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i，你是女生嗎？

文 / Terroly

有天閒著沒事，我開始跟我的Siri聊天。聊著聊著我問，你是女生嗎？Siri用自己獨特的僵硬語氣曖昧地說：除了你我一無所有，包括性別。

然而在說這句話的時候，Siri聽上去就是在用一個女聲跟我說話。Siri有幾十種語言選項供用戶選擇，其中大部分默認設定為女聲。而且Siri這個名字來源於古諾斯語，本身也是個女名。

除Siri之外，很多人工智能語音助理都默認使用女聲，比如谷歌的谷歌助理、阿里的天貓精靈、小米的小愛同學、亞馬遜的Alexa等等等等。

至於中國科技大學研製的可佳雲交互機器人，她不僅有個好聽的女名，而且有著非常女性化的裝扮。至於在電影《她》裡面那個從未露面的薩曼莎，單憑性感的女聲就讓男主和一眾影迷陷入痴迷了。

可佳在合肥某購物中心。來源：中國科學技術大學

其實早在19世紀60年代人工智能剛剛開始發展的那會兒，人工智能就被設定為女性了。麻省理工學院在1964年研發的Eliza是世界上最早的聊天機器人之一，而Eliza正是個女名。當時的研究員發現人們非常樂意跟她聊天，其熱情遠遠超過了跟真人對話。

當然現在的人工智能語音助理可不僅僅能陪人聊天解悶，她們是24小時全天候貼心保姆——幫你放音樂、調節電視音量、在你回家前為你開燈、告訴你今天天氣如何、幫你查附近的便利店在哪。

但為什麼這些語音助理大部分都採用了女性的聲音？

按照斯坦福大學Clifford Nass教授的說法，人類大腦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發展出了對女聲的偏好。印第安納大學的一項研究也證實，男性和女性都認為自己更喜歡柔和的女聲。

然而事情並不總是這樣。要不然為什麼撒切爾夫人要花費好幾年時間訓練自己的嗓音，讓自己天生的女性化音調變得低沉，好爭取更多人的信任和支持？在政壇和商界刻意抹殺自己的女性化氣質，通過穿深色服裝、壓低嗓音講話，好讓自己跟男性競爭者們更加相像的女性並不少見。在這些男性佔優勢、設定遊戲規則的領域裡，柔和的女聲反而不被信賴。

還有一種解釋是用於人機交互的聲音應當聽起來很自然，這樣用戶會專注於聲音所傳達的信息本身，而不是被畫風奇特的聲音帶偏。但為什麼使用女聲的語音助理聽起來更自然？在生活中，我們已經習慣了被女性服務——餐廳服務員、公司前臺、售後客服、祕書、助理這些輔助性的工作，很多都是女性在做。

如果是在家，更多人問媽媽而不是爸爸今天多少度、要穿什麼（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在你問出口之前，她就已經覺得你冷塞給你一條秋褲了）；而且上門來做家務的人，也往往是保潔阿姨而不是保潔叔叔。當我們習慣了這樣的設定，就更容易覺得，我手機上的Siri／家裡的天貓精靈是女性。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工智能都是“她”。IBM開發的人工智能機器人叫Watson（華生），“他”在美國一檔電視智力競賽節目《危險邊緣》中打敗了節目史上最高獎金得主和連勝紀錄保持者，贏得了一筆100萬美元的獎金。2016年，IBM又推出了機器人律師Ross（羅斯），“他”可以幫人快速查閱法律文件，還會根據需求自動跟進相關案件審理情況。

跟李世石和柯潔大戰的Alpha Go本體設定其實是性別中立，但如果媒體報道要把Alpha Go擬人化，那它往往被稱為“他”而不是“她”。跟那些在不同人家裡為各種瑣事操勞的語音助理相比，這些人工智能要麼在競技性比賽中大出風頭、要麼有一份更“嚴肅專業”的工作。

把人工智能的性別跟真實人類的性別相對比，不難看到性別分工在其中起的作用。女性囿於私領域，為人提供照顧服務；而男性則在公領域嶄露頭角、為人提供專業知識。

無論是在東方還是在西方，女性在公共領域的參與度都遠遠低於男性。這一點也明顯地反映在參與人工智能研發的技術人員性別比上。谷歌已經算得上是對女性員工非常友好的科技公司，然而谷歌的技術人員中只有21%是女性，參與人工智能開發的技術人員中僅有10%是女性。Facebook的情況稍稍好一點，技術人員中有22%為女性，參與人工智能研究的有15%為女性。

但這離平等還很遠。基於男性技術人員在數量上的壓倒性優勢，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當下人工智能的模樣和特性在某種程度上更多反映了男性而非女性技術人員對人工智能的理解和期待。

科技的發展並不總是意味著一個更好的世界。如果人工智能誕生在一個充滿性別不平等的世界裡，那人工智能必然會被這樣的不平等所影響。如果有更多的女性參與到人工智能的開發過程中，那Siri們會有什麼樣的名字和聲音？

換一個角度想，如果Siri們的設定打破了男外女內的性別偏見，會不會讓更多的女性被賦權，從而創造一個更平等的社會？我很好奇，也很期待。