於有些孩子來說,復歸平淡已是奢望

對於加文來說,剛剛過去的2018年意義重大。

在這一年,他兩次來中國,去紐約參加了《早安美國》節目錄制,11月還曾在洛杉磯參加拉爾夫·布里特的首映式。

“這真是太神奇了。”凱特告訴施瓦茨,“當時,在首映式上,他們還邀請了其他的一些因為網上流傳的視頻而成名的小朋友,我也見到了這些小孩子的父母,和他們進行了交流。”

實際上,在見到加文之前,施瓦茨已經聯繫了這些小孩中的一些人和他們的家人。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網絡成名只是曇花一現的經歷。

比如,戴維·德沃爾——此前,在美國的社交媒體上,他因為一段看完牙醫之後的吐槽而走紅,這段視頻的拍攝者是他的父親,德沃爾也因此短暫成名。“現在我是一名高中生,正在申請大學。”德沃爾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喜歡打曲棍球,喜歡健身,整個‘走紅’經歷對於我來說只是一段很酷的回憶罷了。”

“假笑男孩”的人生常態:年僅8歲已網紅6年

因為一段看牙醫後的吐槽視頻火爆網絡的戴維。視頻截圖

但實際的情況是,並非所有無意中走紅網絡的經歷都如此美好,甚至對於一些孩子來說,復歸於平淡已經是奢望。

比如在2002年,加拿大魁北克一名高中生,時年14歲的拉扎(Ghyslain Raza)自拍視頻短片《星戰小子》,他模仿《星球大戰》中的“絕地武士”舞動激光劍的樣子,揮舞一根高爾夫球杆。該片斷於2003年被他的一名同學上傳到網絡上,點擊量上千萬。

然而,略顯肥胖的身形,以及毫不優美的動作在網上瘋狂傳播,給他帶來的是可怕的“名聲”——他遭到了無情的欺凌,失去了僅有的幾個朋友,最後在一家醫院的精神病科裡完成了當年的期末考試。

拉扎覺得,整個互聯網都在嘲笑他。

“當你做了真正有價值的事情,你擁有了名聲,那是一回事兒。”拉扎說,“但是,當你因為一些帶有侮辱性的事情而出名時,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這一事件過去10年之後,拉紮在2013年接受採訪時說。

“我會忍不住覺得自己毫無價值,覺得自己的生命不值得繼續。”他回憶到。

而加文的媽媽表示,她也已經意識到了加文在這麼小的年紀就頻繁暴露在公眾面前的風險。比如有一次,有人在加文用杯子喝水的照片上,給杯子打了一個高樂士油漆的標籤,暗示“喝掉油漆自殺”;還有一次,一群十幾歲的孩子開車去了凱特母親的家附近,在外面拍了一段視頻,並上傳到社交媒體。

從那以後,托馬斯夫婦開始採取措施,保證他們的隱私和加文的生命安全,他們不會公開透露自己的姓氏(“托馬斯”是化名),也從不透露自己的地址,他們還要求學校不要向外人透漏加文的身份。

“我們在密切關注一切。”凱特說,“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們的粉絲都很好,經常會保護我們。這種感覺真的像整個互聯網都在關注他,確保他會好好喝奶,會好好寫作業。看到你的兒子被這麼多陌生人關愛,感覺還挺特別的。”

成為專業網紅之路:

報表演班、學剪輯視頻、設基金賬戶

凱特坦率地說,加文在網上的名氣可能讓他在未來能夠在網絡上開展一番事業。

如果說在十年前,靠網紅謀生還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那麼現在,網紅已經成為了許多人嚮往的職業。

凱特表示,在這個階段,加文已經表示自己想成為一名YouTube紅人。而在網紅群體中,最成功的那些人每年能賺到數百萬美元,在年輕人中的文化影響力儼然也已經超過了傳統名人。

為了做到這一點,凱特接受了經紀人阿什利的指導。阿什利為加文報了表演班,讓他學習如何剪輯視頻。他們也為他設立了Coogan賬戶——這是一種成立於20世紀30年代的信託基金,目的是將兒童表演者掙來的錢保護到他們成年。

“假笑男孩”的人生常態:年僅8歲已網紅6年

網友模仿加文的表情。圖據社交媒體

成為一名YouTube明星的成本,看起來比傳統的電影明星低了太多。至少從表面上看,只需要一臺相機和互聯網就夠了。

但是,這種輕易的成名途徑是有代價的。

就在2018年,一些知名的YouTube用戶開始在公開場合中談論這種隨時需要在線的狀態帶給他們的壓力。比如美國少女Elle Mill在拍攝了一段視頻後,在2017年聲名鵲起。然而在今年5月,她在自己的頻道上傳了一段名為“19歲時便心力交瘁”的視頻。她承認,製作新內容的辛苦和與粉絲互動的社交過程讓她感到焦慮和沮喪。

而對於年僅8歲的加文來說,由於現在他的賬戶仍然由母親凱特代為打理,因此,他和粉絲的互動受到了精心的控制。但是,這並不能阻止他在互聯網世界贏得的名氣偶爾也會影響現實世界。

實際上,就在施瓦茨和他們相處的第二天,他們繞著一家購物中心走的時候,一些青少年就在遠處給他拍照。期間,加文不小心把一包爆米花掉在地上,一個年輕的女人聞聲走了過來。

“哦,不!你做了什麼,加文?”她說,“我能不能和你自拍一張?”

因為剛剛掉了爆米花而垂頭喪氣的加文搖了搖頭,凱特對他耳語幾句。隨後,加文放棄抵抗,走到陌生人旁邊,擺出一張他的招牌假笑——那模糊的介於微笑和鬼臉之間的表情。

“這對我們來說很正常。”凱特說,“他三歲時就已經開始在公共場合被認出來了。但是在我們生活的明尼蘇達州,人們通常比較保守,一般都會保持距離。”

走紅網絡:

標誌性“假笑”與情緒表達相似性

加文和凱特的首次中國之行是在2018年8月,當時,加文的微博剛剛開通,在第一天就吸引了100多萬粉絲。GQ中國的一個媒體團隊跟隨他在北京和成都四處轉悠,為加文和他的粉絲拍照;在此之後,他9月又受騰訊邀請來到中國。

而他的經紀人,阿什利,在看到加文的表情包被用在中國的電商網站及馬克杯、海報和服裝上後,看到了轉向中國觀眾的巨大潛力。用阿什利的話來說,他的直覺是,現在需要“向前一步,充分利用”。

“中國的數字娛樂產業,遠遠比美國要先進。”阿什利說,他表示,他一直在為加文做一些品牌交易,包括讓他和他的父親一起出現在一個護髮產品的廣告中。

正是這些中國粉絲群體,讓加文從眾多表情包小孩中脫穎而出,他不再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噱頭,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媒體人物。

“在某種意義上說,加文成為了和中國最相關的美國名人。”阿什利說,“有些人甚至會說,他已經是了。”

施瓦茨問凱特是什麼讓她的兒子在中國這麼受歡迎。“我想是他的臉。”她說。“我認為這其中有一些情緒表達上的相似性。”

加文的經紀人也贊同這種說法。

阿什利認為,加文標誌性的“假笑”是他走紅的重要原因。在社交媒體上,它被用作傳遞一種特定的情緒,意指在明明很“喪”的情況下被迫保持積極,而這恰恰契合了許多年輕人當下的一種戲謔。例如,人們會發一張加文微笑的照片,上面寫著:“我簡直等不及週一上學了。”

舅舅的顧慮:

他長大後會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目前,加文的舅舅在一家廣告公司擔任創意工作——顯而易見的是,他得到這份工作的原因,有部分是他在社交媒體上的曝光。

現在,他已經幾乎不再有時間和加文一起錄製視頻,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仍然很親密,而且,尼克對於加文現在的生活,有一種富有責任的感覺。

“假笑男孩”的人生常態:年僅8歲已網紅6年

2018年,加文和舅舅在一起。圖據社交媒體

“我認為,社交媒體讓做一個孩子和做一個家長這件事,都變得更加複雜。”尼克表示。而對於托馬斯一家來說,他們的真實生活已經宛如《楚門的世界》,但是,和其它年少成名的孩子及他們的家人一樣,他們也體驗到了收穫讚揚的自豪。

加文的生活在未來如何取捨,如何展開仍然有待觀察。在經歷瞭如此戲劇化的童年之後,他的成長將會是怎樣?為了維持高位,他又會做出怎樣的妥協?這一切,可能暫時都無法獲得最終的答案。

“他現在只有8歲,因此,網絡紅人對於他來說,幾乎是他已經度過的人生的常態。”尼克說,“我並不認為,加文真的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我想,甚至連我們大人自己也不清楚。”

“我腦海中一直盤旋的顧慮是,他以後會怎麼想,比如當他15歲的時候,他會感激我們大人做的這一切嗎?他會說,我寧願我舅舅當時沒有這麼做嗎?”尼克說,“有時候我感覺,我們親手塞給了孩子一個他並未親自選擇的生活。”

紅星新聞記者 翟佳琦 編譯報道

編輯 馮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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